夜风幽幽,月明星稀。
同一轮明月下,却笼罩着迥然各异的人生。
明月千般过,人心难如昨。
人都是会改变的,有些人选择改变环境,有些人则被环境改变着。许多事情,都需要岁月的沉淀之后才会逐渐的清晰起来。以往的自己或许并不是真实的自己,可偏偏有一天看清了自己,却又不愿承认那就是自己。
人们总爱用否定和肯定来评判人生,岂不知人生从不需要用这两个极端的字眼来定义。无限地纠缠在“是与否”藩篱中,人生就失去本应该具有的斑斓颜色和无限的可能,逐渐陷入到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的绝境。
何亦安便是如此了!
自从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将所有的雄心抱负付之一炬,又死死困顿于最底层的岗位无法挣脱,在强撑笑颜的度过了一番只能自己黯然神伤,却无法向程江水诉苦的忧郁岁月后。
那一丝丝的颓废感如春蚕作茧般地积累起来,完全将其牢牢包裹了起来,成为了他现如今生活的本色,再也难看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何亦安了。
凄冷的月光下,程江水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档案馆宿舍,轻轻地推开门,看着何亦安懒洋洋地趟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眼神却似乎游离在外。
程江水心头一黯,上前诧异地问道:“亦安,你在啊,不是说今晚值夜班吗?”
“哦,跟人倒了个班。”何亦安眼皮都没抬一下。
程江水抿了抿嘴唇,关切地问道:“看你没精神的,怎么了,是工作太忙了吗?”
何亦安将手里的书本抖了抖,露出一副自嘲式的苦笑,话语中带着几分落寞:“我也想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可这里又有什么工作能让我忙呢?无聊透了!”
程江水紧蹙着眉梢,曲眉丰颊上充满着化不去的忧愁,轻移莲步坐在了床边,怜惜地看着面容惨淡的何亦安,劝慰道:“亦安,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你需要振作起来啊。”
何亦安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振作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困在这个档案馆无所事事,以前还有张馆长能指望着帮帮忙,可现在,哎……”
程江水心头一颤,急忙追问道:“馆长,他怎么了?”
何亦安黯然地垂下头,一脸苦涩地道:“前些日子查出来胃癌,正住院呢,看来是要准备提前退了。”
程江水惊慌不已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你去看过了?”
何亦安轻轻地点点头:“嗯,去过了!”
程江水俏丽的脸颊攥了起来,喃喃地道:“张馆长是个好人啊,他对你那么的器重,可没想到会这样……亦安,你有什么打算吗?”
何亦安斜靠在床沿,郁郁寡欢地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着丈夫一如既往的萎靡不振,程江水揪心之余,咬了咬朱唇,像是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要不……就按妈说的,你回兰州吧。这样至少能有个事业,总比待在这里强。”
“我现在也很矛盾!”
何亦安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阴沉着一张脸,没好气地反问道:“我回去兰州了,你咋办,能跟我一起走吗?”
程江水垂下头无奈地叹息道:“亦安,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今天江海还跟我说了,准备职高毕业了就去酒厂上班,也不管有没有对口的工种,只要离家近点,方便照顾妈就行。江海是这样、江河也是这样,都想着把我解脱出来。江海还说,让我们该生孩子的生孩子,不要有那么多顾虑。可不顾虑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