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海蹙了蹙眉头,自我封闭的太久,好像已经丧失了与外界接触的能力,浑身上下的肌肉稍稍地绷紧了些,磕磕绊绊地走上前去问道:“呃,你们这是……”
“呵呵!”
王养勋咧开大嘴,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放浪不拘地道:“不是说好的吗?小吃一条街,随便点随便吃,随便吃随便点啊!”
没想到对方如此的执着,程江海拧巴着脸,犹豫不决地道:“啊,还真去啊?”
“啥叫真去啊,当我出尔反尔、口中雌黄、背信弃义、朝三暮四啊。一朝是兄弟,一生是兄弟,这可是我的座右铭!”
王养勋翻着翻白眼,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完全是一副江湖豪侠的模样,铿锵之间带着几分率直豁达。
“呃……”
程江海大张着嘴巴,有点发懵。
王养勋这种连珠炮式的滔滔不绝,让他完全听不懂表达的意思,随即满腹狐疑地看向了谭军:“他……他这是啥意思?”
似乎对王养勋这种疯疯癫癫、口若悬河的语态早已见怪不怪了,谭军嘴角抽搐了两下,眉宇间的鄙夷之态显露无疑,摇头叹息道:“哎,这货都是从香港电影里学来的,也就会那么几句,颠三倒四地说个没完没了,你就当他是在过嘴瘾就是了。”
程江海茫然地点了点头,像是似懂非懂的样子。
王养勋急匆匆地上前,勾着程江海的肩膀,激情四射地道:“走吧走吧,今天就算是为我们光荣地进入职业学院的第一天庆祝庆祝吧。”
“光荣个屁啊!”
对这种大言不惭的话,谭军没好气地给了一句中肯的评价。
王养勋脸色一尬,沉眉琢磨了琢磨,似乎也觉得存有厚颜无耻的嫌疑,随即吭吭哧哧地纠正道:“呃,那就为我们交上新朋友、好兄弟,不远千里来相会,这总可以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
谭军摸了摸鼻子,算是认同了这种说法。
“呵呵,走走走!”
王养勋顿时喜笑颜开,兄弟二人能达成一致实在是件稀罕事。说话间,二人一左一右像是肉夹馍一般裹带着程江海,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一路直奔小吃一条街而去。
甘泉钟鼓楼的西拐角,矗立着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道。路边两侧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色西北特色的小吃,将本来就不富裕的路面挤成了仅能容三四人并行的狭窄通道。
这里的地理维度较低,太阳升起来的晚,落下去的更晚。通常的日子里,晚上八九点了太阳还高高在挂。早早下了班的人们,总不能“大白日”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吧,于是吆三喝六地往地摊上一坐,撸撸串喝喝酒,八卦闲聊间打发着日头早点落山。
所以小吃一条街也就成了人们最爱扎堆的聚集地,更何况这里聚集着各色小吃,而且价格低廉。露天的炉具、呛人的烟火、喧闹的叫卖,让程江海三人兴奋不已外加垂涎欲滴。
虽然强充门面叫嚣着请客,可真到了地界上,打肿脸充胖子的王养勋不免开始纠结了。
没办法,都是一帮穷学生,谁也不是满身流油的财主,囊中羞涩是穷二代最客观的事实了。
王养勋摸了摸口袋里薄薄的几张小票,感觉实在对不起刚才的豪言壮语。就这寒酸的条件,也只能寻点“物美价廉”的吃食,既要照顾到面子,也要对得起口袋,关键是嘴上可不能露出半点怯意来,徒增笑料。
对其再了解不过的谭军也装着傻,时不时地指着路边的稍稍昂贵的吃食调侃着,实在是想看看王养勋能装逼装到什么时候。
“唉唉唉,养勋,这个烤羊腿不错啊,要不就吃这个吧?”
“哎呀,羊腿有什么吃的,烟熏火燎的,不健康!”看着对面滋滋冒油的烤羊腿,王养勋使劲咽了咽口水,转而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哦?”
谭军摸了摸鼻子,暗自偷笑,然后又指了指身侧:“要不这个吧?水煮鱼,麻辣的!”
“啊,水煮鱼?”
王养勋探头看了看价格表,抽筋式的又缩了回来,纠结地挠了挠头,搜肠刮肚寻摸着理由:“哎呀,可惜是辣的,最近我便秘,还是少吃点辣吧!”
谭军强忍着笑意,不着痕迹地朝着程江海眨了眨眼睛,一旁的程江海似乎也看出了点名堂,摇头苦笑着。
跟在王养勋的屁股后面一路晃悠,谭军突然叫道:“哎呀,这个好啊,麻辣串,嗯,才5毛一串。”
“哪呢?哪呢?”
王养勋急忙回过头来,灼灼的眼神发着眩目的异彩:“呵呵,还真5毛一串,你们想吃这个是吧?嗯,我看也可以,那就吃这个吧。”
程江海没有吭气,憋着笑看着谭军在一旁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息,像是很惋惜的样子:“嗯,看上去是挺好吃的,可惜啊是辣的,咱得为你的腚考虑啊,还是算了吧!”
“哎呀,不就是个小小便秘嘛,为了兄弟这点苦还是可以克服克服的!”
王养勋砸吧砸吧嘴,赶紧换做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笑意爽朗地拉扯着二人就要沿街而坐:“呵呵,今天就吃这个吧,来来来,我请客,随便点随便吃,随便吃随便点啊!”
谭军顿住了脚步,也不管顾忌对方的尴尬,无情地揭穿道:“我说养勋,还装呢?没钱就是没钱呗,连便秘都整出来了,这个自我牺牲也太大了吧?”
“呃……”
被揭开了老底,饶是王养勋脸皮再厚也不免满脸通红,他尴尬地挠挠头,打着哈哈道:“这你都看出来了。呵呵,兄弟我今天出门比较匆忙,没带什么钱,要不咱先凑合凑合,下一次我保证带足了票子,随便点随便吃,随便吃随便点啊!”
“算球了!你有多少家底我不知道啊。”
谭军挥了挥手,懒得听这个二货口无遮拦的瞎咧咧,转头看了看程江海,干脆利落地道:“老规矩吧,我这里有5块,江海,你有多少?”
“呃!”
程江海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程江水硬塞给他的毛票来,讪讪地道:“我这里只有3块。”
王养勋喜笑颜开地接了过去,乐呵呵地道:“够了够了,呵呵。”
“瞧你那寒碜样!”
谭军鄙夷地翻了翻白眼,冲着程江海解释道:“江海啊,我们是习惯了凑份子吃东西了,你别介意啊。”
“呵呵,没事!”程江海淡然地笑了笑。
王养勋接过二人的钱,又从口袋里搜摸出10块来。潇洒地递给摆摊的中年大叔。
“师傅,来上30串,再来三瓶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