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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家安这边应付着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何亦安依旧在档案馆里紧张忙碌着,距离张永毅给予的时间表越来越近了,他现在基本上算是木匠摇墨斗——连轴转,一刻的工夫都不敢懈怠。

    正当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姜南却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何老师,馆长让你抓紧时间去他办公室一趟,好像挺急的。”

    何亦安心里咯噔一声,有点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急急询问道:“说什么事了吗?”

    “这我那好问啊,你赶紧去吧!”

    “好好好!”

    看着姜南神色紧绷的模样,何亦安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到了张永毅的办公室。果不其然,张永毅面色极其的凝重,正在办公室内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地看着手里的电文,眉毛紧紧地攥在一起。

    “馆长你找我?”

    “小何,整改任务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何亦安如实地报告道:“检索工作已经一大半完成了。”

    闻言,张永毅顿时愁肠百转,焦灼地道:“哎呀,这下可就麻烦了?”

    何亦安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惶惶地问道:“怎么了?”

    张永毅将手里的电文递给了何亦安:“你看看这个!”

    “这是?”何亦安拿起电文来略微扫视了一番,随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张永毅面色阴郁,眉毛倒竖,眸子里显出几分恼火,恨恨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这么多事,我们创新整改的事八字没一撇呢,就给我捅到省馆里去了,还给我吹得天花乱坠。也就奇怪了,有些领导还就信了。你看看,省里都下文了,说是要结合年度考评的时机组织对某些创新改革的单位进行参观见学。啥是某些?啥是创新改革?说的不就是我们嘛!”

    何亦安俊脸煞白,尽显心神交瘁的疲惫,一时间满嘴苦涩,忧愁地说道:“可我们还在进行当中,什么效果都没出来呢。”

    “所以啊我才这么焦虑啊。”

    张永毅转头过来,一副坐拥愁城悲凉萧瑟之色,然后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何亦安,恳切地说道:“小何,无论如何要把整改速度进一步加快了,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太宝贵了。”

    何亦安两手一摊,很是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们已经在全力以赴加班加点了啊。”

    张永毅蹙起了眉峰,再三思索,咬了咬牙,语出坚决:“这样,我已经再次督促胡广权加派点人手了,就算是全馆动员,也要把这个硬骨头给啃下来。小何,你是负责人,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啊。”

    何亦安心头发出一声哀叹,现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无疑又给他举步维艰的任务加注了一层要命的砝码。

    可现实情况容不得他撂挑子、谈抱怨,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退路都已经堵死了,只有硬着头皮迎难而上:“馆长,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张永毅长吁了一口气,面带愧色地拍了拍何亦安的肩膀,欣慰地说道:“好好好,那赶紧去忙吧。”

    时间变得更加紧迫起来,以前如果是按分来算,现在就要按秒了。

    至于张永毅所说的发动全馆人员突击,也不知道是否能真正落实到位。他匆匆忙忙地回档案科,可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群情激奋地嚷嚷着,显然胡广权已经将情况通报给了众人。

    “科长,还要延长加班时间啊,我们都已经持续加班两个月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啊,我们也是拖家带口的,谁家没个情况呢,总不能老是没完没了地耗在馆里啊!谁提议的就让他自己加去,反正我是加不动了。”

    “科长,我都听说了,这次调整职称也有他吧。搞了半天我们累得跟个孙子一样,完全是在给人做嫁衣捧臭脚呢!”

    胡广权伫立在一旁,面色呆板,从表面上看去,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等到大家喋喋不休地叫嚣完毕,他这才略微皱起眉头训斥道:“你们这些同志,怎么老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嚷嚷着要加班费,这不从业务经费里也拨下来了嘛!还嫌不够啊?”

    话语刚落,有科员就不满意了,牢骚满腹地道:“科长,说是加班费,可那几个钱连搓一顿的都不够,纯粹就是个意思。你要不就多整点,要不就别加班。啥福利都没有,干脆就取消这鸟整改,谁爱干谁干去,别折腾我们!”

    “就是,就是……谁爱折腾谁折腾去!”众人一道起哄起来。

    胡广权抚了抚光洁的额头,然后两手一摊,纠结着面容说道:“你们都少发点牢骚吧,看到你们这懒散怂样我都头痛,当我不想舒舒服服的上班下班啊?馆里领导的决定,是我能左右的嘛,都到这份上了,大家就再坚持坚持……”

    听到这,何亦安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心里明白,依靠这些捧着铁饭碗习惯混日子的同事,去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是不可能的事。

    靠人不如靠自己,这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想到这里,他连门都没进,直接转道去了档案库房……

    何亦安所遇到的问题,还在酒字巷忙活的程江水肯定是不知道的。这时候她依旧在屋子里忙乎着糊纸盒,大大小小的纸盒摞起来都快顶上了房梁,看上去量挺多的,其实折合下来却没有多少劳务费。

    程江海回到家里,看着满屋颇为壮观的场景,惊讶地问道:“姐,一天你就糊了这么多啊,这能挣很多钱吧?”

    程江水嗔怪地翻了翻白眼,悻悻地说道:“想得美,你别看这么多,实际上可没几个钱。”

    “哦!”程江海弱弱地应了一声,脸上很是萧瑟。

    程江水抬起头来,清新雅致的面颊带着一丝笑意:“咋?失望了?江海啊,什么东西都得积少成多,聚沙成塔,那有一天就能吃出个胖子来的!”

    说完这些,程江水话锋一转,说道:“哦,对了,你哥来信了,说起你了!”

    听着程江河说道自己,程江海顿时有点心虚,忐忑地上前一步,臊眉耷眼地问道:“呃,哥……哥都说啥了?”

    “看把你吓的!”

    看着弟弟条件反射般的畏畏缩缩,程江水瞪了瞪眼睛,宽慰道:“江河本来也是希望你能读高中的,可我把你的具体情况和想法说了,他也考虑了很久,算是同意了吧。”

    程江海眼睛里顿时闪出一丝欣喜的神采,安然地说道:“真的?哥真同意了?那……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怕挨你哥的揍啊……”

    看着弟弟如释重负的轻松模样,程江水连连摇头苦笑,心头却是一阵苦涩,叹息道:“哎,你啊,见了你哥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人家兄弟都是你亲我亲的,就你们哥俩,简直就像是老师和学生、领导和下属的关系,真让人发愁。”

    作为大姐的程江水,其实对兄弟俩人的紧张关系颇为头痛,却也没什么妥善的解决之道。程江海对哥哥的畏惧是发自骨子里的,这是长期积累形成,是一种非人力所能左右的必然。

    更何况二人的年纪相差着八岁,算是有着小半个代沟,生活的理念悬殊太大。

    对于程江海的顽劣,程江河一直抱有着一种深恶痛绝的心态,尤其是母亲的病倒,他将所有的罪责统统怪罪在程江海的头上,当年就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罪魁祸首,这也致使本就不是特别亲密的兄弟情感雪上加霜走入了冰点。

    以前,程江河还会在李秀兰安排下管教弟弟,可从母亲病倒后,别说是拳脚相加了,程江河几乎不理会程江海,完全把他当做了空气般的存在。

    如此情况,想让二人恢复到兄谦弟恭的温馨状态,谈何容易。

    可不管怎样,作为程家的长子,对程江海的未来发展,是绝对有话语权的。换句话说,程江海提心吊胆,最害怕的就是哥哥的反对,那比起来自父亲的压力更叫人心悸。

    听完姐姐的抱怨,程江海耷拉下脑袋,心头被懊悔和委屈填的满满当当:“姐,这还不都是因为我犯了错嘛。”

    看着弟弟自责难过,一副生无可恋的悲催模样,程江水不由地一阵心疼。

    程江海这几年的变化她都看在了眼里,算是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也亏得她在兄弟俩中间周旋着,好歹说通了程江河,只是情感的弥补却是任重道远。

    她意兴阑珊地叹息道:“算了,这江河自个也不是没有问题,对别人是雅气,对自家兄弟是个霸气,这哪能行!回头啊,姐替你说他!”

    程江海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这要让程江河知道了,还以为自己在背后挑唆姐姐呢,回头弄得自己有嘴难言、里外不是人就糟糕了,他惊慌地劝阻道:“姐,你可别说我哥啊,他以为我跟你告状,说不定又要捶我呢!”

    程江河撇了撇嘴,柳眉皱起,一脸的无奈:“哎,瞧你那个胆子,对外面刺扎扒武(凶狠)的,见了你哥就是条软皮蛇。”

    “那是因为他是我哥啊!”程江海颤巍巍地说着,随即话锋一转:“姐,我去帮你做饭吧?”

    程江水嗔怪地瞪起眼睛,不容置喙地说道:“你少来,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一条,好好地给我复习,空闲了陪陪妈说话,其他的一概没你的事!”

    程江海面色一黯,纠结着道:“做饭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我挺喜欢做的!”

    程江水双眸微沉,制止道:“行了!你还真准备将来当厨子去啊。”

    听着姐姐的话语,程江海突然眼前一亮,顺着杆子往上爬:“咦,姐,你说我干脆去考厨师专业学校吧。”

    这话顿时惹得程江水七窍生烟,再也保持不住和颜悦色的状态了,恼火地斥责道:“滚,越说还越来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写信告诉你哥去!”

    程江海心头一颤,连连摆手道:“啊,不不不,我是随口说说的,不当真,不当真!”

    “那还不赶紧学习去!”

    “哦,那我先去看看妈!”

    说完程江海赶紧溜进了里屋,看着弟弟心惊胆寒的怂样,程江水摇头苦笑,感慨道:“这江海啊,还真是够怕江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