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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意外的叛逃者

    虽然非常好奇,但李平并不敢阻拦或者扣押李自成派去见左良玉的使者,而且也不能装做什么都没看见的弃之不管让这些农民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去找左良玉。

    他必须为这些农民军提供帮助,他不能让任何武昌的文官或其他闲杂人等知道或见到这些农民军。

    船上的农民军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们实际本就是主动向李平在汉水上的水师营表明的身份,并非常配合对他们采取的一切行动,对被扣押后需要长时间等待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李平猜测船上的使者应该是李自成派来防止左良玉北上的,只是他实在猜不出李自成用的是什么招数。

    因为好奇,李平伪装成一个普通军官登船进行了检查,并见到了船上农民军的领头人。

    只是他有点失望。

    那个叫王四的农民军头领虽然相对白净一些也比较俊朗,但还是可以明显看出不是读书人,而是一个武夫,何况应该不是作假的王四这个名字也如此的简单和随意。

    然后王四还在言谈上也很不像个能言善辩的!

    李平虽有些不解,但也只能估计关键都在信里,船上的所有人不过就是送信的而已。

    可信中的内容,他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看到的。

    不过在船上也发生了一点别的小意外。

    李平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农民军头目和一个老者一直在故作不经意的使劲看他,并且看起来有些过于紧张。

    李平觉得可能是周围的部下们对自己不自觉表露出来的态度让人家看出了倪端。

    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

    这两个人就算察觉出自己并不是一个普通军官,也应该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的官可能比实际大,而并不清楚他真正的底细,因而其实无关痛痒。

    而且这两个人都没有拆穿他,也好像没有去跟其他农民军包括王四去汇报。

    李平完全没想这两个人其实认识他。

    在他下船后不久,哨总米仓就和何老头凑到了一起。

    “那是李平将军,我们可以等天黑后偷偷跳船去投他!他应该会收留我们,也是我们最好的去处。”何老头有点着急的嘀咕道。

    见到李平,何老头有点激动。

    不过米仓却斟酌的小声说:“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不急,我们到武昌再说。”

    但何老头一听却更急了,语速也加快了很多说:“这你还考虑啥?现在已经确定李平将军的兵全在汉阳,到了武昌我们估计会被左良玉的人死死看管住,就算能脱身也没人敢收留我们,并最可能无论死的活的都会把我们送回去,那是根本没生机!”

    在靠近汉阳的路上,他们已经听沿江的农民军介绍过武昌附近官军的情况了。然后两个人已经为怎么跑和往哪里跑争论了好几次。

    到了这里后,他们进一步确认了情况。

    而且根据登船官军的说法,李平已经快马派人去向左良玉汇报,左良玉的人应该会在今晚或明天就派人来接他们,也就是说今晚是船上的米仓和何老头唯一可以偷偷跑掉的机会。

    “你就这么信任李平将军。”米仓明显还在犹豫。

    何老头不满道:“我们还有得选吗?在襄阳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左良玉的手下都是什么货色、李将军又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见米仓没接话,而只是沉默不语,何老头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猛的抬高了语气急道:“你…你难不成是想去投那些衙门里的老爷,你可别做梦了。他们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护我们!”

    “你小点声!”米仓有些担忧的呵斥了一句,虽然他们待在船头离其他人最远也最安全的地方,但船就这么大,还是很容易被人听到。

    紧张的到处扫了几眼后,米仓才继续压着声音说:“如果要投李平将军,我们到武昌前更不能走。否则岂不是给人家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很有可能有胆收留也变得没胆了,你我并不值得人家冒险!”

    “可我们…这…哎!”

    何老头想反驳,却又发现不知怎么反驳,鬼精的他意识到了米仓好像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们知道王四此行的底牌,但这既是一个投名状,也是一个超级火药桶,接的人也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炸成碎片。

    见何老头明白了他的意思,米仓也没再多说,而是静静的看起了不远处岸边那些熟悉又不熟悉的军人。

    那些人一如既往的个个满面红光,一如既往的个个像读书人一样整洁,一如既往的总是做什么都喜欢站队,一如既往的处处充满着令人敬畏的井然有序,一如既往的看起来充满着朝气与活力。

    目光顺着岸边再往远处,有一群半大小子正欢快的在岸边摸鱼玩乐,一群男女老少都有的渔民则正悠闲的有说有笑在一起补着渔网,好像战争和周围那些拿刀拿枪的军人对他们完全没有影响。

    这样的场景米仓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了。

    相比之下,义军控制下的襄阳目前倒也不能说差,但决不可能见到没有被编入军伍的半大小子和青壮男性。

    “看,他们要吃午饭了,他们还是三顿饭,好像有肉哩!你还犹豫啥?”何老头满是羡慕的声音这时突兀的打破了米仓的若有所思。

    米仓一时有些气结,这老东西现在的关注重点越来越和他不一样,但他又不能说何老头关注的有什么不对。

    襄阳和整个义军的控制区都缺粮,而且缺粮严重,别说何老头,就是作为正军和哨总的他在不参加战斗时也没资格享受一日三餐甚至吃饱,包括现在跟着出使。

    吃饱饭和能见到荤腥对每一个义军控制区内的普通兵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遑论早已没什么大志并半截都快入土的何老头。

    又看了眼何老头嘴角流出的哈喇子,米仓突然有些内疚。

    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何老头。

    如果不是因为他,何老头现在用不着跟着他继续亡命,虽然可能吃的还是比较差,但有房有地的老东西小日子也不会太差,并可能很快就可以娶上婆娘了。

    他欠何老头的。

    半年前,米仓跟着李自成的部队一路攻城掠地的拿下了整个承天府后,因为军功、略通文墨以及机缘巧合等因素被调到襄京(襄阳)的兵政府担任了一名侍卫小头领。

    虽然管的人更少了,但空间和舞台也更大了。

    可令米仓没想到的是,他在一个月后准备将小堂妹也接到襄京时,却愕然的收到了这唯一亲人的死讯。

    被五雷轰顶的他当即赶到了仍在承天府地区的“老部队”,但见到的却只是小堂妹的骨灰。

    他堂妹所待老营的人说是他妹子是失足落水而死,为防瘟疫这才早早火化。

    不过米仓根本不信,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堂妹是通水性的,而且水性很好。

    但小掌家耿虎、吴有根以及他曾经的部下们都纷纷信誓旦旦说确实如此,包括他们原来的大掌家也是如是说,这让米仓再不信也没有别的办法。

    直到何老头偷偷找到了他。

    原来,耿虎对他堂妹的邪念在米仓调走后再也不经掩饰,并开始了频频骚扰。

    也多少见过些世面的米仓堂妹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直接告到了大掌家那里。

    因为毕竟涉及到已经上调襄京的米仓,大掌家还是过问了的。但耿虎发誓是真心喜欢并要娶之为妻后,大掌家居然就没再干涉,并且还当成了趣事。

    农民军中这种娶战友姐妹的事多了,也是很普遍的事,并受到鼓励,因为可以亲上加亲。

    而且鼓励人皆有妻、妇皆有夫也是李自成所部农民军的一项基础性政策,这样可以通过婚姻家庭实现对每个士兵的捆绑,同时大大减少男性士兵对地方妇女的骚扰而保持军纪。

    甚至为此,农民军常常会有组织的撮合那些未婚官兵直接娶刚战死不久的战友老婆,并美其名曰让每一名亡者的妻小都有人照顾而不至孤苦无依。

    最终,大掌家的不干涉甚至默许给了耿虎更大的胆子,也让米仓的堂妹避无可避。耿虎更是干脆在有一天做下了更大的恶事,直接强占了米仓的堂妹。

    不过米仓的堂妹却是个烈性子,她并没有接受既成的事实,而是在向他人控诉了耿虎的罪行后投水而死。

    事情这回可就闹大了。

    因为无论在哪一类组织里,这种欺辱自己人亲眷的行为都是一桩丑闻,也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但在攻打官军过程中立了不少战功的耿虎向大掌家进行了哭述和歪曲事实之后,不知被灌了什么迷糊汤的大掌家也许是想遮掩丑闻、也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反正出人意料的决定原谅耿虎并采信米仓堂妹不慎失足落水而死的结论。

    由于有大掌家的态度,再加上耿虎毫不掩饰对大家的直接威胁,知道真相的人只好全都选择了装聋作哑甚至帮着掩饰。

    米仓大怒。

    他立即带着表示愿意站出来为他作证的何老头跑回了襄京向老掌家袁宗第直接告状。

    同样大怒的袁宗第毫不犹豫为米仓主持了公道。

    强霸妇女是李自成公开宣扬严厉禁止的行为,何况苦主还是已方的官兵,性质非常恶劣。

    耿虎很快被枭首示众,耿虎的上级大掌家也被责罚。

    但米仓的大仇得报也让何老头成了人尽皆知的米仓亲信和铁杆。

    这个时候,恰好农民军的军改开始全面推进,李自成正式全面抛弃了流窜思想。

    将一些老营中的老弱裁撤下来进行农事生产和充实地方已经成为李自成建立襄京政权后的一项重要政策。

    出于感谢的米仓于是顺势帮助何老头留在了襄阳,并让何老头在襄阳周边早已人烟凋零的乡村分了房子和土地进行屯垦。

    如此也让何老头和米仓的关系更近。

    但同样,米仓如果有什么事,那何老头也将避无可避的必受牵连。

    因而十几天前,当决定逃跑的米仓敲开何老头的房门要求何老头作为自己的杂役去一起出使武昌时,何老头再不舍也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