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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鸡毛蒜皮

    晏长风路过二房时并没有停,反而一路去往集福院。

    后面两个姑娘忐忑跟随,不知道二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皆说二少奶奶厉害霸道,难不成是打算回了老夫人把她们赶出去?

    偏身边的如兰姑娘还要问东问西:“你们多大年纪了?家原先在哪?家里可还有什么人?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二少奶奶最是会怜惜人的,不会亏待了你们。”

    这话在俩姑娘听来是这样的意思:二少奶奶是个好人,便是打发了她们也定会妥善安排,叫人送她们回家,再给家里人安排妥当了,保管不叫她们白来国公府一趟。

    可便是再妥当,姑娘家的脸面也没了。买她们进国公府做妾,甭管成不成,她们名义上也都是国公府的妾,如今送回去了,跟叫人撵回去没两样,名声坏了,再嫁正经人是不成了。

    “二少奶奶,求您别把我们赶出去!”

    走着走着,两个姑娘忽然跪地乞求。

    晏长风诧异回头,“这怎么话说的?谁要赶你们出去了?”

    俩姑娘只管哭,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的,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晏长风要把她们卖了。

    晏长风听见别人哭就闹头疼,“如兰,叫她们起来。”

    “你们快起来吧,没人说要赶你们出去。”如兰挨个去扶,但一个也没扶起来。

    晏长风没了耐心,“再哭把你们卖去妓院!”

    这一嗓子成功吓停了哭声,卖去妓院那还不如去死了。

    “都起来。”晏长风径自回头往前走。

    俩姑娘没法子,只好起来跟上。

    进了集福院,晏长风先给老夫人请安:“祖母,您近来可安好?”

    “好,我在家好吃好喝的能有什么不好?”许氏久不见孙媳妇,眼见地高兴,“快起来吧,你家里可都好?”

    “我爹娘都好。”晏长风带了礼物过来,交给嬷嬷,“这是我娘托人打的玉佛,一共打了两尊,听闻祖母您也礼佛,就叫我带回来一尊送您,不知道合不合您眼缘。”

    “这就客气了不是,一家人哪用得着破费,还叫你大老远背回来。”许氏打开盒子瞧了,惊讶道,“呦,我便是不懂玉器也看出来这是大师傅的手艺,你母亲有心了,告诉她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晏长风坐下来,说,“祖母,我过来是有一事要请您做主。”

    许氏小心翼翼地把装玉佛的盒子交给嬷嬷,“你说就是。”

    晏长风:“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母亲往我屋里放了两个姑娘,说是要给霁清做妾。”

    这事许氏知道,“你婆婆这事做得不地道,可我不好插嘴,毕竟母亲往儿子屋里放人理所应当,谁也挑不出理来,不过我看霁清没那个心思,你要不喜欢,就丢在偏院就是。”

    “丢在偏院固然可以。”晏长风说,“可外人知道了又怎么说呢,何况两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大好的年华就这么葬送了,委实可惜。”

    谁说不是,许氏就说儿媳妇造孽,倘若霁清想纳妾,她送两个去也就罢了。人家小两口过得好好的,她非多事送了去,讨嫌不说,还耽误了人家姑娘。

    “我就想着不如把她们安排在府里。”晏长风一边叫如兰把俩姑娘带进来,“我院子是不缺人的,您这里或是北定院都使得,让她们自己选,您看如何?”

    许氏想了想,“我这里添两个使唤丫头倒也使得,若她们愿意,就留下吧。”

    “你们可都听见了?”晏长风朝两个姑娘道,“我们二房不缺人,老夫人仁慈,留在这里是你们的体面,当然你们不想在这里也行,公爷屋里正缺人,横竖你们是当妾买进来的,去公爷屋里也使得。”

    这话叫人一愣。

    许氏只当孙媳妇是把她们放在府里当丫头,却不想给了两条路。按理说儿媳妇不该往公公屋里送人,但这事是赵氏不做人在先,长风丫头反将婆婆一军,许氏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再者,也是尊重两个姑娘的意愿,没准儿人家就想攀高枝儿呢?

    此时,跪在地上的两个姑娘心里皆起了波澜。原本只要不把她们送回去怎么都行,如今却有两条很好的路摆在面前,不论是给老夫人当丫头还是跟了国公爷都是极好的。

    但两条极好的路也有高低之分,跟了老夫人固然有了体面,但哪比得上跟了国公爷,若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后半辈子就算妥了。

    两个姑娘各自纠结一番,其中一个选择留在老夫人跟前,另一个则选择跟了国公爷。

    晏长风看向那个想要给国公爷做妾的姑娘。这姑娘眉眼间有几分心机感,方才就觉得她不是个安于平庸的,果真就选择攀高枝儿去了。

    也好,她要能争气,也能给赵氏添点堵。

    许氏:“也罢,这事我来办,孙媳妇你就不要管了。”

    晏长风:“谢祖母做主。”

    自集福院出来,她又去侯府给外祖母请安。

    一月不见,外祖母憔悴了不少,但眼神更锐,靠在榻上没了往日颐养天年的闲适,像个幕后掌权的太后。

    “你回来的倒早。”大长公主对她提早回来很是满意,“你娘如何?”

    晏长风笑道:“我娘还是老样子,托我给您请安。”

    大长公主点点头,没再过问家里的事,另道:“裴安入了禁军,为殿前侍卫,是太子做主开的恩。”

    裴安倒是能耐,居然直接攀上了太子。

    晏长风琢磨着外祖母的意思,恐怕是不喜的。虽然裴安是孙女婿,有出息是好事,但这出息来得逾越,没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

    “裴安是侯府女婿,想来太子也是想用自家人在殿前使唤罢了。”

    这话不是安慰,是给外祖母添堵。圣上提拔培养自己人的离心之举还历历在目,太子如今还没上位就有了这苗头,她心里如何能畅快。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我一早就看出来,裴安这孩子野心不小,你跟霁清防备些。”

    晏长风心下了然,外祖母不是叫他们防备这样简单,她老人家不喜欢裴安,不想让他得势。

    “我知道了外祖母,没别的吩咐我先走了,我给表姐她们带了礼物,得赶着送过去。”

    大长公主摆手,“你去吧。”

    晏长风先行去了安阳侯府,路上正碰见秦惠容被行刑。昨日她没等章如烟行刑就走了,今日却正赶上了秦惠容被凌迟。

    凌迟是酷刑,被行刑之人要在活着的时候被千刀万剐,场面极度不适。可不缺看客,这两日天天有人当街凌迟,百姓们跟过年似的高兴,凑热闹的不计其数。

    晏长风甚至在人群里看见了赵氏。秦惠容每挨一刀她就叫一声好,再替儿子喊一声怨,可惜无人认同她,因为裴钰的名声委实不算好,又是刺驾之罪,谁敢说他死得冤?

    没有多停留,晏长风赶在午食之前去了安阳侯府。

    府里还是老样子,一家人为了世子之位钩心斗角鸡飞狗跳。进门时二房正找大房的茬,说大房的大姐儿把二房的大哥儿推下假山,摔断了腿,是意图谋害。

    “嫣姐儿哪日不针对我家大哥儿?他三天日两日受伤,还能是自虐不成?”二房媳妇儿我见犹怜地跟婆母告状。

    孟氏不是很耐烦,显然每日没少“主持公道”,这样的鸡毛蒜皮闹心且不能伤敌,除了心烦屁用也没有。

    “一个哥儿,整日被个姑娘家欺负不是事,改明儿请个武师父进门,教他些防身本事吧。”

    二房媳妇儿见婆母不替她们主持公道,又恼又尴尬,委屈道:“如今太子监国,大嫂越发得了势,我们二房在府里真真一点分量都没了!”

    一直没说话的冯嫣道:“二婶还是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吧,跟谁监国不相干,是您整日造谣生事搅动家宅不宁,这才没了尊重,明明是大哥儿自己从假山上掉下来的,小小年纪那么皮闹,您不教育反而惯着,迟早有真出事的时候。”

    二房媳妇儿气得直跺脚,“好个牙尖嘴利的歹毒丫头!”

    冯嫣用尚还稚嫩的语气回:“您是不占理,您要占了理,谁也没您牙尖嘴利。”

    “你!”

    “大姐儿!”晏长风听完墙角才迈步进了二院,喊冯嫣过来。

    “雪衣表姨你来了!”冯嫣见了表姨立刻蹦蹦跳跳跑到跟前,哪里还有方才小大人的样子。

    孟氏跟二房媳妇见了晏长风就感觉噩梦降临,一句话也不想与她多说,一前一后走了。

    晏长风拍拍冯嫣道小脑袋,“我们嫣姐儿好厉害啊!”

    “表姨快别取笑我了。”冯嫣颇有些无奈,“我要是个哥儿,哪至于如此,我娘也不必天天受闲气。”

    “你这样想就正中他们下怀了。”晏长风边走边道,“姑娘家想给自己争口气是艰难些,但并不比哥儿差,不必给自己设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是侯府嫡长孙女,身份摆在这里,别叫人用男女拿捏了你去。”

    冯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雪衣表姨,我可以请教你吗?”

    晏长风戳她的脑袋,“跟我还见外,表姨是叫来客气的吗?”

    冯嫣笑着挠挠头,没有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学武艺,没跟我娘提,怕她心疼拦着,我想着姑娘家本就势弱,总要先能自保才好,就像表姨一样,你说呢?”

    “这有何不可?”晏长风很赞同她的想法,“你既然不打算走宅门姑娘家的路子,那就要规划一条合适自己的路,你记着,任何时候自己强大比什么都强,甭管是身体强大还是心强大,外人的质疑跟指责都是屁,甭搭理。”

    冯嫣用力点头,“我懂了表姨,谢谢你!”

    “跟你表姨说什么那么高兴呢?”

    两人说话进了大房院门,姚文竹闻声出来相迎。

    冯嫣嘻嘻笑,“我表姨夸我厉害呢!”

    “是不是你二婶又找茬儿了?”姚文竹朝表妹叹气,“三天两日的闹,也不嫌烦。”

    “自作孽不可活,让他们闹去。”晏长风让冯嫣在院子里玩,进屋跟姚文竹说,“表姐,与其这样整日鸡飞狗跳的,不如断了他们的念想。”

    姚文竹若有所思,“你是说?”

    晏长风:“我朝女子亦可袭爵,我看你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不如就趁着太子监国时落实了此事。”

    姚文竹有些顾虑,“我是有这想法不假,但从未有过先例,我也担心嫣儿将来后悔,再者会不会给太子添麻烦?”

    “你怕是还没跟嫣儿聊过吧,那孩子有主意有担当,年纪小但心里什么都明白,你凡事别瞒她,有什么跟她商议就是。”晏长风关上门,才说后面的话,“外祖母必定愿意促成此事,你只管去求她做主,别提太子如何。”

    姚文竹一点就透,“我明白了。”

    晏长风又道:“眼下肯定有各种非议,但你不要被左右,咱们既不犯法也不犯规矩,我听闻圣上如今醒了,虽说不能理事,大印是有效用的,只要圣上册封的旨下来,谁说什么也没用。”

    姚文竹咬牙点头,“行,我明儿就回家。”

    到了午食时间,晏长风便在表姐这里蹭饭,吃饭时姚文竹与她说起喜乐园的近况,“来咱们园子里的姑娘越来越多,那热闹每日都堪比庙会灯会,甚至还有外地慕名而来的呢,皆问东家能否去别处再开一个分园!对了,说起这事,我感觉文琪似乎也打算做喜乐园这样的生意。”

    晏长风挑眉,“你如何察觉的?”

    姚文竹:“她近来常去园子里找我玩,言谈间总爱跟我打听园子里的一些细节,比如山石从哪运的,又是哪个师傅堆砌的,草木如何修整之类,哦,还说要买个庄子。”

    晏长风心里有了数,“我知道了。”

    姚文竹欲言又止,想感慨几句妯娌不同于往日姐妹的话,又觉得这话说了怪没趣儿,便没张口。

    用过午饭,晏长风又接茬儿去了季府。

    没想到的是,季府比安阳侯府还热闹。

    季临风的一房妾室有了身孕,这妾室恃孕而骄,吃穿用度想与主母比肩,惹恼了姚文媛。

    姚文媛不在意季临风有没有妾,但她忍不了那个妾爬到她头上,今日就借机教训了这侍妾,结果孩子教训没了。

    这就说不清了,侍妾先有孕在大家族里是忌讳,谁知道姚文媛是不是故意趁机把孩子弄没了?

    晏长风来时,季临风正朝姚文媛发火,“你也未免太过分,你既容不下一个侍妾,当初就干脆别让她进门,你不履行妻子的义务,却要忌讳侍妾生子,这叫什么道理?难不成你见我断子绝孙就开心了?”

    “我可没拦着你子孙绵延。”姚文媛吵架都吵得高高在上,“我不过赏了她几巴掌,谁知道她那么不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