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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招惹

    为何,因为哪怕用颗墙头草,也比用一个完全是大长公主的人强得多。

    裴修迎着大长公主锐利的目光,道:“刘鹤左右逢源,不过是给自己留个余地,说白了,谁是主他就效忠谁,如今不存在站队选边,他恐怕巴不得为外祖母效力,此人有才干有手腕,如今正值您为太子掌权铺路之际,很需要这样一个得力帮手。”

    大长公主承认他说得对,她心里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有时候需要一个外人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给她一些肯定。

    “也罢。”她点了点头,“你且先在南城兵马司多待一阵子,务必将大皇子在南城出现过的事压下,当时看到大皇子的人你要处理干净,莫要留下隐患。”

    这便是大长公主跟圣上的不同,这事换做是圣上来处理,必定留下那些人,恩威并施一番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

    且不说谁对谁错,站在人性的立场,裴修不可能去杀那么多人。

    但他也不会跟大长公主争论,“是,外祖母。”

    回到国公府时已经过了饭点,而裴安跟姚文琪才从府里出来。

    与早上在侯府时不同,两人的兴致似乎都不太高。姚文琪见了表姐,才故作自然地挤出笑容,“表姐,我们等了你们一整天呢,怎么才回来啊?”

    国公府如今没人在权利一线,有些消息就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怕是还不知道宫里出了大变故。

    “对不住你们了。”晏长风笑道,“今日事情多,改日咱们再聚。”

    裴安闻言问:“二嫂,可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晏长风挑眉看他,“四弟很希望侯府出事吗?”

    裴安噎了一下,讪笑,“二嫂何必曲解我的意思。”

    姚文琪表情僵硬地扯了他一下,“时间不早了,走了。”

    她又朝晏长风跟裴修挤了个笑,“雪衣姐,姐夫,我们走了。”

    晏长风主妇:“叫车夫赶稳些。”

    “知道了!”

    待上了马车,姚文琪的脸拉了下去,别过身去不理裴安。裴安有些烦躁,吐纳几次才耐下性子去扯她的胳膊,“文琪,我今儿不是冲你,我是,我一回家就难受,我答应我娘,新婚当日领着你去给她磕头上香,却连这点承诺都没做到,如今又要让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孤零零的,我实在是不孝!”

    姚文琪撞开他的手,“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成了我家的上门女婿不高兴?你也不想想,那是谁造成的?是我们姚家造成的吗?你们国公府连拜堂礼都不参加,考虑过姚家的脸考虑过你的脸吗?现在倒是来埋冤我了,我说把娘的排位搬到我家,你又说不合理法礼数,那你要我怎么办?”

    “可今日父亲母亲都解释了,那日是突发状况,并非他们有心不去的,也同你道过歉了,希望咱们搬回来,你一口拒绝,让大家多没面子?”裴安使劲儿搓了搓脸,尽显烦躁,“我只当你是能理解我的,岳父岳母不理解我我都认了,可没想到你也这样不为我考虑,从感情上我当你们家上门女婿这没什么,可我也是要脸面要前途的!你知道现在大家都用什么眼神看我吗?看笑话的眼神!”

    姚文琪嗫嚅着,片刻又道:“那我也是要脸面的啊,婆家不看重我,新婚当日执意要办白事,我在娘家出阁已经够丢脸了,现在难道让我灰头土脸地回你们家看公婆脸色吗?说句不敬的,他们算我哪门子公婆呢?”

    “好吧,还是你的脸面比较重要。”裴安不再争执,他靠在车壁上捂着脸,表情很是哀伤。

    姚文琪张了张嘴。她有些小姐脾气,喜欢被人迁就着,但又心软,见不得人家受委屈,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的夫君。

    她知道裴安心里不舒服,这事对他也不公平,她应该为他考虑,可是,可是她真的不想回来,太丢脸了,哪怕她很想跟表姐在一块。

    好烦,早知道成亲这样烦,她说什么也不成了。

    “可是,你在我家也没什么不好啊。”她转过身去看着裴安说,“如今国公府不比从前了,便是比得从前,也没人给你谋前程不是,侯府就不一样了,有太子有大伯大哥,你想入仕不过一句话的事,我父亲有钱有人脉,你想做生意也是前景顺遂,这么多的好处在,脸面算什么呢,你在国公府高不成低不就,不过是虚面子罢了,等咱们有了前程,到时候搬出去自己住就是。”

    “话是这样说没错。”裴安放下捂着脸的手,握住她的,“可求人哪里这样容易呢,我是想着,将来我能有个一官半职,像二哥那样,你能像二嫂那样经营生意,这样咱们有权有钱,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只是,我瞧着岳父很是瞧不上我,恐怕不愿意为我筹划的。”

    “这你不用操心。”姚文琪见他松了口,也就高兴起来,“有我呢,我爹就我这么个女儿,不为着我为着谁?便是他不给钱,我还有呢,入仕也容易,再有几日就是祖母的寿辰,届时定有好多达官显贵过来,还愁攀不上关系?”

    裴安揽过她的肩膀,视线透过被风撩起的车帘子看向窗外,漆黑的夜里装着他不为人知的无穷尽的野心。国公府他是一定要回来的,什么官也比不得一个世袭的爵位来得体面,长久。

    晏长风跟裴修回府,先要去集福院给老夫人请安。路过北定院时,听见里面吵得厉害,问了王嬷嬷,说是为着陈年旧事。

    裴修:“你把赵全夫妇交给公爷了?”

    “没有,”晏长风说,“我只是那么一说,可能夫人她绷不住自己招了。”

    裴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其实他多少是知道的,只是不放在心上所以不去细究,如今是被他不在意的人刺激了,所以就把气撒在罪魁祸首身上。”

    老夫人许氏也是一样的说法:“都是纵容出来的祸,我早提醒过你父亲,媳妇儿在家里不积德积福,迟早有祸及门楣的时候,如今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咎由自取。”她叹口气,“你们小两口可要引以为戒。”

    裴修说是,“祖母,今日大皇子没了,圣上中了风,如今是太子监国。”

    老夫人眼皮子轻微地动了动,她见惯了这些,再大的变动也不能引起她多少心绪波动,“你们小两口往后得常去侯府走动,别叫别人占了先机去,国公府如今不能给你们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一切得靠你们自己去争。”

    裴修:“多谢祖母提点。”

    “祖母,”晏长风问,“今日文琪跟老四可是吵架了?”

    “是老四吼了他媳妇儿一句。”许氏说,“你们母亲希望他们搬回来,但文琪不乐意。”

    晏长风心里有了数,离开后集福院跟裴修说:“裴安是打量着回来跟你争位子,他在侯府做上门女婿,想必能争取到不少好处。”

    “人为财死,总不能不叫人家往高处奔。”裴修不怎么把裴安放在心上,“老四向来会钻营,只是人目的性太强,命道上又差着那么点,就往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还会看命呢?”晏长风走进房间,从柜子里抱了床薄被子出来塞给他,“呐,裴二算子,祝你今后的一个月里日日好梦。”

    “诶!”裴修没想到她还真这么绝情,“你这祝福就有点虚了,明知道我一个人睡不着,你就忍心看我失眠一个月?”

    “我不忍心啊,可咱们说好的也不能闹着玩。”晏长风想了个好主意,“让小柳给你几根助眠香,保你一觉到天明。”

    裴修拉住她的胳膊,上演死缠烂打戏码,“念在我初犯的份上,给一次机会好不好,这回就先记着,下回一起罚,如何?”

    “下回?”晏长风求饶般摇头,“你知道今日我站在那当熏肉的时候想什么吗?我想如果裴二不在了,我应该活得也不错,我有钱又有朋友,不会寂寞不会受苦,只是,我精神上会活成一具行尸走肉,了无生趣的,怪没意思。”

    裴修的心像被什么一把掐住,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质问责备,没有悲伤惆怅,平静地近乎坦然,好像她早已经接受了那样的结局。

    他感觉自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被那些自欺欺人的真像抽得脸皮生疼,他好像真的不该招惹她。

    “对不起。”他渐渐松开手指,他那张装得可怜,忽悠得了人的一张巧嘴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对不起三个字都透着混账。

    招惹都招惹了,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不要跟我说这个。”晏长风看着他说,“人尽了所能就没有什么错,天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处理南城的烂摊子,早点睡。”

    “嗯,你也早些睡。”裴修没再说什么,抱着被子转身走了。

    晏长风看着他离开,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想分床睡,一分还就是一个月,但好像只有认真执行了惩罚措施,她心里才好过些,好像让他长了记性,就不会有下次了一样。

    今夜没有助眠香,分房而睡的两人都没睡好。

    晏长风起了大早,让厨房做了两碗面,亲自端了去到书房,跟裴二一起吃了,谁也没提昨日的事,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问题也没有似的。

    如兰一头雾水,等姑爷走了,问:“姑娘,你跟姑爷怎么又分房睡了?不是好好的吗?”

    “没说不好好的。”晏长风说,“大夏天的挤在一张床上太热,所以就分房了。”

    “你少糊弄我。”如兰如今也不是那个任凭姑娘忽悠的傻丫头了,毕竟跟着八角长了不少不该长的心眼,“正常恩爱的小两口,恨不能如胶似漆,在一起便是热死了也是甘之如饴的,哪有嫌热的?肯定是吵架了,不是我说姑娘,你得改改你的脾气,姑爷多好说话的一个人啊,处处迁就你,你老跟他生什么气呢?”

    “是啊,他处处迁就我,可万一哪天不迁就了呢?”晏长风提着嘴角,笑得很落寞,“人得提前适应,免得到时候落差太大,接受不了。”

    如兰歪着脑袋想了想,“你是说姑爷以后会移情别恋吗?不能吧……”

    要是裴二移情别恋还好了,晏长风退而求其次地想。

    “对了如兰,我打算过两日回一趟扬州府,你帮我简单收拾一下,路上行程快,不要太多东西。”

    “啊?”如兰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你要回家去吗,不是应该带上我吗?”

    “这次不带你,带小柳。”晏长风摸摸如兰的头,“你在国公府帮我照顾你家姑爷,还有老太太那边你也多走动,有些事你能代我做了就做,闲暇的时候多跟徐嬷嬷学学管家,毕竟是我身边的第一大丫头,有些担子你得挑起来,你得向王嬷嬷厉嬷嬷看齐才是。”

    如兰长大了嘴,向王嬷嬷厉嬷嬷看齐?她哪有那本事啊!

    晏长风要回扬州府,得先跟外祖母报备,今日无事,她便去了侯府。也是巧,今日国公夫人赵氏也去了侯府。

    赵氏昨日被国公爷戳脊梁骨骂了半天,反而把她骂支棱了,她本伤心欲绝又心灰意冷,觉得后半辈子没了指望也没了体面。可昨天她忽然被骂明白了。

    什么指望体面,都得靠自己挣,往日她干那些事的时候,公爷不是也睁只眼闭只眼吗,因为什么,因为她有世子做依靠。

    如今世子没了,她便再扶一个上位就是,横竖她是国公夫人,谁上位也得喊她一声母亲。

    她今日来国公府,就是为了把老四跟老四媳妇儿抢回去,什么上门女婿,谁同意了?那是他们国公府的儿子儿媳!

    她先去了姚家二房,说动余氏。因为余氏最弱势,比别人好说动。

    “我说亲家母,瞧瞧,自从他们小两口成了婚,咱们老姐俩还没能坐下来说会儿话。”赵氏殷勤地笑,“我今日来是想把文琪小两口接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