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午后阳光炙热。
“宁哥你们看,那远处的云海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马长思看着东方诡异起伏的云海,眼神中满是好奇。
“是有些诡异。”
陈宁抬眼望去过,看着那不停聚散的云海,也感觉出些不寻常。
赵明月闻言也抬起头,看着云海,双眸闪烁奇异光彩,“那方向是上清宗?”
实际上,清溪县距离上清宗不算是很远,但也不算是近,寻常人行半个月的光景,也不见得能到。
理应来说,在清溪县的位置,不能看到那么远的云海,但兴许是有什么变动,才会引发此等异象。
光凭着那搅动的云海,赵明月实在看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总归这些,都有上清宗的高人前辈兜底,不需要她赵明月杞人忧天。
“想看云彩什么时候不能看?还是先想想如何查案。”
赵明月收回目光,淡淡说道:“你们两个,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马长思从怀中掏出调查令,“赵大人您看,我们有搜查令,直接去马家问话就行了。”
陈宁略微思索,则是说道:“按照当下的线索,那日我见到的白衣伥鬼,很有可能是周如玉。半年前,她还不是伥鬼的时候,便与马家有联系,我们不便从正面询问。”
“啊?不正面询问,那摇着调查令有何用?”
马长思看看手中的调查令,满脸疑惑。
赵明月秀眉微皱,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陈宁,她能感觉到,陈宁还有下文。
陈宁眼睛微眯,“我从王虎那里问出来一件事情,周如玉遭到了贴身婢女‘春桃’的背叛,我们不如从这个叫春桃的姑娘下手。
这样,不容易引起马家人的警觉,倒是可能查出点什么来。”
“春桃?反正听宁哥你的!”
马长思挠挠头,也听不出陈宁到底是什么打算。
赵明月依旧没说话,只是低头思量。
“赵大人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等会儿让我去问?”
陈宁看了看她,试探问道。
赵明月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好,也让我看看,陈宁捕头到底有几分本事。”
“好,行动!”
陈宁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宅院,“前面就是马家了,我们直接登门拜访,走后门。”
“走后门?”
马长思愣了愣,“咱光明正大查案,干嘛要走后门?”
“走正门让下人通报上去,你还问什么?我们要在马家人反应过来之前,套出点有用的消息。”
陈宁边走边说,直奔着马家的后门而去。
片刻过后,三人来到那座宅院的后门,虽说是后门,可比起陈家巷的百姓家,也要阔气得多,只有马长思家能与之相媲美。
富贵人家的后门,平日里都是下人,商贩进出用的,并没有护卫看守。
在门口忙活的是几个下人,提着大桶,往外倒腾着什么。
“这忙活什么呢?”
陈宁走上前去,往外木桶里看了看,是些剩下的饭菜,依稀可见鱼骨,肉骨肉。
“陈捕头?”
几人闻声都抬起头,其中有个满脸麻子的汉子,看到陈宁后面露笑容。
这麻脸汉子叫张牛,家也在陈家巷,只是后来成了马家的长工,平日里就在马家做活计,只有闲时才会偶尔回巷子一趟。
“牛哥,这不是巧了吗?”
陈宁眉头微微一挑,笑道:“你们先忙,我们没什么事儿,这不是最近县里不安宁,知县大人派我们下来走访慰问,看看有什么线索。”
“这样?”
张牛不疑有他,冲着其余几人挥挥手,“你们先忙着,我跟陈捕头聊两句就行了。”
接着,他在身上擦擦手,又抹抹脸颊上的汗珠,问道:“陈捕头想问什么,我去帮您告知一下马家主?”
“不用,就问点小事。”
陈宁淡淡笑道,看似随意地询问:“最近咱们县里不是总有姑娘失踪,我们就查查,马家有什么人口失踪没有?”
“这倒是没有!”
张牛摇摇头,“我们马家可是有护院的,那武功都个顶个的高,贼人可不敢来,这些时日,我也没听说有啥没了的。”
“你说的靠谱?”
陈宁故意问道。
“那当然!”
张牛把胸膛拍得砰砰响,“别看我只是在马家做工,但这里院外院都能去,如果有什么消息,瞒不过我张牛的耳朵!”
陈宁吹捧道:“那就好,一看牛哥在马家这群长工中地位就不低。”
“嘿嘿,有点威望,都看咱干活利落,有力气不是?”
张牛停下煽动衣衫的手,故意挺直腰杆,把身上汗衫抻直。
陈宁笑着问道:“那牛哥知不知道,这马家最近半年来,多了什么女子没有?”
“多了的女子……”
张牛有些犯难,挠着下巴思索,“这可多了去了,大公子就喜欢取妾,半年来多了三房夫人,加之那些伺候夫人的丫头们,少说得有十几人……”
陈宁眼睛微眯,又追问道:“那这些人中,有没有一个叫春桃的?”
“春桃?有啊!”
张牛用力点头,“大公子半年前娶过门的夫人就叫春桃,还是个外县来的夫人。”
闻言,陈宁三人都面色微变,眼神交流片刻。
“牛哥,这叫春桃的夫人,在哪个院子?”
马长思有些迫不及待,赶忙追问。
“就在东院第二个院子中,大公子可是极为喜欢春桃夫人,隔三岔五就往春桃夫人院子里跑……”
张牛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不对,话语一停,诧异地打量三人。
“不是,陈捕头,马捕快,你们不是问失踪人口,怎么奔着春桃夫人问个没完?”
他也不傻,立刻听出陈宁两人是话中有话。
再加之,陈宁背后跟着一个虽然没见过,但是容貌绝美的姑娘,张牛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咱镇上哪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刚才是没注意,这会儿张牛看清楚赵明月的长相,眼神在她身上挪不开,愣愣问道:“这位姑娘是哪来的?”
陈宁嘿嘿一笑,拉着张牛,低声道:“牛哥,这姑娘是我远房表妹,家里出了点事情,来投奔我了。她没什么本事,人又笨,伺候不得人。我这不想着,别让她受苦,给她找个大户人家嫁了得了!
刚才问春桃夫人,是想看看大公子对待夫人们如何,我这妹子嫁不嫁得进去。”
“这么漂亮的姑娘,当然嫁得进来!”
张牛顿时点头,但又叹息,“但是陈捕头,咱不是乱说,嫁进马家确实享福,可就是一点不好,大公子太花心了,可能……”
“牛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陈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他衣服口袋里放了两颗铜板,“辛苦牛哥帮我,回头买壶凉茶喝。”
“陈捕头,不用客气!”
张牛赶忙去掏铜板,还想还给陈宁。
可陈宁根本不给他机会,摆了摆手,转头就带着马长思两人离开了后门,向着前街走去。
“陈捕头好人啊!”
张牛攥着铜板,目光从陈宁那移到赵明月身上,“就是这姑娘真要嫁过来,可就白瞎了……这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背地是什么玩意?好大块头,不沉吗?”
……
三人从后门那条街转出来,赵明月二话不说,抬腿就给了陈宁一脚。
这一脚踢到陈宁的小腿上,不算用力,但也疼得陈宁直咧嘴,“赵大人,你怎么无故殴打下属?官大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
“少废话!”
赵明月指着他的鼻头,故作凶狠样,“本姑娘方才可听到了,你说我是你表妹,还骂我笨,要我嫁给马家什么的……便宜你占尽了,还不准我打你?”
“那不是办案所需,临时编瞎话吗?”
陈宁揉揉小腿,一蹦一跳往前走。
“赵大人您大人大量,别跟宁哥一般见识,要么下次编我表妹要嫁给马家。”
马长思不愧是好兄弟,赶忙给陈宁找补。
“下不为例!”
赵明月轻哼一声,又问道:“你都问到那春桃在马家了,怎么不进去看看?”
“进去啊!”
陈宁指着前方,“转过去就是马家正门,咱们拿着调查令直接找春桃调查!”
马长思也愣了一下,“宁哥,那为什么刚才不在后门直接进?何必多此一举?”
陈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两年了还没学会?平日让你好好看好好学,你就会点头应付。
我们找那张牛套话,再从后门冲进去,马家一查不就查到了张牛?到时候连累到他,你来马家救人?”
马家有什么手段,马长思心中清楚得很。
马家大公子向来嚣张跋扈,对惹到他的人动不动就是断手断脚,若是真连累张牛,肯定没什么好果子。
“我们不过多走两步路,可能就少个被马家迫害的苦命人不是?”
陈宁淡淡道。
马长思和赵明月听后,却都眼神闪烁,暗自对陈宁称赞。
陈宁这份心细和善良,无论是捕快中,还是镇玄将中,都属于少见。
“到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马家正门。
那正门是铜钉红木大门,足足有十余尺高,比县衙大门还要高,是真正的高门大户。
门口左右各有一个石雕,似狮非狮,一只口衔金元宝,一只脚踩铜币山。
在门口还有两个身着皮甲,挎着刀闲聊的护卫。
在清溪县,没有比马家更有气派的大门,即使是县衙或是镇玄司都不能与之相比。
“吞金兽的镇石?这马家没有人有官职在身,竟敢聘用穿戴软甲的护院?胆子也太大了!”
赵明月只是一眼看去,脸色就有些难看。
大秦天朝对于护院的甲胄十分严格,但凡属于甲胄之类,无论是皮甲,铁甲,轻甲,重甲,都不是寻常百姓家能用的,再富有也不行!
门口的镇宅石兽也各有说法,寻常百姓家照样不能用。
还未进马家的门,就看到他家做的都是些出格之事。
“赵大人不要生气,这些都是小事,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查案。”
陈宁略微安抚赵明月的情绪,挥挥手,招呼两人大步走上前,直奔马家大门内而去。
“你们做什么?”
那两门护院看到陈宁三人莽撞直闯,立刻高声喝止。
“抓人!”
陈宁沉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