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宝奋力挣扎,一巴掌拍在陈家旺脑门上,“陈家旺,你在说什么?你再这样说话,我以后都不来找你玩了!”
他怕!
他真的害怕!
陈家旺那副样子,不像是说笑,真的很吓人。
这一巴掌,虽然不重,但好像拍醒了陈家旺,他顺手把张家宝放下,龇着牙挠挠头,“刚才我睡懵了,给你开玩笑的!”
“一点也不好笑!”
张家宝气鼓鼓转过身去,抱着膀子半响没说话。
陈家旺挠挠头,拿起床头的铜钱,推推张家宝的肩膀,瓮声瓮气道:“小宝,你别生气了,我请你去吃吴家牛肉面!”
“好吧……”
张家宝转过身,摇头晃脑教训道:“苏先生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就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一二三……行!”
陈家旺挠挠头,实在搞不清楚什么“一二三”,只是摸摸肚子,翻身下床,“快走吧,我肚子都饿瘪了!”
“走走走!”
张家宝嘿嘿一笑,抓着陈家旺的大手,向吴家面馆走去。
……
吴氏面馆。
面馆不算很大,但木桌和长条凳不少,铺子内外,要有十数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有人坐。
吴家也是老店,味道虽然不能说是绝佳,但面碗大又实惠,面馆里都是回头客。
陈家旺二人就坐在门口外的那桌,张家宝眼神略带诧异,看着陈家旺闷头吃面。
随着一阵“簌簌”嗦面声,一大碗牛肉面已经见底。
陈家旺立马抬起头,高声大喊:“再来一碗!”
“还能吃?”
张家宝眼神震惊,看着桌上的碗,低喃道:“陈家旺,你已经吃了五碗,还能吃?”
方才,他见陈家旺吃得快,把自己那份都给了他吃,可还不够。
陈家旺拍拍肚皮,颇为自豪道:“还行!再吃五碗都行!”
平日里,可不见他如此能吃。
张家宝数数桌上的铜板,低声道:“别吃了,钱不够了……”
“那怎么办?”
陈家旺满脸委屈,“我还没吃饱,我饿!”
就在张家宝为难之时,身后传来中年男人豪爽的笑声,“难得陈捕头今日胃口这么好,尽管吃就是了,我不收钱!”
那好爽的中年汉子,略有胡渣,长得敦实,正是这吴家面馆的老板,都喊他“吴老面”。
“吴叔,这,这不好吧?”
张家宝还是为难,吴老面哈哈一笑:“这有什么不好的,老陈捕头为咱清溪县做了那么多好事,我请他吃两碗面怎么了?等着!”
吴老面走到摊子前,片刻就端来两碗面,放到陈家旺二人面前。
“尽管吃,今天吃多少,我吴老面管够!”
“那太好了!”
陈家旺极为高兴,闷着头就继续嗦面,“簌簌”声不绝于耳。
一刻钟后,吴老面笑不出来,不是因为心疼面,而是因为震惊。
只见陈家旺面前高高摞起两叠吃空的面碗,像是两根柱子,杵在桌子上。
“我哩老天爷,这都吃十八碗了,还能吃?”
吴老面震惊道:“陈捕头没事吧?咱家的面就算再好吃,也不能这样吃啊?”
四周吃面的人也不吃了,都围在陈家旺身旁,想看看他到底能吃多少碗。
“再来一碗!”
陈家旺不负众望,把第十九碗面吃空后,继续举起手大喊。
……
……
镇玄司门外。
陈宁站在门口位置,看着门楣上那块“镇玄司”的牌匾,就稍稍心安些。
“刘伯!”
陈宁高喊一声,走进镇玄司中。
镇玄司的院落热闹了些,不再是冷冷清清没有动静,右侧的院落中,传来念佛经的声音。
陈宁本来想再喊一声,但听到念佛的声,就没有再喊,只是静静等待。
没过片刻,就看到刘伯从大堂中走出来。
他看到陈宁略微惊喜,“小宁,你怎么来了?”
陈宁礼貌性笑了笑,说道:“刘伯,项大人在哪,我有事要找他老人,急事!”
“急事?”
刘伯微微皱眉,啧了一声,“这还真难办了!项大人好像是受伤了,自打回来精神头就不太好,还叮嘱我若不是案件相关的事情,不要打扰他修养……”
闻言,陈宁立刻想起项悲歌的伤势,看来这次是真伤的不轻。
他不由也皱起眉头,有些懊恼今日上午没能给项大人把把脉,了解一下情况。
刘伯问道:“小宁,你这事儿有多急?非得现在就去找大人可不嘛?”
陈宁下意识摸摸胸口,笑道:“也不是,刘伯您先忙吧,我先走,明日再来。”
“别走,小宁,昨夜就没留下吃饭,今晚吃完饭再走。”
刘伯依旧热情,拉着陈宁的手不让走。
陈宁本想拒绝的,可此时,旁边忽然传来小和尚玄心的声音,“陈宁施主请留步。”
只见小和尚站在侧院门口,双手合十,柔声道:“陈宁施主,可否来别院一叙?我师父说,能为您解惑。”
为我解惑?
陈宁心中一沉,忽然想起来,昨夜就是老和尚救了他。
老和尚也是修行之人,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
就在他犹豫思索之际,刘伯笑吟吟拍拍他的背,“小宁,你留下吧,真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问释海大师傅,大师傅是有修行的,今日可为老汉我解了不少疑惑。”
“听刘伯的。”
陈宁笑了笑,点头应下来。
刘伯也顿时喜笑颜开,又拍拍陈宁的背脊,“你去见大师,刘伯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等刘伯走后,陈宁这才跟随小和尚来到侧院。
陈宁走进侧院,就看到老和尚就盘坐在屋檐下,捻动佛珠,笑吟吟打量着陈宁。
不等陈宁开口,释海老和尚先说道:“陈宁施主,可是为了胸口的异象而来?”
他真知道?
陈宁心中微微一惊,暗自感叹老和尚真的有本事,但脸上却依旧平淡,点头道:“大师好眼力,正是。”
“本以为此事应于你无碍的,没想到短短半日,陈施主已经踏上了登山之路。”
释海老和尚皱眉打量陈宁,低叹一声,“早知如此,贫僧今日上午就该叮嘱你的……”
听老和尚那意思,他早好像早就知道?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陈宁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安。
怎么感觉,这老和尚好像不像看起来那般和善,仿若隐藏些什么事情?
“陈施主不必担忧,有贫僧在,你不会有事的。”
释海老和尚的眼睛似乎有魔力,能看透陈宁在想什么,陈宁感觉在他面前,就如同赤身裸体般难受。
“来,陈施主你先坐下,贫僧慢慢与你道来。”
释海温煦的笑容,稍微让陈宁心安些。
陈宁也盘着腿,缓缓坐到释海老和尚对面,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聆听。
玄心小和尚也坐到老和尚身旁,满眼好奇地打量着陈宁,那眼神颇为古怪,不像是看一个人,而是像看一个新奇的玩意。
他的眼神,就像是孩童看到了街边耍猴戏的猴子,好奇又兴奋,让陈宁十分不舒服。
“陈宁施主,可否把手递过来?”
释海老和尚笑吟吟问道。
陈宁避开玄心的眼神,沉默点头,把手递了过去。
“贫僧等会儿要施法,陈施主无论看到什么异象,都不要惊慌。”
释海老和尚叮嘱一句,手中泛起散发金芒的琉璃佛光,包裹住陈宁的手掌。
陈宁顿时感觉到,手掌四周有种温暖的感觉,很舒服,就像是寒冬腊月在风雪中吹了半个时辰的寒风,回家后,把冻僵的手放进了温水中。
紧接着,那种温暖的感觉凝成一条线,随着陈宁手臂向上游走。
方才陈宁练拳时,那道气的感觉,就跟这温暖的感觉很像,不过,老和尚这道“气”,更加茁壮,明显,跟陈宁是天壤之别。
陈宁思绪纷飞之时,那道气已经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咚!”
“咚咚!”
“咚咚咚……”
在气息进入胸口的瞬间,那古怪的擂鼓声再度响起,比方才更加激烈!
这次,陈宁没有练拳,能更清晰地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鼓动,生长,蠕动,然后向外钻出来!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顿时面色一惊,高呼道:“这什么东西!”
只见,在他胸口位置,有一团血丝鼓起来,鼓成大包的样子,高高隆起。
那东西不是皮肤的颜色,而是血丝凝成的古怪肉球,像是裸露的肌肉丝,鼓到拳头大小后,缓缓扭转,变成了莲花状,慢慢绽开。
那朵血肉花朵的花瓣,随着擂鼓声张合,就像是有生命,在缓缓呼吸。
陈宁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
果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寄生在他的身躯之内!
这个念头刚生气,那血肉花猛然扭动,花瓣之上长满了血肉利齿,发出古怪的“丝丝”声,竟然想要撕咬老和尚!
与此同时,陈宁只感觉一股无名怒火袭上心头,眼前的释海老和尚眼神脸色好像变得阴鸷。
莫名杀意升腾而起!
陈宁的双眼攀上血丝,呼吸逐渐粗壮,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拔刀。
他想砍了释海老和尚!
“陈施主不要被杀意蒙蔽心智,随贫僧一同念经。”
释海老和尚开始教陈宁念经文:“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陈宁听到那经文,心底的杀意逐渐淡去,老和尚的模样也重回和善。
这老和尚真有办法!
陈宁不敢怠慢,赶忙跟着老和尚复诵经文。
三遍经文过后,陈宁的心终于安静下来,而他胸口的血肉花朵也变得老实很多,静静随着擂鼓声张合。
“陈宁施主,方才贫僧教你那宁心咒,可是记住了?”
释海老和尚笑眯眯说道:“若是以后再因此物有莫名杀意,可默念宁心咒,压制心底杀意。”
“宁心咒?我记住了,谢过大师帮我。”
陈宁点头回应,老和尚也随之放开手。
没了佛光的刺激,擂鼓声逐渐变小,那血肉花朵也随着擂鼓声的消失,缓缓退回到陈宁的胸膛内。、
“此物竟然还有此等状态,真是稀奇!”
玄心小和尚方才一直目不转睛观看,看过那奇景,也忍不住赞叹。
陈宁再也压不住心中疑惑,追问道:“大师,我胸口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释海老和尚念了声佛号,低头叹息,“说来话长,此物在陈施主体内,还是贫僧的错。既然你已经发觉,那贫僧就尽数告知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