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迎娶毁容公主开始修行出门已是江湖第81章亲迎礼<b>最新网址:</b>这一日,是镇北王世子和常安公主成亲的日子。
两人成亲的消息早在两个月前就流传开来,放眼大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说有许多江湖侠客将其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感叹一句造化弄人,曾经的千年第一天才竟有一日会沦落到嫁给一个毫无修炼天赋的武道废材。
但绝大部分的百姓对这一桩婚事还是抱着祝福。
毕竟这几年,他们听到的最多的捷报,便是来自南边长公主浴血杀妖的消息。
如今,宁王接替了长公主的位置,半年还未曾传来一次捷报,两相对比,可见长公主当年的风采。
至于镇北王世子.
大家对他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爹镇北王是个英雄人物。
就是有镇北王在北边镇着,自己这些寻常百姓在京师才有安宁日子,爱屋及乌,对他儿子也是抱有好感。
总而言之。
京师的百姓大都是将这一桩婚事当成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因而。
天刚蒙蒙亮。
宫门到任府的街道两侧就聚集了不少慕名而来的百姓和江湖侠客。
“长公主当年以一己之力斩杀三名四品实力的大妖,何等意气风发!
当时甚至有江湖传言,昭武帝有意集中资源,将她培养成第二位护国武圣,一转眼竟是沦为废人,被迫出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可悲可叹”
“是啊,若是嫁的是位良配,倒也差强人意,偏偏嫁给一个虎父犬子的镇北王世子,实在可惜。”
“话说回来,长公主身中蛊毒,容貌极为骇人,也不知镇北王世子见了,会不会吓的逃回北境。”
两名身穿劲装的江湖人士站在洒金街的路旁,摇头叹息了一会,便开始不着调的取笑起来。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周围许多百姓已经向他们投来不满的目光。
“听说镇北王世子至今仍是九品,九品武夫为炼精,若想更进一步,便要抱元守一,如此说来,洞房花烛夜,长公主岂不是要独守闺房.”
话音刚落。
周围百姓再也忍不住,开口怒骂。
“哪来的臭虫!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对着两人啐了一口,没好气的骂道。
“就是!背后嚼舌头算什么东西!”
“亏你们还穿的人模狗样,摆出一副江湖侠客的姿态,跟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你们要是有胆,就到镇北王世子跟前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看世子不给伱们打个半死!”
被这些市井小民骂的狗血淋头。
两名江湖人士都是气血上涌,瞪向众人,咬牙道:“一群井底之蛙,你们懂个屁!”
“老子懂你妈!”
身高八尺的壮汉,再也兜不住火,怒目圆睁,对着其中一人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特么的!老子早就看这俩狗娘养的不爽了!一块儿干他!”
话音落下,一呼百应。
周遭的百姓一拥而上,对着两人就是一顿猛踹。
“你,你们找死!”
“知道我是谁嘛!我是青城剑派的少掌门!你你们哎呦别……别打脸!”
两人都是八品武夫,功夫不弱,单对单的话,轻而易举就能放倒那个身高八尺的壮汉。
但对方人实在太多。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打他们的不知有多少只手。
在京师内城,又不敢动用兵器,只能被动挨打。
一开始,有灵气护体,他俩还在叫嚣。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体内的灵气用完,就是实打实的挨打。
一边哀嚎,一边护着脑袋。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
终于有人赶了过来。
“住手!”
一声大喝。
百姓们纷纷后撤,跟两人保持距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唯独一名中年妇人,动作慢了些,踩了一脚,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往后躲。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
两名江湖人士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哀嚎。
身穿麒麟服,腰后横刀的萧容雪,翻身下马,走到两人跟前。
望向众人,面无表情,冷冷的道:“怎么回事?”
她本来打算带队出城剿匪,路过此处,见到一群人对着两人拳打脚踢,看不下去方才出手制止。
百姓们偷偷看了一眼萧容雪以及他身后高头大马上杀气腾腾的带刀侍卫,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而那两个挨揍的江湖人士,见到萧容雪身上的服饰,立刻便知他是官府的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颤声道:“大人您可算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被这些刁民打死了!”
萧容雪看向两人,眉头微蹙,冷冷道:“废话少说,怎么回事?”
那自称是青城剑派少掌门的青年,被打的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两颗,听见这话,愣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指向众人,捂着脸道:“我们兄弟俩就站在这里闲聊了两句,这些刁民就冲上来对我们哥俩一顿揍。”
“放屁!”
那名身高八尺的壮汉怒道:“你如果不开口侮辱长公主和镇北王世子,无缘无故,我等为何打你!”
“你血口喷人,我何时侮辱长公主和镇北王世子了,再者,我便是这么做了,又与你们何干?!”那名青年捂着脸,咬牙道。
身高八尺的壮汉还想说些什么,没来及开口便听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照大周律例,侮辱勋贵者,轻则杖二十,重则杖一百。”
大周律例当中确实有这条规矩,但就好像律例中说,诅詈祖父母、父母者,绞.
实际生活中,类似的情况并不罕见,但处以极刑的还是少数。
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当真。
故而,听见这话,众人皆是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领头的官差。
便见那名官差平平无奇的脸庞,显得越发冰冷,眉目中似乎带着一抹怒火。
“大,大人.”
那两名江湖人士顿时慌了,原先还想让官差把殴打自己的人抓进衙门,现在看来,倒有可能是自己被抓进去。
而且。
他们辱骂的是长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可以说是地位最尊的那一批勋贵。
要真是落实了罪名,便是杖责一百。
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大,大人,我们哪敢侮辱公主和世子殿下啊,就是闲聊,随口提到了两句.”
萧容雪冷冷的看他一眼,打断他道:“你有没有侮辱公主和世子,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看他们。”
说着,伸手指向方才殴打两人的百姓,不冷不淡道:“我有要事在身,没功夫跟你们闲扯,若是有官差过来,怎么处置你们,他们说了算。”
说完,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翻身上马,带着镇魔司的差役,往城外赶。
那两名江湖人士听见这话,全都松了口气,随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四周的百姓,颤声道:“几位好汉.”
“叫爷爷!”
鼻青脸肿的两人闻言,心中升起一抹羞恼,想到方才那名官差的话,又瞬间颓败下来,颤声道:“几位爷爷.”
众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
唯独有个半大的孩子,真真切切的笑出了声,引得一阵欢笑。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时间流逝,很快到了申时。
大街小巷,百姓议论纷纷。
任府门前。
任平生已经穿戴整齐,在侍卫的护送下,骑着披上红锦的高头大马,前往皇宫。
一路畅行无阻,很快便到了午门西。
下马以后,进了朝房,换上朝服,从午门西角门进入,便见一名身穿绯袍的官员立在那里。
身旁礼部官员小声提醒:“是吏部左侍郎赵大人,传陛下诰命。”
任平生微微颔首,走上前,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恭敬敬的拜下。
不一会便听庄重的声音响起。
“夫妇之道,人之大伦,婚姻以时,礼之所重,帝女下嫁,必择勋旧为婚,此古今通义也,朕今命尔任平生为驸马都尉,尔当坚夫道,毋宠,毋慢,永肃其家,以称朕亲亲之意。”
任平生行礼道:“臣领旨!”
受诰结束后。
任平生被领到了右门西。
抬眸望去,便见八抬大轿的前后各有一支仪仗队,全部身穿斗牛服,看着气势恢宏。
见到这一幕,任平生微微一愣。
他原以为皇帝把常安嫁给自己,一是为了让自己来京师当质子,二是常安修为被废,容貌被毁后,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想着早日让她嫁了,敷衍了事。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最起码,宫中的礼仪,要超过寻常公主出嫁的规格。
任平生胡思乱想了一阵,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来到仪仗队前,站定以后,安静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一会,便看到远处,在宫女的簇拥下,一道高挑的身影缓步走来。
上身是正红色蹙金绣凤凰朝日大袖裙,领口袖口皆有鸾凤和鸣纹。
下身穿着大红色盘金绣凤穿牡丹的百花裥裙,长长的衣摆如同云烟一般落在身后。
华丽浓艳的装束夺人眼目,气质雍容华贵,让人不敢直视。
任平生仔细打量,便见她白皙的鹅蛋脸蒙着一层红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唯独能看清一双眸子满是清冷之色。
“公主已至,请驸马上前。”身侧,礼部官员小声的提醒。
任平生回过神,迈步走上前,在对方身前停下,拱手行礼后,转过身子,膝盖微曲,背起了凤冠霞帔的常安公主。
别说。
常安看着个子高挑,背在身上才知道,不比云和重多少。
就是清瘦了一些,感觉没什么肉。
不像云和,各处都是软软的。
任平生一阵胡思乱想,背着常安来到了轿子前,轻轻的放下后。
走到一旁站定。
有人喊道:“升轿!”
下一秒。
轿子缓缓升起。
欢快的乐曲随之响起。
任平生跟着走出午门,便有吏员牵来披着红锦的高头大马。
站在原地,等两名宫女为他整理完衣着,翻身上马。
沿着宫门外的道路,一直走向最繁华的洒金街,再经由洒金街,回到任府。
队伍浩浩荡荡,延展百米。
两侧聚集不少围观百姓,皆是发出阵阵欢呼。
几十名宫女手里拿着花斗,盛着铜钱,彩果,朝路边撒去,引得一阵争抢。
路边。
人群中,一名年轻女子望着这一幕,脸上露出艳羡之色,喃喃自语:“要是我出嫁那一日,也有这么气派就好了。”
身旁。
与她并肩而立的年轻男子,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年轻女子恍惚了一会,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自己的情郎,笑容明媚:“仔细想想,这么多人看着,倒也未必很好,有三两好友来庆贺就足够了。”
青年微微一怔,伸手将女孩搂在怀里,心中感动。
女孩依偎在他的怀中,继续看向浩浩荡荡的队伍。
忽然,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驸马,微微发愣,诧异道:“我怎么觉得,那驸马有些眼熟?”
青年顺着望去,看清驸马的容貌,也是一怔:“这不是前几日咱们在采莲河畔看到的那位.如果他是驸马,那日的女子是?”
他印象很深,那名女子容貌绝美,不可能是毁容的常安公主。
女孩闻言,意识到了什么,撅了撅嘴,没好气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除了我”
青年在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跟着女孩一同抨击渣男。
但看向任平生的眼神中,却是带着一抹浓浓的艳羡。
酉时。
夕阳西下。
落日余辉透过朵朵云层,如霞光万丈,染得碧蓝天空金灿灿,映照整个京师金碧辉煌。
仪仗队在任府门前停下。
有人喊:“降轿。”
轿子缓缓降下。
任平生走到花轿前,轻轻的掀开帘子。
如在宫中一般,背起轿中的人儿,缓步走向府门。
府门前早已铺上红色的锦缎,两侧有丫鬟撒着花瓣。
抬眸望去。
火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
随处可见的彩色流苏随风轻轻摇曳。
门槛上摆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马鞍,鞍与安同音,含有平安的寓意。
这是北境迎娶新娘的习俗,与京师略有不同。
任平生背着常安,跨过寓意平安的马鞍,迈步走向正堂。
到了正堂门口,轻轻放下常安,转头望去,便看见没被面纱蒙住的冷白皮肤,光滑细嫩。
弧度流畅的鹅蛋脸,明净清澈的眸子,以及柔嫩白皙的皮肤.怎么看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常安真的如传闻中所说容貌被毁了吗?
任平生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即将多出一位亲人,虽说两人之间几乎算是素未谋面,但先婚后爱在这个时代极为常见,感情这种东西,以后慢慢培养就是。
“世子世子,该牵新娘子的手啦,马上要拜天地了!”
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
任平生转头望去,便见江初月站在不远处,笑嘻嘻的提醒。
上次听风阁的账还没算,你还敢自投罗网,迎亲礼后,看本世子怎么调.收拾你!
任平生平复情绪,收回目光,伸手探进常安公主宽大的衣袖里,寻找了一会,摸到了一只有些冰凉的小手。
他轻轻握住,柔若无骨,光滑细腻。
跟萧容雪比不逞多让。
就是冷了不少。
明明是初夏,握着她的小手,却像是握住了一块寒冰。
难道是宫寒?
回头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丹药,给她好好调理调理.
任平生这么想着,身旁传来响亮的声音。
“一拜天地!”
任平生牵着常安冰凉的小手,对着正堂缓缓拜下!
“二拜正堂!”
面向北方,再次拜下。
“夫妻对拜!”
任平生缓缓放开掌心那只冰凉的小手,转过身,面向常安。
此刻。
两人之间相隔不过半米。
任平生能清晰的看见常安修长的睫毛,以及眸中的一抹清冷。
“这一拜,今后就是夫妻了.”
两世单身的任平生,心中忽地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难以用语言形容。
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深深的拜下。
对面。
常安亦是如此。
拜堂结束,便代表亲迎礼成。
剩下的便是宴请宾客的晚宴,以及洞房中的合卺礼,也就是交杯酒。
洞房已经布置完毕,就是任平生平日里住的正房。
此刻。
任平生重新牵起常安的手,缓步走向洞房,一炷香后,来到洞房门口,便见江初月站在那里,笑吟吟地道:“世子还得陪客人吃酒呢,天黑了才能进洞房哦。”
身侧,一直跟着撒花瓣的丫鬟也道:“世子,是这样的。”
江初月轻笑一声,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世子放心,有奴婢在这里守着,新娘子不会跑的。”
任平生憋了这么多年,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就是有点儿好奇,常安面纱之下的脸究竟有多难看。
“再怎样,无非就是满脸横肉,刀疤遍布,咬咬牙也不是不行。
反正关了灯全都一样,大不了就再把脸蒙上,只要能回应两句就好。”
这是任平生来京师前的想法。
今天近距离观察常安之后,这个念头已是烟消云散。
因为,常安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好看很多。
长发乌黑亮丽,皮肤细腻光滑,睫毛很长,眼睛很大。
可能面纱下藏着奇丑无比的脸。
大不了就让她带着面纱,还别有一番味道。
想到这。
任平生忽然有点儿期待晚上的洞房了。
从庭院里走出来。
回到正堂。
丫鬟们正忙着往桌上摆菜。
侍卫们则是一坛坛的搬酒。
一共十六桌,每桌八个人,只有零星几个座位空着。
京师内的勋贵,以及四品以上的公卿,绝大部分都派了代表,出席宴会,送上贺礼。
虽说他们不想跟镇北王府有什么往来。
但这场宴会,毕竟是常安公主和镇北王世子的婚宴,若是太冷清,皇室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所以,大家三两成群,说说笑笑,倒也显得气氛十分愉快。
见到任平生。
众人纷纷起身,面带笑容,庆贺道:“恭喜驸马!驸马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任平生同样面带笑容,拱手回礼。
不一会。
桌上摆满珍馐佳肴。
任平生和挨得近的几名勋贵寒暄了几句,便提高声调:“诸君,且尽兴!”
众人皆是举杯回应。
接下来,便是挨个敬酒。
对任平生而言,大周的酒只能说是含有酒精的饮料,十几杯入喉,方才微醺。
歇息了几秒,便继续敬酒,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距离任平生较远的桌子上。
几名勋贵子弟看向任平生,摇头叹息,压低声音道:“镇北王世子确如传闻所言,有古君子之风,只可惜没有修行天赋,终究成不了大器.”
“成就大器未必就是好事,他若真有他爹的天赋,如今朝堂上争论的只怕不是该不该削藩,而是如何削藩了。”
“此言有理。”
“话说回来,我听我家老爷子说,最近圣上态度又有所转变,之前立主削藩被圣上重用的那个礼部左侍郎,按照原先的说法,半个月前就该调动到吏部做侍郎,为明年入阁做准备,可是一直拖到现在,旨意都没下来。”
“还有此事?”
“确实,我家老爷子也说过,南边的妖族和北边的蛮族要联手闹腾,圣上怕这个时候削藩,动摇根基,所以才压一压削藩派。”
此话一出。
周遭众人齐齐望向了他,神色凝重,目光如炬。
“周公子此话可当真?”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名青年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让自己变成了视线的焦点,顿时有些慌乱,挤出一抹笑容,摆摆手道:“戏言罢了,戏言。”
众人闻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名周姓青年平日里游手好闲,在家族中不受重视,但毕竟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子,说的话,极大可能不是信口胡诹。
妖族与蛮族要联合的消息,说不准是兵部尚书与人闲谈时,被他听见。
能够被他听见,说明并非绝密。
也就是说,妖族与蛮族联合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摆到台面上议论。
“妖族与蛮族一南一北,中间横跨大半个大周,为何会结盟?”
“敌人相同,结盟不足为奇,如今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
“妖族日渐衰落,再加上南边有靖南王和宁王两位悍将撑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乱子,就怕北面,镇北王久疏战阵,未必再有当年之勇。”
“.”
宾客们议论纷纷。
周公子意识到自己闯祸,坐立难安,纠结许久,还是站了起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便听门外传来一道尖利且阴柔的声音。
“传陛下口谕!赐镇北王世子任平生飞鱼服一件!入宫金牌一枚!”
话音落下。
整个正堂鸦雀无声。
满座宾客皆是瞪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门口的宦官。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圣上不是要削藩吗?为何无缘无故给镇北王世子如此大的恩宠?
另一边。
任平生酒杯举到一半,有点儿懵。
无缘无故,赏赐什么飞鱼服?这是让他入宫去做锦衣卫?
提到锦衣卫,任平生忽然想起,当初崔宇传口谕的时候说过,等他成婚以后,皇帝会给他派点事做,难不成真就是入宫做锦衣卫?
“世,世子,还是先领赏吧”
被敬酒的那名勋贵子弟,看他一直端着酒,心里有点儿慌,抹了抹汗,压低声音提醒。
任平生听见提醒才回过神,放下酒杯,快步走到宦官的面前,端正地行礼。
“臣任平生谢陛下隆恩!”
那名宦官将飞鱼服和金牌,轻轻地放到任平生的手上。
随后,忙不迭地上前搀扶:“世子殿下快快请起。”
任平生直起腰,将手里的飞鱼服和金牌递给一旁的侍卫。
看向宦官,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可有别的旨意?”
跑这么一趟,总不能就是为了送一件衣服和一枚牌子吧。
宦官笑道:“确实还有口谕,圣上吩咐让奴婢只说给世子一人听。”
任平生回头看了一眼正堂。
一脸震惊,表情凝固的宾客们忽然回过神,又恢复到原先的状态,推杯换盏,说说笑笑。
“公公看,是否要换个僻静之处?”任平生又问。
“倒也不必。”
宦官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云和殿下今日在殿中哭闹了一场,晚膳都没吃,圣上瞧着心疼。
便赐给世子入宫金牌,要世子闲暇时多入宫陪一陪云和殿下。”
“?”
听见这话,任平生整个人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奉旨泡妞?
让自家女婿去陪小姨子,皇帝脑子没糊涂吧?
宦官见任平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立刻便知他的想法,小声道:“奴婢方才所言,都是圣意,奴婢可不敢假传圣旨,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有道理。
任平生不再多想,收回目光,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塞入宦官的腰带中,道:“多谢公公。”
“奴婢哪敢要世子的银子。”宦官忙不迭道。
“本世子今日成亲,给个红包,人之常情,莫要推辞。”任平生道。
宦官犹豫了一下,道:“那奴婢便谢过世子了。”
任平生微微颔首,寒暄两句,便回到了正堂,继续敬酒。
只是。
这一次。
满座宾客看他的眼神全都变得不太对劲。
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松愉快,而是变得庄重肃穆了几分。
任平生挨个敬酒,结束以后,和宾客们打了声招呼,便走出了正堂,唤来侍卫,吩咐道:“宾客们走了以后,再摆几桌一样的饭菜,你们也尝一尝。”
侍卫心中感动,拱手道:“是,世子!”
任平生微微颔首,迈步就要回洞房。
没走几步,便见李勇走了过来。
“世子,这是殿下给您的信。”
李勇口中的殿下,向来只有一位,便是镇北王。
老东西不容易,还知道回信。
不枉费自己提前给他寄信,告知成亲的日子。
话说回来,他和娘不是在外面游山玩水嘛,怎么收到的信?
任平生一阵胡思乱想,接过信件,打开以后,自上而下浏览起来。
信的内容一贯简单,生动形象的体现出了武夫的粗鄙。
“儿子,看见你一个劲儿要娶的公主长什么样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再后悔也没用咯。”
“靠!老东西,有这么说自己儿媳的嘛!”
任平生腹诽一句,继续往下看。
“虽然这个儿媳,我和你娘很不满意,但你猪油蒙了心,非要娶,爹娘也没办法,既然你们成了亲,做爹娘的不给些东西也不合适。
手镯是你娘祖上传下来的,不是啥好东西,留给她戴,爹给的东西,还在路上,估摸一年半载能到,就说这些。
勿念,勿扰。”
成亲送的礼,一年半载才能到?
到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任平生在心里吐槽一句,随后又不由担心起来。
他送的,别回头是什么蛮族强者的脑袋一类的东西吧?
成亲礼罢了,随便送点东西就成,倒也不必那么拼。
想到这,他想要回信,思索了几秒,还是放弃。
爹那种层次的强者,要做什么事,一定是谋划许久,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变。
如今只希望爹和娘是真的游山玩水,给他造弟弟妹妹去了,而不是胡乱搞事。
任平生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眸看向李勇,问道:“信什么时候到的?”
李勇回道:“昨日清晨,送信之人说,殿下让成亲礼成后再交给您。”
任平生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又问:“手镯呢?”
“?”李勇面露茫然。
任平生微微一愣,一颗心沉了下去:“信中没有手镯?送信之人也没给你手镯?”
李勇看见任平生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正色道:
“卑职这就去找那送信之人!”
“两天一夜,人估计早就跑没了。”
“卑职万死!”
“一个镯子,丢了也就丢了,这事也怪不到你,只能说我爹所托非人。”
事已至此,纠结也没用,任平生洒脱的摆了摆手,随口道:“你下去吧。”
“卑职记得送信之人的身材相貌.”
李勇一脸的不甘心,还想追回镯子。
任平生斜睨他一眼:“你又怎知他没有易容?”
李勇顿时沉默。
任平生摆摆手,随口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说不准什么时候它就自己回来了。”
“卑职明白了。”李勇道。
“下去吧。”
“卑职告退。”
李勇转身离开。
任平生迈步走向庭院,走到拐角处,便见阴影处站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先是一怔,随后集中注意力,仔细打量了一眼,看清轮廓后,顿时放松。
“萧女侠?”
轻唤一声,就见阴影处,那人缓缓走出,正是萧容雪。
任平生看着她,就要张口说话,忽然发现她的右臂渗出血迹,心中一沉,眸中满是关切,问道:“怎么回事?”
萧容雪见他一副担心又紧张的模样,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肩膀上的血迹,便明白怎么回事,漫不经心的道:“土匪的血,溅到身上了。”
任平生有点儿不放心,走上前仔细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没有伤口,方才道:“一群土匪,还要你亲自上阵?”
“不然呢?”
萧容雪耸耸肩,风轻云淡道:“我本就立志要做江湖侠客,刀光剑影才是我向往的生活,这样很好……”
“倒也是。”任平生道。
萧容雪看向他,想到他刚才眸中下意识流露出的关切,心中忽地释然许多,嘴角勾起笑容,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说完,顺势拍了拍任平生的肩膀,一副江湖侠客的洒脱模样,走向隔壁的院子。
“嘶——”
疼痛感袭来,任平生倒吸一口凉气。
萧容雪拍的地方,刚好是他的伤口,用的力道还不轻。
“故意的!这狗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任平生疼了好一会才缓过劲,再次迈步走向庭院。
这一次,一路畅行无阻。
唯独到了洞房的门口,又遇见个拦路虎。
正是常安的师妹兼陪嫁丫鬟,江初月。
“世子,吉时还没到呢,您不能进去。”
江初月站在洞房的门口,展开双臂,声音清脆。
任平生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不冷不淡道:“不装柔弱了?”
江初月又立刻摆出怯生生的模样,委屈巴巴的道:“奴婢没有。”
洞房花烛夜。
任平生懒得跟她计较,问道:“何时是吉时?”
江初月回道:“还得再等一炷香。”
一炷香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等就等了。
任平生驻足原地,抬眸望向天空。
夜色阑珊,一轮温柔的明月挂在树梢,像是给深邃的幕布镶嵌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在点点繁星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妖娆妩媚。
任平生凝视了一会,心中情感迸发,张了张嘴,想要吟诗一首。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耳畔传来江初月的声音。
“世子,奴婢有些话想对您说。”
任平生收回目光,垂眸望去。
不知何时,江初月已经站到他的跟前,只有一步距离。
“说。”任平生对江初月没什么好感,冷冰冰的道。
江初月也不在意,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小声道:“奴婢偷偷告诉世子,其实师姐很早就惦记世子了呢,只不过师姐她和常人有些不同,喜欢害羞,做事也不主动。
所以等会进了洞房,世子要主动一些,师姐她嘴上不说,心里是喜欢的”
任平生闻言一怔,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还是真假参半。
不过也无所谓。
他本就打算自己掌控节奏,江初月说与不说没什么区别。
任平生心里这么想着,听江初月又道:“还有.因为一些原因,师姐的身子娇弱,世子若想,一个月只能一次。
当然,如果世子不嫌弃的话,奴婢也可以服侍世子如果师姐答应的话。”
小姑娘吐气如兰,声音也是清脆悦耳。
任平生却没有暧昧的感觉。
经过上次听风阁的事,江初月在他这里,就只有挨打的份。
江初月说完,后退两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天空,娇滴滴的道:“吉时到了呢,世子请进。”
任平生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迈步走入洞房。
推开房门。
屋里漆黑一片。
仅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
“等了两个月,终于到这一刻了。”
一念至此。
任平生抛却杂念,稳定心神,目光望向床榻,柔声唤了一句:“娘子.”
屋外。
清风微拂,带动树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无人回应。
任平生看着床榻上的清冷身影,想起进来之前,那小姑娘说的话。
要主动一点儿吗?
想到这,任平生走到桌边,语气温和:“娘子,等我点灯,合卺.”
“酒”字还没出口。
一道身影忽地钻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温香软玉入怀。
任平生顿时心猿意马。
这个时候还喝什么合卺酒!
“娘子.”
任平生轻唤一声,伸手要将高挑纤细的人儿打横抱起。
还没动,衣领忽地被对方拽住,直接拖向床榻。
任平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人已经被压在了床榻上。
脸庞有青丝划过,稍有些痒。
随即。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任平生有点儿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就被一张香甜的小嘴堵住。
“唔”
月光洒下。
床头。
花烛微微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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