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了高仙芝,从龟兹回到焉耆,周钧开始每日与麾下的亲兵一起出巡操练。
天宝八载的元日之后,周钧将前世特种兵的训练项目,传授与麾下的亲兵。
在此之后的每一天,负重长跑、障碍越野、拉练行军、力量训练、弓弩训练等等,每一项都按照前世的标准,依样进行……然而,周钧也是惭愧,这套训练内容,本是他自己提出的,但起初因为体力不济,周钧却根本无法跟上其他人的训练步调。
费翁看不下去,向他询问,可曾习过什么练功的法门?
周钧便将公孙大娘早前传授的练气法说了。
费翁一边听,一边不住摇头,口中只是说道,这都是小娘的练功法子。
于是,费翁便将道家中一门龙虎法,传给了周钧。
跟着费翁,学习了数月的道家龙虎法,周钧顿觉身体轻盈了不少,耳眼也清晰了许多,出巡操练时的体能也逐渐能够跟得上步调。
这一日,费翁盘腿坐在蒲团上,向周钧说道:“盘膝端坐、脚分阴阳、手掐子午、心、神、意守祖窍,收气降龙安炉立鼎。”
后者坐在对面,按照费翁所说,调气守中。
费翁见了,微微点头,又开口说道:“这些日子,你练功小有所成,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周钧:“下一步?”
费翁:“调气是第一步,炼化是第二步,立鼎是第三步,接下来的口诀你听好了……坎离交而天地奉,龙虎交而戊己合,戊己合为一体,则四象会合中宫,大药生矣。”
这段口诀,周钧听着耳熟,没等他开口相问,费翁从蒲团上爬起身来,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册,丢在前者的面前,说道:“回去好好参悟吧。”
周钧拿起书册,还没来得及翻看,门外传来了亲卫的告声:“主家,有一只来自姑墨州的商队,停在院中,领头之人拜帖求见。”
周钧将书收好,从侧厅走出,来到前庭,只见十几辆大车依次停在院中,又有不少身穿大食国服饰的人,四处张望。
画月面色激动,正在和车队为首的一名中年人不停交谈,穆谢赫站在一旁,脸上难得浮现着笑意。
见周钧出现,画月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前者身边,又向大食一行人招手,示意他们来见。
大食人中为首的中年人,走到周钧的面前,行了日安礼,又用标准的大唐官话说道:“我是法比斯大清真寺的抄经官,同时也是一名医师,我名叫贾比尔.伊本.海扬。”
抄经官?医师?
周钧很难将这两个职业联系在一起,更何况,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生的瘦瘦高高、其貌不扬,浑身上下满是尘土,用邋遢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看出周钧眼中的疑惑,画月在一旁补充道:“贾比尔是一位大食国内着名的学者,比起经文和医术,他更加精通的是炼金术。在大食皇宫中的时候,他就曾经传授给我蒸馏术、冷热素等等炼金术知识。”
听到这里,周钧总算明白画月所学的那些本事,究竟是向何人所学。
然而,不熟悉阿拉伯历史的周钧,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贾比尔.伊本.海扬,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化学家,被整个科学界尊称为近代化学之父。
贾比尔将所有物质分为冷热干湿四大类,并主张用蒸馏的手段把四种要素从物质实体中分离出来。
为此,他完善了中世纪的蒸馏方法,是化学史上第一个采用纯粹量化,定额提纯物质并制备化学试剂的学者。
具体来说,在人类历史上贾比尔第一个制备出了硝酸。此外,他还蒸馏明矾得到了硫酸,并用硝酸和盐酸混合制成了王水,还制出了有机酒石酸。同时,他还制造过碳酸铅,并从硫化物中提取过砷和锑。
但可惜的是,由于阿拉伯历史传承的中断,贾比尔的成就,在西方科学史中曾经被打压和雪藏过一段日子,究其原因,当然与宗教对抗和文明隔阂离不开干系。贾比尔向周钧躬身行礼道:“带领这些大食教徒和学者的人,本是法比斯大清真寺的教长,但是他受了箭伤,没能撑过来。”
周钧面色凝重,轻轻点头。
贾比尔话锋一转:“教长执意要带着这些人离开大食,但我原本并不同意,我的本意是想领着这些人,向阿拔斯家族投降。”
周钧听见这话,愣了一愣。
贾比尔:“穆谢赫的来信,让我改变了主意……呼罗珊官长的女儿,居然还活着。另外,比起战乱不止的大食国,大唐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周钧多看了贾比尔一眼。
穆谢赫在一旁说道:“贾比尔过去曾经在呼罗珊行省生活过一段日子,他所在的家族,因为教义矛盾,与行省内的伍麦叶贵族发生了冲突。后来,呼罗珊行省的官长亲自出面,化解了这一场纠纷,并安抚了双方。”
周钧听见行省官长一词,猜测此事与画月的家庭有所关系,便转头看向了画月。
后者微微点头,开口说道:“那件事情发生时,我正在皇宫求学,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听过贾比尔的大名。于是,我请求父亲出面调停,制止了那场可能爆发的冲突。”
贾比尔点头道:“我对伍麦叶王室并没有好感,但是我却欠呼罗珊行省官长一个人情,准确点说,我欠他的女儿一个人情。”
周钧心中暗自叹道,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倘若当初自己没有在中市救下画月,恐怕今日的贾比尔,会毫不犹豫的投靠阿拔斯家族,而不是来到大唐之中。
大食一行逃亡者,长途跋涉,又累又饿,周钧命令仆从们,准备好住宿和食物,将他们妥善安置下来,又找来穆谢赫,询问相关细节。
待穆谢赫坐下,周钧先问道:“这次营救,中间可有差池?”
穆谢赫:“整个过程,算是有惊无险。阿拔斯家族将搜查的重点,放在了南部海岸和西部边境,东边的呼罗珊行省反而守备空虚。”
周钧点头。
穆谢赫又对周钧说道:“贾比尔是一位伟大的学者,倘若可能,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留下他。”
从穆谢赫口中听见这话,再加上之前画月的介绍,周钧不禁对贾比尔又重视了几分。
想了想,周钧对穆谢赫说道:“听你的口气,贾比尔似乎有离开之意?”
穆谢赫:“贾比尔身处的家族,与阿拔斯家族素来有旧,这次倘若不是画月的缘故,贾比尔怕是会留在大食。眼下,他虽然受了大清真寺教长的临终所托,将大食逃亡者带到了大唐,但是他的家族成员,仍然留在大食国中,所以我担心他有离去之意。”
周钧思考后问道:“倘若贾比尔真的是一位贤才,那么我又如何做,才能留下他呢?”
穆谢赫:“贾比尔醉心学术,倘若能够投其所好,相信他会留在大唐之中。”
周钧闻言,慢慢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周钧又想起一事,向穆谢赫问道:“画月的家人,如今怎么样了?”
穆谢赫:“在阿拔斯家族发起的叛乱之中,呼罗珊行省官长的府邸被攻破,大部分家眷都被屠杀。行省官长因为临时外出,参与一场部族会议,所以侥幸逃过了一劫。我听说,他带着一部分亲兵,跟随伍麦叶大军已经退到了大食首都附近。”
周钧:“那大食国内的形势如何?”
穆谢赫:“胜利的天平正在向阿拔斯家族和阿里家族倾斜,伍麦叶王室的军队正在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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