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他杀了?”
这完整的一幕被站在后方的一柯尽收眼底,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难免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
武照毫不在意的扔掉手中的横刀,侧目看了一眼身后有来的一柯,淡淡道:“是他自己非要冲上来的。”
“你明显可以控制住他的啊,这下他一死,咱们还知道啥?”一柯又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怎么样,能看出啥来么,是不是你们的人?”
武照摇了摇头,“不像,他们没理由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那会是谁?”一柯摩挲着下巴,嘀咕一声。
此时的四周火光熠熠,该烧的不该烧的,逐渐在大火中化作烟尘直冲天际,放眼而去,不少尸体散落在各个角落,俨然一副人间地狱。
“不行,这里不能呆了,那些人敢明目张胆的在此行凶,而且看样子不只是想造成混乱这也简单。”
“走,去把她们叫上!”
一柯当即转身不再逗留。
“我也去。”
武照随身跟上一柯的步伐。
“你去干嘛?你的地盘发生这种事,你不应该回去主持大局么?”
一柯问道。
谁料武照大手一挥,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我就是个摆设,真正做主的大有人在,张老头不行,上面还有人呢!”
“再说喽,我现在又不是皇帝,我操那份心干嘛!”
一柯闻言浑身不由得一顿,这算是彻底坐实了武照太子的身份。
乖乖,还真是个太子。
一柯打量着武照的侧脸,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居然丝毫看不出对方的脸上流露出一点担忧。
一柯无奈的摇了摇头,管他呢,我这是在太子不急太监急,他都不担心,我操那么多心干嘛!
下定主意,一柯不再停留,快去向着东边院落跑去。
……
流云县衙。
“蠢货!”
“连个人都看不住,你是干嘛吃的。”
唐关礼怒火中烧,这边事情刚有转机,心头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原本是大喜一件,还没设宴庆祝呢,这边太子又给跟丢了,怎能不让其恼火。
陈大力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眼泪参杂着汗渍颗粒分明的滴答掉落,不停地磕着头,“饶命啊,张大人,饶命啊,姐夫!”
“我……我一直跟着殿下的,一开始还好好的,可一个转身,殿下就没了踪影,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啊!”
唐关礼面如铁色,双眉紧蹙,附身用力紧紧攥住陈大力的衣领,沉声呵斥道:
“要是殿下因此掉了一根毫毛,你我二人就做好脑袋搬家的准备吧!”
说完便将陈大力用力向后一推,用以发泄心中积攒的怒气。
“好了,唐大人,你也不必如此,此事也不能全然怪他,殿下生性活泼好动,又自小跟在老皇爷身旁习得一身不凡的武艺,如果他想避人耳目行刁钻之事,陈大力自然是束手无策。”
张之栋端坐于高堂之上,深邃的双眸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深的光泽,紧紧的注视门外漆黑的夜色。
“可是张大人……”唐关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突如其来的喧哗声打断了思绪。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唐关礼回身开口道,“来人啊,去看看!”
“是……”
左右刚一得令,还没来得及转身,只见门外一小斯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大……大人,大事不好了!”
“嗯?”唐关礼神色不由得一变,当即上前询问,“外面发生了何事儿,怎会如此嘈杂不堪?”
“大人啊,发生大事儿啦,好像是咱们的人去……去……”小斯有些犹豫,目光不时的看着后方的张之栋,有些难以启齿。
“哎呀,你倒是说下去啊。”
此时的唐关礼突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哪里还能想注意到对方的顾忌,只是不停地催促着下人继续汇报。
小斯心头一横,大声禀报道:“说是咱们的人突然闯进难民营,屠杀了不少难民啊!”
“啊……”
“什么?”
不仅是唐关礼,就连后方的张之栋闻言突然惊起,难以置信望着下方的小斯,“屠杀流民?”
“是……是的大人,小人不敢欺瞒。”见张之栋如此,小斯颤颤巍巍的回复道,“外面已经全部乱了,幸存的流民全部都在向城外逃去呢!”
“唐关礼,是你做的好事儿?”张之栋转而质问下方早已吓破胆的唐关礼。
“这……这……”唐关礼一时慌了神,支支吾吾了半晌,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内心挣扎过后,唐关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明察啊,下官怎敢啊!”
“哼!”张之栋丝毫不理会唐关礼的言辞,只是冷眉一横,冷哼一声,“来人啊,速速去查明原因!”
“是,大人!”左右当即拱手,转身离去。
“慢着……”张之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喝住了离去的下人,补充道:“还有殿下,派人全程搜寻殿下踪迹,一经发现,速速带回!”
“是!”
张之栋见地下唐关礼依旧目光呆滞,当即厉声呵斥道:
“还有你,还愣着干嘛,再等着事态变严重么?还不快去安排人手,流民事小,如果太子出了事,你我二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唐关礼慌乱中起身,在陈大力的搀扶下,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县衙。
……
黑夜中,不仅是难民营,就连整个流云城都到处充斥着流民的哀嚎,大街小巷,流云百姓也纷纷被外面的异响所惊醒,胆子大的则打开门来肆意观望着,胆子小的,则扶在门板之后听着动静,不敢作声。
“阿柯,我们接下来去哪?”沈清月步履匆匆,不时打量着身边逃窜的流民。
“不知道,反正这里不能再呆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的,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柯脚步未停,如是解释着,至于这所谓的好运指的是何事,想来也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了。
再看向武照,则一脸茫然的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那……还有那些怎么办?总不能就放在那吧,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奸佞小人。”
阿兰也瞄了一眼武照,便适时开口问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柯摇了摇头,“那些东西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如果不能很好的利用,只能是怀璧其罪,惹得一身骚。”
阿兰听后只得选择了沉默,正如一柯所说,现在这些银两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它们的价值,除非能够很好的利用,否则,只会成为拖累。
不过经此一事,一柯的身影在阿兰心中又高大了几分,显然他不会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
“等下……”
沈清月突然驻足,喊住了三人。
三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城门,除了边上横躺着几具士兵的尸体外,流民正在争先恐后的向着城外跑去。
“怎么了,清月姐?”一柯回首问道。
阿兰也投来不解的目光。
“阿柯,你相信我么?”沈清月目光灼灼的盯着一柯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但一柯却被沈清月的这一问题问乱了心神,“清月姐,你怎么了?我是肯定相信你的啊!”
“既然你相信我,那我……不准备走了!”
沈清月的回答显然让一柯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阿兰见状拉住沈清月的手臂,关心地问道:“清月姐,你到底怎么了?”
沈清月拍了拍阿兰的手背,嘴角划过一抹令人安心的弧度,“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我所想的,这么一直跟着你们,会让我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甚至还会拖累你们的。”
“清月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们……”
“是啊,清月姐,你千万别有这种想法啊。”一柯走上前打断了阿兰的话,“从我叫你清月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根本不需要你做些什么,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的。”
这是一柯的肺腑之言,沈清月自然也从一柯的神情中感受到了这份真诚,双颊不由得浮上了一抹殷红。
“我知道,阿柯,但正因如此,我才想要为你做些什么,希望你能成全我。”
看着沈清月坚定的目光,一柯知道她应该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不知道她所谓的“做些什么”到底指的什么事。
“好吧,清月姐,我尊重你的选择,你需要我做什么?”一柯问道。
“我想要剩下的那些!”沈清月回答道。
“清月姐你……”
阿兰刚想开口质问,便被一柯挥手制止,“好,我告诉你!”
说完,便在附身靠近沈清月耳畔,低声耳语。
沈清月强忍着耳廓传来的酥麻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保重,清月姐!”一柯抽回身体,柔柔的目光盯着沈清月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我们走吧…”
阿兰两步一回头,不舍的看着沈清月,最终还是跟上了前方二人的步伐,离开了流云城。
而武照,也就这样毫无违和感的加入了一柯的逃难队伍,任谁都无法想到,他仅仅是为了跟在一柯身边学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