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宴就十分的轻松而惬意,因为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三十几只烤全羊不够吃,杨川让厨房又烹制了几样小菜、一个汤。
此外,还特意给每一个人加了一小碗面条,以作为主食。
杨川家的面条劲道、光鲜,即便是用筷子随便搅动一下,也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至于臊子汤,则以老母鸡、野鸡熬制的‘高汤’为主,配上鸡蛋、豆腐、香菇、春韭和少许虾仁,上面再撒一些野葱和芫荽末……
好吧,就连杨川自己都有些馋了。
他端着一碗臊子面,用筷子轻轻捞一下,笑道:“今年种了二十万亩田,家里穷得很,羊肉不能管饱吃,诸位就胡乱吃一碗臊子面吧。”
众人一阵腹诽。
沿着渭水两岸,种了二十万亩良田?羊肉不能管饱吃?胡乱吃一碗臊子面?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不过,美食当前,谁也顾不上计较这些细枝末叶,几乎每一个人都端起那一碗臊子面,先是美美的吸一鼻子。
然后,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鲜。香。美。
筷子搅动两下,捞起几根劲道、鲜亮、白净的面条,吸溜溜一口嗦掉,便是一阵赞叹:“好次,太好次了!”
就连平阳公主也面现满意之色,转头看向刘满:“满月儿,你这丫头小时候受罪,这不,就有福了吧。”
刘满‘嘁’了一声,凶巴巴的瞪一眼杨川:“哼,本妾身是那种吃软饭的妇人吗?我就、我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平阳公主一手扶额,忍俊不禁,笑问一句:“我们家的满月儿,什么时候这般喜爱读书了?”
刘满叹一口气,端起一碗臊子面吃了起来,竟是再没吭声。
平阳公主也不再取笑,而是转头看向杨川,随口问道:“烤鸭子我知道,就是要喂肥了才好,可这烤全羊呢,太过肥腻,恐怕就有些不妥吧?”
杨川温言笑道:“坊间有一句百姓俚语讲的好,这羊怕长肥猪怕壮啊。”
平阳公主了然,点头道:“本宫知晓了……”
……
次日一大早,平阳公主便回了长安城,说是去筹备卫青的封侯之事。
至于说如何将桑弘羊催肥,令其迅速成为一只‘大肥羊’,杨川自有打算,并一再叮嘱平阳公主,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桑弘羊一行、长安纨绔恶少们,却没有一个愿意回去的,一方面,是杨川家的饭食实在太好吃,令人流连忘返;
另一方面,却都在眼巴巴等着观摩杨川的‘石硫合剂’。
说到底,汉帝国终究还是以农为本,无论皇帝、朝廷、权贵之家、各地诸侯王、豪门世族,哪一家不是依靠农耕来维持生计?
甚至,就连盐贩子曹襄家里,不也是良田万顷、仆役如云?
而且,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每年的病虫害,让汉帝国的粮食产量减少一两成,那也还算是好年景。
若是遭遇蝗灾、旱灾和洪涝灾害,很多大户人家当年的庄稼甚至会绝收,若非有存粮支撑,恐怕连狗大户都得饿死一大片呢。
所以说啊,当大家听说杨川捯饬出的‘杀虫神药’,不仅能灭杀庄稼地里的害虫,而且,还能给庄稼‘治病’,就没有一个人不心动的。
毕竟,这可是牵扯到口粮问题……
“少上造,你熬制的这、石硫合剂,真能杀虫、治病?”
大清早的,杨川喝过一碗小米稀粥,吃了一颗鸡蛋,便开始与一帮半大小子忙碌起来,桑弘羊凑过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杨川手底下忙活着,随口应道:“可惜错过了最好的时节,若是入冬前能清一次园,便能杀死绝大多数虫卵。”
桑弘羊也蹲下身子,观察杨川手底下摆弄的一件‘小玩意’。
几根竹管,几段用羊皮缝制的管子,还有一堆看上去十分简陋的铁管子、小铁片什么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杨川的手很是灵巧,将那些竹管、羊皮管、铁管、铁片什么的,用细细的羊毛绳子捆绑、连接在一起,并放在嘴上试着吹了几下。
“堂邑父大叔,把咱们的喷泉器抬出来。”
杨川站起身来,俊俏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我曾经观察过一处喷泉,当时就想着能不能想办法自己弄一个玩意出来,好给牛羊洗澡;
就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使?”
很快的,堂邑父几人就抬过来一架十分粗陋的‘喷泉器’,竟是一截两头密闭的‘铁罐子’,前后各有两个铁嘴子;另外,还有一根可以摇动的连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众人都围拢过来,瞅着杨川亲自动手,将他之前捆绑好的几根‘管子’,捆绑在那几个‘铁嘴子’上。
杨川做这些事的时候,神情极为专注,让周围这一群人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好了,先试试,”一炷香工夫后,杨川直起腰,顺手将一根管子搭在旁边的一个大木桶里。
“让我来。”不等其他人动手,霍去病大踏步走过去,“杨川,这玩意咋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霍去病自己也惹笑了,伸手挠一挠后脑勺:“这不是没见过吗,你们都笑个屁!”
杨川仔细检查一遍后,指着那一根可以摇动的连杆,道:“前后推动就行了,注意,觉得手底下太过沉重,就必须放缓一些,要不然,咱们的管子可就裂开了。”
霍去病嘿嘿一笑,抓起连杆便开始推动起来。
杨川拿起一根管子,打开一个类似‘机括’的东西。
然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水。
水雾。
不对,是一股水从那一根细细的管子里喷射出来,飚出去七八步远,并在空气中化为一团白茫茫的水雾。
‘刷刷刷!’
站在他对面的桑弘羊等人,一个没注意,竟然被喷了满头满脸满身的水雾,登时便成了落汤鸡。
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叱骂,更无一人胡言乱语。
杨川捯饬出来的这玩意,太过惊人,竟然将水桶里的清水,通过一个铁罐子、几根毫不起眼的‘管子’,喷射出七八步!
几乎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好一阵子都无法合拢,眼里的震惊之色就十分的明显……
“哈哈哈,过瘾,过瘾呐!”
霍去病哈哈大笑,手上不停歇的前后推动连杆,满脸的得意之色,大呼小叫的喊道:“哈哈哈,看看某家的手段,喷死伱们!”
然后,‘嘭’的一声。
杨川手里的那一根管子,炸裂了。
大家都傻眼了。
杨川却只是转头笑骂一句霍去病:“你这家伙,以为这是打铁的牛皮风囊啊?”
霍去病嘿嘿笑着,甚为尴尬的说道:“我这不是一时兴起,没忍住就给使劲推了几下嘛……”
……
小半个时辰后,汉帝国第一架‘喷雾器’终于诞生了。
不过,杨川可不敢说这是什么,一口咬定是受到‘喷泉’的启发,慢慢琢磨出来的一样新玩意儿。
限于材料、工艺等,这一架‘喷雾器’其实就很是粗陋,只能凑合着使用罢了。
不过,这也就足够了。
汉帝国最好的一批工匠,都集中在朝廷和内府,只要有一个大致的思路和成形的东西,大匠作很快就能将其逐步完善、精细。
喷雾器有了,管子又成了难题。
杨川手上,只能想办法用羊皮、鹿皮、牛皮等,再加上丝麻之物,制作出一根不足三丈的‘管子’。
想要给大片的庄稼喷施‘石硫合剂’,还需要一个能移动的‘架子车’,将喷雾器、木桶等放置在上面,缓缓移动的同时,才可以不停的‘喷雾’。
当然,这些粗苯小玩意,根本就不需要杨川亲自动手,自有三十个半大小子和曹襄家的工匠来完成。
看看,这便是人多力量大的好处啊……
工匠们在田间地头忙得不亦乐乎,杨川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
他令人在渭水堤岸上搭了一溜凉棚,铺上羊皮、鹿皮、羊毛毡等,摆上一些案几,再一次宴请桑弘羊、内府宦官和长安城纨绔恶少们。
晚春时节,关中一带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所以,就不能连续吃烤全羊、爆炒羊羔肉等吃食。
一碗浆水面,三样时令小炒,四样凉拌菜,四碟杨氏腌菜、榨菜,就十分的应景,让众人大呼过瘾。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那帮纨绔恶少对杨川开始分外亲近,一个个的都开始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了。
他们觉得,杨川这人、能处。
唯一的遗憾,便是这家伙只贪财不好色,很多好玩的事情不能一起玩耍,这就令人有些遗憾。
与此同时,就连桑弘羊等官吏,对杨川的愤怒、怨恨之情,也开始烟消云散,纷纷上前寒暄,以示友好。
杨川的心情不错。
这就对了,人嘛,可能会有那么几个永远的朋友,但只要有利可图,一般没有什么永远的敌人。
“桑弘羊,石硫合剂的功劳归我,喷泉器的功劳归你们大农令,如何?”
趁着饭后休闲,杨川走上堤岸,一边在某一棵大柳树下尿尿,一边笑着对也在尿尿的桑弘羊说道:“这一次,你若能加官进爵,可不能再忘恩负义的坑我杨川了;
再有下次,我弄死你全家。
听说你桑弘羊有三个儿子,五个闺女,那十几个小妾都很水灵,一刀子戳进肚子,估计会疼哭的。”
听了杨川的话,桑弘羊猛的一个激灵。
然后,本来已经撒完尿、正在系裤腰带的桑弘羊,忍不住突然又有了尿意,还不等他掏出来,裤裆便被喷湿了一大片……
“少上造,上一次,是我桑弘羊不对,听了郑当时那老贼的挑拨离间,”桑弘羊强忍着裤裆里的湿热,低声说道:“今后,只要是你封地上的事情,我一定想办法周全。”
杨川满意的点点头,好整以暇的系好裤腰带,轻笑一声,道:“其实,以你的才干,就算当丞相也是绰绰有余啊。”
桑弘羊摇头,叹息道:“桑弘羊出身商贾之家,能做到秩比两千石的治粟都尉,恐怕就已然到头了。”
杨川也是摇头叹息,不经意的说道:“是啊,你桑弘羊出身商贾之家,我杨川给羌人、匈奴人做过奴隶,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今后,咱二人得多亲近一些,互帮互助,方能走得稳当啊。
桑弘羊,你说咱们两个人之间争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啊?还不是让郑当时、公孙弘之流的得利?你是个生意人,咋就这么糊涂呢?
桑弘羊,换一个方向,你的路就走宽了。”
桑弘羊点头,却没有吭声。
杨川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往堤岸下走,随口说道:“走吧,先回去歇息一下,回头我还得找张汤办一件小事;
主父偃被廷尉府的快要打死了,我得尽快想办法去探望一下;
听说他有一条足以治国平天下的大计,比你桑弘羊的‘盐铁令’还要厉害许多,想要进献给皇帝,换他一条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