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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卤水点豆腐

    痛痛快快的睡上一大觉,洗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衫,喝几口杨川亲手泡制的‘野菊花茶’,登时便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霍去病与羽林孤儿们躺平在马扎子上晒太阳,一个个舒坦的直哼哼,闲适而慵懒,活脱脱就是一群没文化的土财主,简直就没眼看。

    堂邑父领着一帮又黑又瘦的半大小子,杀鸡宰羊,劈柴生火;萨仁娜大婶领着一群妇人,在厨房门口洗菜淘米,忙得脚不沾地。

    晌午的阳光,明亮而干净。

    杨氏厨房的烟囱里,炊烟袅袅,远远望去,会让人莫名的一阵温暖和安详;黄泥官道一侧,渭水河两岸的垂柳枝条柔软而温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春天就要来了。

    秦岭北麓,好多峰峦之上的积雪悄然融化,一部分化为滴滴答答的雪水,汇入潺潺溪流,顺着山涧流淌下来,最终汇入渭水;

    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另一部分积雪,则化为一团团蒸腾而起的水雾,让这片苍莽群山云蒸雾罩,平添几分神秘。

    春天就要来了,万物复苏,大地一派生机,已经有不少小飞虫孵化出来,在温暖的空气中飞舞,发出一些细不可闻的鸣叫声。

    杨川家的厨房的套间里一片静谧,阳光洒进来,点点滴滴,干干净净,一股子淡淡的豆香味儿令人心旷神怡。

    豹姐却看上去很忧伤。

    它软哒哒的趴在杨川的腿边,遥望着秦岭方向,两只眼睛里映照出一大片苍翠,低声的打着呼噜,昏昏欲睡。

    大毛、小毛在干什么?它们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是不是都学会搞对象了?

    受到豹姐的感染,杨川停下手中的活儿,也发了一阵子呆,伸手揉一揉豹姐的脑袋:“它们没事的……”

    然后,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箩筐浸泡过三个多时辰的豆子,一台小水磨,一罐子白生生的特质石膏粉,一大锅清水‘滋滋’作响;长得像豆芽儿菜似的娜仁托娅,蹲在地上一边烧水,一边探头探脑的偷看杨川。

    杨川推着小水磨,悠闲的向石磨上方的孔洞里添加豆子,看着磨眼里缓缓流淌出来的豆浆沫子,脸上带着一丝温煦的微笑。

    他感觉到小丫头的目光,忍不住转头笑骂:“娜仁托娅,你又想偷学我的厨艺啊?”

    娜仁托娅的肌肤很白,头发略微卷曲而偏黄,似乎还带着一丝金黄,若非太过瘦弱,其实还挺好看的,有点像后世人们常说的‘洋娃娃’。

    杨川一直有些疑惑,堂邑父那个匈奴人的面容其实与中原汉人差不多,只不过身体更加壮硕而已,他的女儿娜仁托娅,却为何更类波斯胡人?

    被杨川调侃一句,小丫头‘腾’的一下,小脸就一片酡红:“我才不会偷学!”

    “那你探头探脑的看什么呢?”杨川手底下推着小水磨,笑问一句。

    “娜仁托娅在看杨川哥哥,”娜仁托娅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红脸司马迁曾经说过,你生得俊俏,像一个闺女,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

    杨川随口笑道:“司马迁胡说八道呢,别听他胡扯。”

    娜仁托娅重重点头,‘嗯’了一声,侧头想了想,问道:“曹襄也这么说伱,娜仁托娅才不信呢,杨川哥哥你可不知道,那个头大脖子细的家伙坏得很,背后都说你好多次坏话了。”

    杨川哈哈大笑,故意问道:“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他说杨川哥哥其实是个闺女,是女扮男装骗人呢,”娜仁托娅愤愤不平的骂道:“他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他才是个没有小蛐蛐的小闺女,臭骗子!”

    为了表示强调和愤怒,她伸出一只拳头,使劲挥舞几下:“大骗子,臭骗子!”

    杨川连连点头:“对,曹襄就是一个大骗子,臭骗子……对了,他还说我什么坏话?”

    娜仁托娅张口欲言,却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小脸一红,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杨川苦笑摇头。

    曹襄那厮是个混蛋,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谁知道给小丫头说了些什么混账话,活该被人家追打的乱跳乱窜……

    说说笑笑间,一箩筐豆子,有一大半被研磨成了白花花、黏糊糊的豆浆,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豆香味儿。

    用一个特制的箩,将研磨好的豆浆汁子过滤几遍后,剩下的,便是纯豆浆了。

    “娜仁托娅,过来帮忙,”杨川站起身,随手丢给她一根长柄勺,“我往滚水里倒豆浆,你来给咱们使劲搅拌。”

    娜仁托娅‘哎’一声,一跃而起,站在蒸汽腾腾的大锅边跃跃欲试。

    “记住啊,一定要一边倒一边搅拌,免得咱们的豆浆粘到锅底,”杨川提了一大桶豆浆,开始往开水锅中慢慢倾倒。

    清亮亮的豆浆倒入开水中,转眼间便化为白色糊糊,随着长柄勺的不停搅拌,渐渐变得粘稠起来,紧接着,却又变得稀薄而透明。

    搅拌了不多一会儿,锅中的豆浆糊糊开始沸腾、翻滚,杨川铲掉灶火里的炭火,并关闭了灶门:“继续搅拌,心里头数两百只羊。”

    娜仁托娅点头,直接开口数:“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五……”

    杨川被成功惹笑了。

    这小丫头脑瓜子灵光,在归汉途中,闲来无聊时,他曾经教过一些简单的算术,想不到,学习这么好……

    “对,就这么一直数,数到一千只羊。”杨川吩咐一声,手底下却也没闲着。

    他用一个有刻度的勺子,从罐子里取出一些石膏粉,并按照一比五的比例,用清水化开,轻轻搅拌几下,放在手边备用。

    另外,他又提过来两只大木桶搁在大锅边备用。

    “杨川哥哥,娜仁托娅数到一千只羊了,”这时,娜仁托娅满头大汗的问道:“要不要再数一千?哎呀,我最喜欢数羊了!”

    杨川笑道:“好了好了,再数一千只羊,咱们恐怕就只能喝豆浆了。”

    用木瓢将锅中的豆浆舀入两只大木桶里,他随手搅拌几下,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娜仁托娅闲谈起来,还别说,这小丫头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呢。

    比如,她阿爸堂邑父看着挺壮实,其实很怂,曾经被萨仁娜大婶半夜赶出房门,在门口蹲了半夜;

    再比如,曹襄那家伙坏得很,背着杨川,跑去调戏十二名小厨娘,结果被人家联起手来,直接给轰了出去……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杨川听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干的漂亮,回头给萨仁娜大婶和十二名小厨娘,各赏一两金子!”

    “对了,给我们的娜仁托娅也有奖励,二两金子。”

    娜仁托娅却摇摇头,说道:“不,我不能要杨川哥哥的赏赐。”

    杨川温言笑问:“为什么呀?”

    小丫头很认真的说道:“我阿爸说了,我们是天空的鸟群,太阳给了我们温暖和光明,就不能苛求它在夜晚还要为我们引路;我们都是大地上的牛羊,就不能无度的索取,让草场没有休养生息的时间。

    杨川哥哥,你是娜仁托娅的太阳,是她的草场,怎么能吃饱喝足了,还想着要你的奖赏呢?”

    刚开始,娜仁托娅用汉话在说,结果,说着说着,她不自觉的改成她最熟悉的匈奴话,声调拖得很长,就像黄莺鸟在唱歌,好听极了。

    “傻孩子,”杨川揉一揉她的脑袋,“好了,温度差不多,可以点豆腐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木桶的豆浆里试了试温度,便开始将调好的‘卤水’往里面倾倒。

    一边倒,还一边用长柄勺不停的搅拌着。

    等到卤水倒完,他又轻轻搅拌十几下,随手取过两个木头盖子捂上:“好了,等会儿就可以吃豆腐脑了。

    娜仁托娅,数三个三万只羊……”

    ……

    黄泥官道上,长安城方向,一行人逶迤而行,旌旗飘飘、车马粼粼,迳直朝着杨氏的封地而来。

    这一队人马,足足有七八百人之众,其中,两架极为豪奢的马车缓缓而行;车架的前后两侧,均有骑兵卫队护持,铁甲鲜明,猩红大氅猎猎作响。

    三四百名部曲、杂役、宫装妇人前呼后拥,也骑乘着高头大马,看上去也是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出自长安城某狗大户。

    “夫君,那一片便是杨川的封地,你看看,还不错吧?”

    一架马车的锦绣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雍容而清丽的脸庞,却是平阳公主:“此番去他庄子上散心,你可别老摆着一张大黑脸,杨川那小子看似恭谨,骨子里傲气得很。”

    马车一侧,一身普通铁甲的卫青举目远眺,淡然道:“骨子里没一点傲气,算什么少年人。”

    平阳公主轻笑一声:“你这个榆木疙瘩,还知道少年人啊?”

    卫青闭嘴了。

    他端坐在马背上,颇为出神的眺望着暖阳下那一片田野和庄子,方方正正的黑紫脸膛上,略带一丝恬淡与豁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到了人家的庄子上,你可别动不动揍人,小心那坏小子治你,”平阳公主一句话出口,忍不住自己都笑了,“反正,杨川那家伙可以吃亏,但绝对不受辱。”

    “唉,说起来也可怜呢,小小年纪沦为羌人奴隶,都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听曹襄说,杨川身上的伤痕足足有三四百处,听着就让人心疼,哪像咱们家那几个不争气的熊玩意儿,一个个锦衣玉食,偏生还没一点出息!”

    “这一次送到杨川庄子上,治一治他们的病……”

    听着平阳公主唠叨不已,卫青终于侧脸看过来,皱眉道:“几个孩子不听话,抽几鞭子就好了,你非要送让别人整治?”

    平阳公主轻笑一声:“怎么,你这位骠骑大将军还不服气?”

    卫青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平阳公主嫣然一笑,摇了摇头,没好气的娇嗔一句:“跟你这榆木疙瘩都没法说,霍去病、卫伉、卫不疑、卫登几个纨绔子在长安城里胡闹,你抽断的鞭子还少了?

    管好了没有?

    反正你就等着瞧好了,本宫将这几个家伙交给杨川,不出三个月,保证比曹襄还听话……”

    前期铺垫基本完成,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长安城了,后面会越来越舒服。

    厨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为了保证故事的完整性和主要人物形象的饱满度,厨子牺牲了不少爽点,让读者老爷读的憋屈,这是厨子的错,厨子请你们吃兰州牛肉面!(狗头保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