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前,作为一名国家地质勘探队合格的……厨师,野外求生技能自然不差;当然,杨川最引以为傲的手艺,自然便是烧菜做饭。
无论是独具特色的西北牛羊肉、各种面食,还是所谓的鲁、川、粤、苏、闽、浙、湘、徽等八大菜系,他基本上都会亿点点。
所以,煮一锅肥美可口的羊羔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还能做出一顿像模像样的全羊宴,爆炒羊肚,椒盐羊肝,干煸油肠,胡辣羊蹄,蒸碗羊羔肉,黄焖羊肉,都曾是他的拿手好菜。
杨川也相信,身上的那几包‘佐料’足以毒杀几百头牛。
可问题是,这些匈奴人纯粹就是来找茬的,借机敲打、威吓羌人,根本不是因为那名奴隶煮的羊肉不好吃才处死的!
另外,就算他毒杀这几名匈奴人,之后该怎么办?
羌人在匈奴人面前卑躬屈膝,比羊羔子还腼腆、温驯,可是,当他们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同类时,则显得更加凶残。
他们在惩罚奴隶时,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想象力,譬如,将滚烫的羊油滴在奴隶的眼球上、耳朵里……
像所有的弱者一样,羌人不喜欢痛苦和死亡,所以,他们就喜欢看着别人在痛苦中死亡。
杨川看一眼远处的大雪山,暗叹一口气。
一个十二岁的厨子,能干什么呢?
他将一只没结婚的小肥羊剥洗干净,先用清水浸泡着,便提着斧子走进一片小树林,砍了一截新鲜松木,又在草原上采挖了一些野菜。
炖羊肉时,在锅里搁一截新鲜松木,是肉香汤鲜的关键;野韭菜花、薤白(野蒜)、沙葱是重要配料。
而一把新鲜的芫荽(yansui),则是羊肉的灵魂……
……
当杨川回来时,几名匈奴人已经钻进了帐篷,正与羌女们肉搏,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义务,作为草原上最为彪悍的男人,有权力在别人的土地上播下自己的种。
丹木吉头人站在一座帐篷门口,双手拢在羊皮袍子里,目光有些阴沉:“汉人崽子,你别想着耍什么花样儿,要是煮不出好吃的羊肉,我保证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对于丹木吉的威胁,杨川恍若未闻。
在他的眼里,这个嘴唇青紫、眼球上布满血丝的羌人,其实就是一个死人。
这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了?
杨川不想莫名其妙的送掉小命,所以,这几年下来,那些曾经威胁、欺凌过他的羌人,都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乌头碱是个好东西,药效比较慢,但持续时间很长,会麻痹人的神经中枢,让人的心跳加速、视线模糊,情绪变得暴躁不安……
听着帐篷里,那些羌女们在匈奴人的驰骋下,发出羊羔子一般的叫声。
杨川略微有些遗憾。
因为之前的那些羊肉不好吃,故而,匈奴人并未吞下足够分量的毒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那就,再加一点分量吧。
大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羊肉七八成熟,该放盐了。
这一步十分重要,是保证牛羊肉软烂爽口、肥而不腻、瘦而不柴的关键,曾经是后世一些大厨的不传之秘。
杨川将野韭菜花捣成糊糊,往里面撒了一些青盐腌制起来,又将薤白、沙葱、芫荽切成细末备用,刚打算往肉汤里再加一些‘乌头粉’,便感觉脚下一阵轻微颤动。
骑兵?
果然,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几名胡天海地的匈奴人从帐篷里奔出来,只用了三五个呼吸,便整理好自己的羊皮袍子,抽刀在手:“西南方向三百骑,不是我们匈奴人的骑兵!”
“丹木吉,怎么回事?”
果然是草原霸主,就是这一下便能看出,这些匈奴人才是天生的战士。
“诸位不用紧张,是我们部落的勇士回来啦。”
丹木吉向远处张望几眼,转头笑道:“那些该死的大月氏、安息商人总想着要绕开我们,将他们的香料、宝石偷运到中原去,换取汉人的丝绸。
所以,我便派部落的勇士拦路抢劫,哈哈哈……”
……
在没有战斗时,匈奴人的骑兵行动迟缓、木讷,就是一些毫不起眼的牧羊人,看上去一点都不凶恶。
甚至,还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敦厚感。
他们会邀请陌生人吃肉,喝酒,跳舞,唱歌,还会邀请那些异族年轻人走进帐篷,与自己的母亲、妻女共度良宵。
所以,他们鄙视羌人。
因为这些羌人勇士太骚包了。
明明是一群腼腆的羊羔子,可是,当他们翻身上马后,却会立刻将自己想象成一群战无不胜的草原狼,即便是在平常放牧时,也会抽风般的策马狂奔。
看着三百骑兵狂飙而至,匈奴十夫长面露讥笑:“丹木吉,这便是你们的勇士?”
“是的,尊贵的十夫长大人,”丹木吉恭谨的说道,“他们也是你们匈奴人的勇士,只要有所需,定当为走狗!”
匈奴十夫长微微点头:“宰杀十五只羊,赏。”
丹木吉应诺一声,大声喊道:“尊贵的匈奴大人传令,宰杀十五只肥羊,赏赐我们的勇士!”
三百骑兵看见那几名匈奴人后,本来很是紧张,翻身下马后规规矩矩的站在远处,此刻听到有肉吃,登时爆发出一片欢呼之声。
“丹木吉族长,我们有一份重礼,可以献给尊贵的匈奴大人!”一名羌人勇士大声说道。
“什么重礼?”丹木吉眉头微皱。
“我们抓到一个汉人使者,”另外一名羌人勇士笑道,“还有整整五十驮好东西,有香料、宝石……对了族长,还有十三个安息女奴!”
汉人使者?
听到‘汉人使者’几个字后,不仅丹木吉、匈奴人脸色大变,就连不远处正在默默炖肉的杨川也是一阵心情激荡。
困在遥远的昆仑山下五六年,这是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当然,也可能是最坏的消息……
“你们抓了一个汉人使者?”匈奴十夫长沉声问道。
“是的,尊贵的十夫长大人。”一名羌人勇士得意的一挥手,很快的,便有两个鼻青脸肿的中年汉子被推了过来。
一个是汉人,高而瘦,面容清癯;另一个却是匈奴人,身长九尺有余,犹如半截乌几麻黑的铁塔。
一名羌人勇士快步上前,将一根八尺长、有金银箍圈的竹竿递给匈奴十夫长:“大人请看,这应该便是汉人使者的信物吧?瞧瞧,这上面还挂着三截牦牛的尾巴呢。”
匈奴十夫长接过那根‘竹竿’,面露一抹茫然之色。
在羌人面前他是主子,而实际上,在匈奴人里面,他一个小小的十夫长身份低微,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汉人使者,遑论这种代表汉人皇帝的‘信物’了……
杨川却一眼就认出,那便是‘节旄(mao)’!
以竹为主,柄长八尺(约一米八左右),以牦牛尾其眊三重……司马迁在他的《史记》中就写得十分明白。
那么,这位大汉使者会是谁呢?
张骞?傅介子?苏武?班超?
“匈奴人?你们是休屠王的手下,还是浑邪王的手下?”
就在杨川沉思之际,那名汉人却开口说话了,竟是一口流畅的匈奴话:“我乃大汉使者张骞,尔等休要放肆,还不恭送大国上使去见你们的王!”
原来是博望侯张骞。
只见他披头散发、鼻青脸肿,显然在此前已然吃了不少羌人的苦头,此刻却依然昂首挺胸,义正辞严,一开口就对匈奴人大加斥责,对眼前危机和个人生死毫不在意。
杨川只觉得心头一阵激荡,滚滚热泪忍不住便要涌出眼眶:汉武大帝,卫青,霍去病,张骞,李广,赵破奴,司马迁,苏武……
都是大汉好儿郎!
杨川深吸一口气,收摄心神,开始重新思量、推敲自己的计划:准备了一桌饭,却突然多了三百多客人,想要一网打尽……
似乎有点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