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神文修炼的，一共有八万余人。”
“这些人按照性别、年龄、资质、悟性、身体状况等等不同，分成了一百多组。”
“而每一组又分成五个小组，分别尝试五种神文的修炼。”
“最终，在一个月内成功修成神文的，共有四百余人。”
“这四百多人，半数跟杜福海的情况一样，原本就有着通脉境往上的实力，本命神文刚一修成，就主动的遁入道种之中。”
“剩下的半数，则跟姜信天相似。”
说到这里，张顺义面露感慨之色，“殿下可知，姜信天窍穴中的神文，是由什么力量构成的吗？”
“构成？”
许崇挑了挑眉，“不是神文之力吗？”
“不。”
张顺义故作神秘的一笑，“是劲力。”
“！”
许崇猛地瞪大了双眼。
方才的探查，他清楚的感应到了姜信天窍穴中的神文。
但也只是感应到了神文而已。
至于那些神文是以什么力量为基础而构成的，被他彻彻底底的忽略了。
这就是固有观念的弊端了。
在他看来，劲力就是劲力，神文之力就是神文之力。
光是在感应中的表现，两者都有着液体和光源的区别，更何况，火灵儿等人身上发生的力量冲突，证明了这两种力量是无法共存的，又如何能以劲力代替神文的本质呢？
还好，内阁完美发挥了智囊团的角色，捕捉到了这个最容易被忽视的点。
果然，群体的智慧是高于个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神文能以劲力为基础力量来构成，那神文之力又是什么？
“莫非……”
许崇若有所思，问道：“并不存在什么神文之力？”
“殿下果非常人，瞬间就洞悉了关键之处。”
张顺义赞叹了一句，道：“与其说那是神文之力，倒不如说那是五行之力。”
“五行之力？”
许崇眸光一闪，“规则？”
“正是。”
张顺义点了点头，“金木水火土五行神文，无论是哪一种，跟天玄界的武技、秘武、旁术，是差不多的东西，都只是沟通天地规则的技巧，其本身并不蕴含任何力量，只是一个符号……或者说，凝成神文的，就是被沟通借来的五行规则。”
“不过，因为人体本就自蕴五行，所以五行神文沟通的五行规则，要比天玄界的旁术一类更加契合人体。”
“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以五行神文沟通来的规则，可以长久留存在体内，并且逐渐壮大增强，从而诞生了有着清晰划分的修炼境界。”
“而相比起来，劲力则是完全由人体自发诞生而出的力量，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天地规则，非要算的话，也应该是属于人体内的规则。”
“也是因为人人的体内都有这样的规则，所以劲力体系比神文体系更容易入门，更容易修炼……甚至理论上来说，每一个属于真实存在的个体，都能够修炼劲力体系。”
“当然，劲力体系并不是一定就好的。”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人体的规则终究是不如天地的规则强大，所以劲力体系的上限，远没有神文体系高，呃……”
说到这里，张顺义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看了许崇一眼，“当然，殿下是例外。”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
许崇微微颔首，转而问道：“那为什么，道种会在劲力弱于神文的时候，增强劲力对抗神文，又为什么会在劲力强于神文的时候，成为隔绝神文的屏障呢？”
“这个真正的原由暂时无法得知，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猜测。”
张顺义面色一肃，缓缓道：“道种是站在劲力体系这边的。”
“呃……”
许崇讶然，“你该不会是想说，道种在有意识的偏向于劲力体系吧？”
“这倒不至于。”
张顺义摇了摇头，“整个天玄界近万年的摸索前进，如果道种有意识，早就该被人发现了……道种应该与劲力一样，同属于人体规则的一种，所以会主动排斥或者限制外界的天地规则，除非不走劲力体系。”
“既然人体规则与天地规则相冲，那何谈功法融合一事？”
许崇微微蹙眉。
“神文。”
张顺义的双眼亮起骇人的精光，“只要神文不再只是单纯用来沟通天地规则的符号，而是转为用劲力作为基础构成，那么，人体规则和天地规则，或许能达到完美的共存……不，不能说共存，应该说，以弱小的人体规则，撬动强大天地规则，从而发挥出远超原本该有的力量。”
“天人合一！”
许崇猛地瞪大了双眼。
“天人？”
张顺义愣了愣，旋即若有所思的点头，“以人力撬动天地之力，确实很像黄庭种道的天人，不过如果这个方法行得通的话，那么根本无需等到种道那么高的境界，哪怕只是开窍通脉洗身，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撬动天地之力了……而且，以这种方法修成紫府种道和玉池种道，同样也能够拥有黄庭种道的手段。”
话音未落，许崇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
一旦此法可行，那会是什么概念？
开窍境会御剑术，通脉境会筋斗云，洗身境会五雷正法……
嘶！
许崇倒吸一口冷气，瞥了一眼张顺义，“你小子，可真行啊！”
“殿下先别急着夸下官，这里面还有许多要攻克的难关。”
张顺义苦笑着摇了摇头，“姜信天是一个时辰之前才修成的神文，所以才被挑中来了内阁……因为进入窍穴之中的神文，最多也就能维持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许崇一愣，转头看向姜信天。
然而姜信天也是一脸茫然，似乎刚刚知道这点。
“是的，另外那二百如同他一般情况的人，此时窍穴中的神文早已崩散，回归成了劲力该有的样子。”
张顺义感叹道，“想要让劲力一直维持在神文的结构，应该还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因素，可惜，耗费的时间很可能就不是以月来计量了……”
“我知道了。”
许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剩下的交给我吧，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殿下过奖，此次发现是所有参与神文修炼的人，还有诸位内阁同僚共同的功劳，下官只是将成果总结转述而已。”
张顺义一拱手，意有所指道。
许崇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即摆了摆手：“待新法推演出来，所有人按功封赏。”
“谢摄政王……”
内阁众臣齐齐下拜。
借下拜空档，郑乾感激的看了张顺义一眼。
毫无疑问，张顺义那句话是为了他说的，而结果也很顺利。
都按功封赏了，证明摄政王并没有继续追究上次事件的心思。
“免礼。”
许崇一拂袍袖，“内阁就先处理白玉京的政务吧，等我先弄一套开窍境的功法出来，你们再按着模版推演后续，以及更多不同的功法。”
说完这句话，许崇的幻身消失在了厅中。
……
……
五灵境。
还是那座荒山。
将火灵儿等五人送归师门后，许崇便再次回到了此处，等待白玉京里的研究成果。
一个月就那么懒洋洋的瘫着啥都不干，啥都不想，也是难得清闲。
“歇了这么久，该干活了。”
许崇伸了个懒腰坐起来，闭上眼睛将意念沉入体内。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那些力量，劲力也好，道种也好，都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的依仗都在虚实位格本身，还有两个权柄一个天赋上面。
好处是远比未晋升之时更加强大。
真实形态就是强化后的九转不灭精，虚无形态就是强化后的九变不灭神。
而且无论是哪个形态，都保留了强化版九转不灭气的手段。
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坏处。
那就是不灭神的预警和操控祸福的能力没有了。
所以当初在破碎天玄界时，他无法感知到即将到来的萨罗，从而提前进行撤离，也所以他需要真实意志的通知，来规避危险改变行走大墟的方向。
不过这也说不好是能力没有了，还是这两种能力本就只能局限于天玄界之内发挥出效果。
总之，现在的许崇，真实形态就是一个正常且完整的人。
除了三大道种之外，经脉窍穴五脏六腑等等，这些正常人有的他也一样有。
好在他的任务也只是推演出开窍一重的初始功法，哪怕没有道种，真实形态也完全够用了。
就这样，许崇盘膝闭目，一边回想着劲力体系诞生的方式，一边寻找最原始的力量感觉。
在天玄界规则大变后，修真那一套旧法失效，包括姜妄在内的所有修炼者，一瞬间从陆地神仙跌落成了种地的庄稼汉，再没有任何超凡之力。
本来天玄界的走向可能就要回归平凡了，但奈何大庆凝聚民心，聚拢了散落在天地间的灵气。
而身处灵气包裹之中的人们，又在要么劳作、要么行卧的时候，发现了肉身深处最细微的波动。
说细胞能、生物电什么的，可能有点儿过头。
非要形容，用基因锁、人体宝藏之类更恰当。
总之，先发现的人，总结出通过某个特定的姿势损耗力气，能打通体内窍穴的方法。
这种方法被朝廷收集，随后姜妄牵头，带领曾经最顶尖的修真者，通过不断地摸索、改正，推演出了数目众多的开窍功法。
许崇现在要做的，就是效仿最先打通窍穴的人，去感受任何姿势任何举动所带来的肉身变化。
虽然在白玉京里也能完成，甚至有朝廷机器在，都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坐等结果就行。
但一来五灵境的灵气条件更加充足，二来许崇不仅仅只是效仿先贤。
对他来说，感受肉身变化太简单了，从无到有开创一门开窍功法也很简单，一天几十本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他的这门开窍功法，需要在第一个窍穴被打开的时候，窍穴内诞生的劲力就自动组合成神文的结构。
这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情了。
换成之前的天玄界，相当于将至少是秘法层次的劲力组合技巧，融入到开窍境界的修炼之中。
首先要达成劲力刚一诞生就组合成神文，其次还要选择适合该神文沟通的规则。
真把这个任务交给内阁，哪怕有时间加速的练功室在，等到成品出来也是猴年马月了。
所以许崇只能选择亲自推演。
很快，第一天在枯坐之中度过。
第二天刚刚天明，许崇起身，开始摆出一个个不同的怪异姿势。
当晚，一阵清微的气泡破裂之声传来。
这时窍穴打通的表现。
可惜，窍穴打通了，劲力也凝成了神文，但所有神文都没能维持太久，就无一例外的崩散，还原为流淌的液态劲力。
许崇也不气馁，将形态切换为虚无又切换回来，让肉身回归初始，接着继续尝试。
第三天清晨，窍穴再次打通。
这次神文维持的时间稍长，足足有半盏茶，但最终仍旧崩散。
第四天……
第五天……
随着不断地摸索、总结、改正，许崇打通窍穴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神文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然而整整半月过去，他始终都没有找到让神文彻底稳固下来的方法。
“不对劲……”
许崇盘坐下来，陷入了沉思。
这半个月的时间，他自问已经将练功的姿势优化到了极致，近乎刚一摆出就能立即打通窍穴的程度。
但神文方面，哪怕是沟通的五行规则，最多也就维持三个时辰就到了上限，再也无法提升。
这不合理。
如果说神文结构真的无法融入劲力体系，那从一开始劲力就不可能凝成神文。
而神文沟通的规则，他也尝试了许多许多。
包括五行规则，包括他最熟悉的空间规则和光明规则，还有其他很多。
可以说但凡能被人力沟通到的规则，都是可以支撑劲力凝出神文结构的，这一点并没有太多限制。
总结下来，明明一切条件都满足了，而神文却仍旧维持不住，更别说像五灵境那样，将规则之力留存在体内了……
“等等！留存？”
许崇的脑海闪过一道电光。
他想起了之前张顺义说过的话。
因为人体自蕴五行，所以能留存住五行规则，并且增强壮大。
“五灵境修出的五行神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外界的五行规则，所以神文能维持，能留存规则之力。”
“我修出的神文，则是以劲力为基础。”
“而劲力诞生于体内，应该也是属于自蕴五行的范畴。”
“所以……”
许崇双眸闪亮，“用劲力凝成单一的五行神文，破坏了内五行？”
“如果劲力凝成的神文，并不是单一的五行属性，而是五行兼具呢？”
天玄界跟五灵境不一样。
那不是神文，只是劲力的排列形成了神文的模样。
而神文的本质，应该是对规则的一种拓印。
所以，我们只要保留天玄界的修炼体系，并且从基础开始，将神文的结构也纳入进去，就足以……
劲力的本质，是命元，所以叫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