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地方郡县官员,难道不给父皇进献窖藏冰解暑吗?”
赵子虎挨了一巴掌,不由叫起了撞天屈,反问道。
冬天窖藏冰块,夏日用于解暑,这是先秦时期,就已经有的事儿,尤其热衷享受的天子国君,好像还特意设有专门负责藏冰的官职。
而到了礼崩乐坏的战国末期,富贵豪奢之家也有自己的小冰窖,地方郡县官员只要懂点儿,肯定是要征用一些,进献给东巡路过的嬴政用于解暑。
赵子虎明明记得,前段时间来嬴政的御帐时,桌案旁边还放着冒寒气的‘冰箱’呢。
所以,他这些日制了冰,亲自给老相里送过,也让奔波儿霸给韩非送过,却没有给嬴政送。
并非真的想不到嬴政,而是以为嬴政有,所以才没送!
“朕前些日,才以五刑处决了贪弊官员,还下诏明发九州,以儆效尤……你怂娃觉得,沿途官员还敢给朕进献藏冰吗?”
嬴政幽幽反问道。
赵子虎顿时无话可说。
狗大户们窖藏冰块,也不是都自己用了,还会售卖用以获利,价值比黄金。
东巡沿途的官员,如果向治下狗大户们征用冰块,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归类为夺民之财。
如果说,是自己花费重金购置,进献给御驾表忠心,那么嬴政就要问问,你购置窖藏冰的重金,是从哪里来的了。
总之,怎么做都不对!
尤其嬴政刚处置了贪弊官员,杀鸡儆猴明发天下之后,东巡沿途官员战战兢兢,生怕被查出一点错处,又怎敢往刀口撞?
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换句话说,嬴政自己作的,怪谁呢!
“这法子简单,想来父皇也学会了。”
“明日若是冰化了,则可将硝石水,倒入釜中熬煮,水干之后,硝石粉会残留,刮下来捣碎,还能重复用于制冰。”
赵子虎教了嬴政环保节约制冰的法子,然后便起身揖手道:“夜已深,父皇歇息吧。”
“将帐帘紧闭,冰桶放在榻旁,散发的凉气,便足以解暑安眠。”
“儿臣先告辞了!”
嬴政的作息,这些日已经调整好,此时也确实有些困乏了,闻言便摆了摆手道:“去吧,吾儿也早些歇息……”
“切莫要贪婪一时之欢愉,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天下美人也多着呢!”
赵子虎再次揖手:“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说着,缓步退出御帐,然后跨上自己的赤兔马,在赵佗和一众锐士扈从的拥簇下策马离去。
嬴政收回目光,转而又看向木桶里的冰水,啧啧称奇道:“世间万物,当真奥妙无穷,这竟然不是仙术?”
赵高笑着接话道:“若能把世间万物琢磨透彻,运用之妙存乎一心,那也与仙术无异了。”
嬴政深以为然的颔首,转而看向赵子虎先前扔撒在地上的金丹,丹凤眼中已无可惜之色,有的只是后怕。
赵子虎虽然不会仙术,让他略略有些失望,但那什么【科学炼丹】的法子,无疑是正确无比的。
方士们炼丹多少年,平日用了不知多少硝石,却不知道它能用来制冰!
说句不好听的,真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对,他们是知其然都没做到,什么都不明白,完全瞎鸡掰炼。
多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炼出来的丹药是好是坏,是有益还是有毒!
就这还敢敬献给他服用!
简直该死!
反观赵子虎,用他自己搞出来的科学炼丹之法……能不能练成长生仙药先不说,最起码先把各种天材地宝的特性搞明白。
然后,再进行合理的配伍炼制。
听着就很靠谱啊!
眼前的硝石制冰,无疑就是最好的例子,这才叫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
“下诏给侯生等人,彼辈没有钻研透彻各种天材地宝的特性之前,若再敢浪费朕的钱粮,胡乱炼制丹药进献,朕绝不轻饶了彼辈。”
嬴政从那些洒落的金丹上收回目光,转而向赵高嘱咐道。
赵高肃然揖手:“唯……”
……
……
赵子虎离开御帐警戒区域之后,并没有回宗室子弟的营区,而是转了方向,往爵臣营区策马而去。
赵佗疑惑问道:“公子,咱这是要往何处去?”
赵子虎稍稍放缓马速,随口道:“先前我来御帐时,赵府令曾言,貂蝉妹妹近日清瘦了,我得去看看她。”
“唔……”
赵佗先是点头,继而却是表情古怪。
貂蝉年纪再小,也终究是闺女,伱大半夜跑去,钻人家的帐篷,真的好吗?
要探望明天也不迟吧?
再说,相里少君可还等着你回去呢,你这不吭不响就转头找貂蝉妹妹,是不是太混账了一些?
而且,一会儿陛下安寝之后,赵府令也该下值了,要是发现你这怂娃,大半夜钻他闺女的帐篷,恐怕是要拔剑杀人的啊!
赵子虎发现了赵佗的古怪表情,大抵也能猜透一二心思,但他却懒得理会,只是信马由缰的往爵臣营区走。
嗯,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今晚能不回帐篷,就不回了,纵然要回,也拖到深夜,拖到相里月睡着再说。
熟姐没完没了,太折磨人了!
赵子虎磨磨蹭蹭,短短一段路程,还骑着马,竟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爵臣营区。
貂蝉的帐篷,跟她老子赵高的帐篷挨着,外头有家臣家将值守。
赵子虎离得远远的,便先下了马,让赵佗牵着自己的赤兔马,和锐士扈从们一起,先在附近营帐间藏好,免得被回来的赵高发现。
他自己则是勒紧铠甲各部位的革带,又把头上胡摇乱晃的翎子,弯下来咬在嘴里,确定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后,才轻手轻脚绕过那些值守的赵高家臣,摸向小貂蝉的毡帐后面。
嗯,毡帐后面也有赵高的家臣把守!
不过,赵子虎却并意外,他是经验丰富着呢。
以前貂蝉因为犯错,而被赵高禁足,或被赵高关在家里做学问什么的,他可没少偷溜出宫去找貂蝉。
啪哒——
赵子虎随手从地上捡了块土坷垃,扔向自己反方向的远处制造声响。
那在毡帐后值守的赵高家臣听见后,立即警觉起来,眯眼借着月光,向声音响起处瞧看。
他没看出什么异常,渐渐便又松懈。
啪嗒——
赵子虎再次扔出一块土坷垃,制造出声响。
那赵高家臣皱了皱眉头,却是不敢怠慢,手按腰间剑柄,快步走向那声音响起处查看。
赵子虎抓住时机,快步到了毡帐旁,弯腰掀开一条地缝,迅速钻进去。
只是,赵子虎不知道的是,他刚钻进去,那貌似被引开的赵高家臣,便突然停住了脚步,表情古怪的回头看了眼,被赵子虎掀开帐篷地缝。
“同样的招数,用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换一招,真当我是傻子吗?”
……
……
貂蝉的帐篷并不大,只有一套席案,和一张席榻。
小丫头正在席榻上睡得香,但或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身上没盖什么东西,就肚子上穿个兜兜防止受凉。
呼——
赵子虎在黑暗中,大抵也能看清一些事物,弯曲咬在嘴里的翎子,不自觉松开了,忽的一下直挺挺又立在头上。
熟姐有熟姐的好。
少女也有少女的妙啊。
都很好!
好!
赵子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甩去心中乱七八糟念头,上前戳了戳酣睡的小貂蝉,轻声道:“妹子……貂蝉妹子……醒醒啊,为兄来看你了……”
“讨厌~!”
貂蝉甩手打开赵子虎的怪手,嘴里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又自沉沉睡去,根本没睁眼。
赵子虎莞尔一笑,直接上手捏住小丫头的鼻子。
“唔……”
这一招管用,没过片刻功夫,貂蝉便闷哼一声被憋醒了,一边张开樱唇呼吸,一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查看。
“是为兄啊,不要出声。”
赵子虎怕她咋呼,先一步松开她琼鼻,转而捂住她樱桃小口,出声亮明身份道。
貂蝉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恐,但等听清是赵子虎的声音后,转瞬便又安静下来,掰开他大手,惊喜压低声音道:“子虎哥哥?”
“嗯呐。”
赵子虎答应一声,笑着道:“我听说,你近几日清瘦了,过来看看你……咳,来来来,让为兄摸摸小肚腩,是不是真瘦了?”
貂蝉此时大抵已经适应帐内的黑暗,见赵子虎满脸的猥琐样儿,不禁又是无语又是羞恼,抬脚便蹬在他脸上,将他脑袋撑开远远的:“我才不要你管,你怎么不去跟那相里月痴缠。”
这小丫头,却是吃醋了。
赵子虎将蹬在自己脸上的小脚拿下来,握在手中道:“妹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小月儿是小月儿,你是你,并不冲突,也不可混淆。”
“我关心你,挨着她什么事?咱俩是什么关系,对不对?”
无耻还是他无耻。
貂蝉撇了撇樱唇,丝毫不给面子道:“你怕是受不了相里月痴缠,才跑来我这里躲清闲吧?”
赵子虎闻言一愣,迟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事儿?你如何能懂其中门道?”
先秦女子虽说早婚早育,但小丫头才多大啊,俨然有点早过头了,要懂也是到了胖青儿和他这般年纪,才算是正常的。
“我有贴身仆妇啊,她说你们男子最没用了,被女子痴缠个几天,便要吓得落荒而逃了。”
貂蝉皱着琼鼻,不无幸灾乐祸的说道。
赵子虎恍然大悟,这多半是小丫头近些日不开心,仆妇看出来了端倪,所以才说这些话安慰她。
“既然知道为兄我受苦,为何不去解救我?”
赵子虎把脸一板,果然倒打一耙,质问道。
貂蝉悻悻娇哼一声:“你活该……”
赵子虎丹凤眼一瞪,反手开始挠抓在手里的小脚脚心。
貂蝉最是怕痒,他一挠脚心,顿时便受不住了。
不过,家臣仆妇都在外面,她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咬着自己手背,宛如上了岸的活鱼一般,在席榻上胡乱扑腾,想要把小脚缩回去。
“为兄可是活该吗?”
赵子虎挠了片刻后,停下问道。
貂蝉眼泪都快憋出来了,闻言立即疯狂摇头,认怂道:“不活该,不活该,子虎哥哥受苦了,我好心疼呀……”
赵子虎松开她小脚,嗔怪道:“少要说怪话!我看你也没清瘦,这不挺好吗?”
貂蝉闻言却又噘嘴:“你怎知没清瘦了?”
“那还是让我摸摸吧,我看看到底是真瘦还是假瘦……”
“别别别,没瘦,没瘦……”
貂蝉心知他又要咯吱自己,忙是秒怂投降。
赵子虎满意颔首,缩回伸出一半的手道:“交给你个任务,从明日开始,你带胡亥他们,继续每日晨时去找我玩耍,不可懈怠啊。”
貂蝉翘了翘唇角,险些笑出声,不无戏谑道:“子虎哥哥不是要驯服那相里月吗?这是反被她驯服了吗?”
赵子虎戳了她脑瓜一下:“你小小年纪懂个甚,为兄早把她驯服了,明日去了便知,看她乖巧不乖巧就是了。”
貂蝉见他信誓旦旦,却是信了几分,也无意深究,点头答应的同时,小脚却又伸出。
直往赵子虎腿上蹭!
赵子虎眉头一皱,抬手把她小脚拍开,无语道:“你想干嘛?”
貂蝉低着头不看他,只是继续把脚往他身上伸,口中闷闷道:“咱俩也试试……”
嘭——
赵子虎抬手给了她一记脑瓜崩。
但不等他再说什麽,帐外却突然想起说话声:“家主回来了,可要先洗漱一番?”
接着,便是赵高的声音响起:“不急,去匠营帮我寻些火硝来,若不肯给,便出金饼买,多买些回来。”
“唯。”
赵高这显然是想制冰解暑呢。
“貂蝉可睡下了?”
赵高安排完硝石的事儿,转而开始关心起闺女。
仆妇回答睡下了。
但过了片刻后,赵高大抵得到了那位守后家臣的禀告,突然又向帐内道:“子虎公子可在帐内,夜已深了,还请回去歇息吧。”
这是怕赵子虎跟自家闺女做没羞没臊的的事儿,撵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