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贤的面子真不是盖的,自打徐鹤他们去府衙礼房报道之后。
扬州卫和海陵县这两帮人护送着徐鹤他们回到指挥使衙门。
刚刚进去,孙佥事就让人提着五个箱笼进来了。
“孙大人?这是?”徐鹤疑惑道。
孙佥事笑了:“这是指挥使大人临走前吩咐的,说公子几人都是读书人应考,本应亲自送考,奈何陆军门临时相招,不得相见,于是着我备了些考试用的笔墨纸砚和点心吃食,一人装了一个考盒,几位考试时带着。”
储渊等人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行礼道谢。
徐鹤道:“蒙陈大人青眼,佥事大人费心,徐鹤铭感五内!”
等回了房间,徐鹤将那箱笼提上桌案细细查看。
只见那箱子十分沉重,共有上下五个抽屉,背后还有背带。
这一般是读书人的书童背着,到了考场再由考生提进去。
徐鹤打开最上面一层,只见里面细细放了上好的湖笔六支,砚台、墨块都是市面上最好的。
下面几层都是用小碟装的各色点心。
徐鹤看到这就笑了。
大魏朝的府试跟县试差不多,只考一场,所以最重要的首试在一天内就考完,完全不用也不允许携带这么多点心。
估计孙佥事手下办事的人以为考试都跟乡试、会试似的,一考好些天,考生还得带被子啥的。
果然,打开最下面一层最大的抽屉,一个小被褥出现在眼前。
徐鹤将这考箱抽屉合上,放回东墙的柜上便不再关心这事了。
可没一会儿,孙佥事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刚到徐鹤门前,他就低声喊道:“徐公子,徐公子,你出来一下!”
徐鹤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出门,谁知那孙佥事面露喜色道:“朝廷钦差已经到了扬州府,据说是为了上次海陵县拒贼之事封赏有功之人!钦差大人正在扬州驿馆休息,大小官员都已经去拜见钦差大人了!”
徐鹤急忙道:“可有圣旨内容的消息?”
孙佥事点了点头:“据说知府周颐、海道张兵宪、运司衙门葛运判、海陵县令李大人都有封赏!”
“对了!”孙佥事补充道,“听说公子你也在封赏的名单中!你准备准备,钦差大人如果知道你在扬州府,说不定会提前召见你问话!”
徐鹤点了点头,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好不好,甚至不好的层面更多一些。
自己一个没有功名的老百姓,就算被封赏也不过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但周颐、葛有礼这些在职官员,即使是被点名表扬,这对他们未来的仕途也有很多好处。
不过,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老师和张兵宪也同样在这道封赏的圣旨中。
果然,没一会儿,有一个锦衣卫小旗官快马通知扬州卫,问里面有没有一个名叫徐鹤的学童,说是钦差大人有请。
孙佥事连忙将徐鹤叫了出来,跟着来人去了。
在去的路上,徐鹤从袋中摸了些散碎银子递给那小旗官,向他打听钦差大人的事情。
那小旗得了银子,眼睛都笑眯了:“好叫公子知道,这次的钦差是通政使兼礼部右侍郎曾大有曾侍郎,刚刚我在门口听了,扬州卫有位大人正好在迎接钦差的队伍中,听曾大人说到公子名字,于是说了公子在扬州卫暂住备考,所以钦差大人便让我来寻公子问话!”
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徐鹤心中踏实了不少。
刚到驿站门口,就看见门口有个绿围红幛的八抬大轿停在院外,还有些持刀的仪卫、扛着钦差仪仗的兵丁倚在墙边休息,那队伍排出去老长,徐鹤可以想象,如果曾大有坐着八抬大轿,后面排着老长的钦差仪仗该有多么威风。
进了门,小旗通传后,徐鹤便走进了钦差大人休憩之地。
刚进门,就看见扬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伺立在旁。
但徐鹤注意到这些人里没有巡盐御史孔一元。
他最近深居简出,不知道这方面的消息,但此时孔一元不在,结合那天老师和师伯所说,估计他已经因为夜宿画舫,停职代参了。
这时,徐鹤看向堂上,只见那上面坐着一个面白长髯之人,想来就是钦差曾大有了。
徐鹤一个白丁走进一群【禽兽】当中,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官员的注意。
曾大有见状笑眯眯道:“你就是徐鹤吧!”
此言一出,徐鹤顿时感觉前排有个目光朝他射来。
他微微抬头一看,只见那日海陵城外见过的扬州知府周颐正朝他微微一笑。
徐鹤无暇多看,俯身拱手道:“见过钦差大人。”
曾大有笑道:“仆在京中听人传背一首名叫《石灰吟》的诗,据说是你写得?可有此事?”
徐鹤点头:“正是!”
曾大有看向左右,笑容可掬:“没想到我大魏朝也出了绝顶的诗才,难得难得!”
周围官员闻言立马附和笑成一片。
曾大有对徐鹤道:“本官这圣旨中,有在扬州府给扬州知府、盐司运判的,还有一封是要去海陵县给海道、县令和你了,你安心府试,等过两天考完回家,本官正好宣旨,双喜临门!”
徐鹤赶紧低头做感激状,谢了曾大有。
见也见了,曾大有便让徐鹤回去。
等徐鹤出了屋子,就听里面曾大人语气变冷:“这薛萼是怎么回事?圣上和内阁着锦衣卫捉拿他回京受审,你们跟本官说他自缢了?”
徐鹤这时已经走到院中,听不到屋子里的回话声,但依稀听出是葛有礼在作答。
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发现,那个让人生厌的周公子正骑在马上似乎在等人。
见到徐鹤时,他倒一点都不意外,满是痘印的脸上笑起来特别恶心:“哟,徐鹤,朝廷的封赏下来了?听说这里面还有你的事?可惜啊,你不是在职官员,不然借着这事儿,提上一提也不是难事。”
徐鹤笑了笑:“这就不劳周公子操心了,倒是周公子,你也是蒙钦差大人召见吗?”
借着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戏谑道:“哦!我想起来了,这事似乎跟周公子没什么关系啊?无关人等还是不要堵在驿馆门口,惊扰了钦差大人的休息可就不好了!”
周公子闻言大怒,这徐鹤真是太损了,说了这些,无非是嘲讽自己是个靠着父荫吃饭的纨绔子弟。
他冷冷一笑对徐鹤道:“你啊,要不是一直有人护着你,你算什么东西?暂时让你得意两天罢了,对了,你先别走,我听说你那挨保吴德操正四处寻你呢,我叫人帮你把他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