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
顾云贤一肚子气正没处倾诉,闻听此言,便如瞌睡有人送了个枕头来,因滔滔不绝将经过说了一遍,末了泄气道:「还以为那姚雨桐是奇货可居,没想到竟这般不中用,呵呵!亏我还想用心提携她,如今看来,都是妄想罢了。」
廖氏听了这话,本是心花怒放,然而看到顾云贤似是有退却之意,再想到若姚雨桐都不能迷惑住表哥,她们两个离府后,自己对上辛念,那岂不是鸡蛋碰石头?这却万万不行。
再有一层,联手把辛念扳倒后,这个姚雨桐却未必能得表哥欢心,到时候再用点手段,让表哥想到就是受了她的蛊惑,岂有不恼的?只要表哥撵走辛念,再把顾云贤和姚雨桐也撵走,这府里不就又是自己的天下了吗?
因这样想着,便忙笑道:「大姐莫要生气,再怎么着表哥也说了,旧日情分是有一点的,何况谁知道他是不是说硬话呢?如今这辛念已经成了气候,着实可虑,咱们若没有姚娘子帮忙,处境更加艰难,倒不如循序渐进,徐徐图之。你啊,可不能连这点城府都没有,须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被她这么一说,顾云贤也冷静下来,略略思索片刻,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怎样,辛念在娘亲逝去的现场,她脱不了这个嫌疑。偏偏她一双儿女都是表哥钟爱的,这大概就是他死保辛念的原因,须得渐渐瓦解了才好。」
廖氏拍掌笑道:「这才是大姐,冰雪聪明看得也透彻。既如此,您还不快回去安慰安慰姚娘子?我也想办法劝劝表哥,无论如何,姚娘子受了风寒,他也该去探望一下。」
「好。」
顾云贤长出一口气,和廖氏分别,径自回自己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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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的事,峰哥儿应该也知道了一些。今天四娘把你叫过来,就是给你交个底,过完年四娘就会搬回清凉阁,你父王已经答应了……」
「什么?这不可能。父王爱重四娘,怎会答应你搬回清凉阁受苦?」
顾玉峰听到辛念的话,就是一惊,竟顾不上礼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询问。
辛念点头笑道:「搬回清凉阁,日常三餐衣食的确比不上如今这般精美享受,然而清凉阁地处偏僻,与世无争,是个清净所在。四娘向来喜欢清净,当日来后院时,也是你父王执意修葺清凉阁,原本我们就说好,一旦修葺完成,我还是要搬回去的。原本我要带你一起过去,可这几日左思右想,又觉不妥,你是一直在后院长大……」
不等说完,便听顾玉峰抢着道:「没有什么不妥,我是四娘的儿子,自然您去哪里我也跟去哪里。既然四娘说清凉阁清净,那正有利于孩儿读书上进。您说的没错,孩儿一直在后院长大,所以知道后院多喧闹,其实儿子个性孤僻,也并不喜欢这份热闹。先前惊诧,还以为是父王要冷落四娘,孩儿实在替四娘不平,既不是,我就无须担心了。」
辛念笑道:「我的峰哥儿果然懂事聪明,小小年纪便看得透彻。只是有一条,四娘想着,这次姑奶奶带回来的那位姚娘子,她膝下无儿无女,或许将来会留在府里,若你能到她那里……」
不等说完,便见顾玉峰嘴角一瘪,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辛念这话便再也说不下去。
果然,就听顾玉峰轻声问道:「四娘刚刚还夸儿子聪明,看得透彻,这会儿怎么又把我当成糊涂虫了?那姚娘子是什么人品,别人不知四娘还不知吗?我不信您会推她下桥,既不是您下的手,那自然是她自己跳的,这样人,您让儿子去跟她?莫说未必有好处,就是有天大好处又如何?儿子不过是她手里一件工具罢了……」
说到最后,竟是哽咽难言。辛念忙一把将他搂到怀里,轻声道:
「是四娘错了,是四娘小瞧了峰哥儿的志向。四娘只想着你在后院里向来锦衣玉食,怕你跟我去清凉阁吃苦,又想着姚娘子膝下无儿无女,自然要把你当亲生的一样疼爱,因着这些,竟忘了其他。四娘不好,四娘给峰哥儿赔不是,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亲生的,和六仔丫丫一样,无论如何,我们娘几个同进退共甘苦,不离不弃,好吗?」
顾玉峰这才破涕为笑,点点头道:「四娘要记住今天的话,您答应了孩儿,就不能反悔。」.
辛念抚着他的头发,含泪点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峰哥儿放心,四娘再不会犯今儿这样的糊涂了。」
话音落,忽听外面小丫头声音响起:「王爷来了。」
「好了,峰哥儿回去洗把脸,和六仔一起做功课吧,你父王过来,不知又有什么事,晚饭时再过来拜见也是一样的。」
「是。」
顾玉峰转身从后门出去,这里辛念擦掉眼泪,起身时顾长亭已经迈步进来,看见她,不由诧异问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怎么哭起来?」
「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
辛念一笑,和顾长亭分别落座,就听丈夫问道:「这是想起什么往事?你这样刚强的人都能想哭了?又或者,是念着什么旧人不成?」
「是啊。」辛念听这话别有深意,不由翻个白眼,淡淡道:「想起我爹了。想到他老人家含冤受屈,不知何时才能***,所以我这里替他伤心,不行么?」
顾长亭:……
辛念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说吧,这会儿过来,到底是做什么?要不要留下来用晚饭?」
「既然赶上了,哪有不蹭一顿的道理。」
顾长亭点点头,一时间两人不知该说什么好,辛念慢慢喝完一杯茶,见丈夫不说话,只暗中打量自己,便忍不住问道:「你虽然嘴上不说,眼睛却是瞒不住人的,叫我说,趁早儿把话挑明了,省得憋着难受。」
她想顾长亭必定是为姚雨桐的事过来,恰好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不料顾长亭沉吟半晌,忽然问道:「这些日子,没什么意外的人同你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