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我听医生说,当年,小风是幸存者,但是却没有回家的原因是,他当时的脑子给炸上了,他忘记了七岁之前全部的记忆。”
“也就同时忘记了,回家的路。”
“那时,我问他,他是怎么离开车祸现场的,可小风那兔崽子就只会说,太久了,记不得了……”
然而,老太太却能从那句话里,听出多少的心酸。
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就这样在外流浪生存,再没有父母庇护的情况下,又碰上了人贩子,这该死的东西。
活生生的将小风悲惨的人生,过得更惨。
在大山里的小风,过得猪狗都不如的生活,整日整夜都在受尽折磨。
要不是小风聪明,懂得逃出来,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那时,小风刚出来,就在垃圾堆里找吃的,甚至有时候,还要跟野狗去抢吃的。
他能活着,完全是凭借他自身,本就存在的,强烈的求生欲望。
可是后来。
老太太越说越难过:“小风在街上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去偷东西吃,没想到又被恶毒的小混混盯上。”
“小混混那些个天杀的混蛋,不仅把小风给打了一顿,竟然还让小风帮他们做坏事。”
“逼得小风去偷,去抢,还逼着小风去拿刀子捅人。”
“小风每次出去,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知道自己就是烂命一条,所以,他从不奢求什么,除了活着……”
“直到小风去打黑拳的时候,那时小风也不过刚满十八而已,就被那些杀千刀的混混,送他去打黑圈。”
夜临风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去,就这样一一的告知了文淑。
所以,那十五年,夜临风都在恶鬼的地狱里吗?
未曾犯罪,却落入地狱。
这是何等的不幸。
他的狠毒,冷血,恰恰也是他在地狱里能够生存的唯一手段。
文淑忽然想起,夜临风曾对她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那夜临风,是选择了让自己从地狱里爬出的路吗?
“文淑……”老太太紧紧地握着文淑的小手,手心都泛着汗,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文淑,奶奶告诉你,无论整个a市的人,是如何评价小风的。”
“奶奶相信,小风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奶奶不指望你和奶奶一样相信,因为你没有见过,小风在努力的回报那些曾经对他付出过真诚善意的人。”
“你记得田田吗?”
文淑点头,就是那个女佣。
“田田的父亲,曾用尽全力的保护过小风,所以小风也在用尽全力的保护着田田。”
“小风接回田田后,给最好的医生帮田田治病,供田田读书,还有田田的所有衣食住行,小风都是尽可能给最好的,从来不曾亏待过田田。”
“文淑,小风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只是从来没有认真的付出真心的待过他,好好的为他考虑过。”
“文淑,奶奶看得出来,你是非常喜欢小风的,是不是?小风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只要你愿意付出一颗真心对待他,他一定会知道的,他会更加努力加倍的对你好的,你要相信奶奶。”
“他一定有一天会喜欢上你的……你与他真的很配。”
文淑浓密纤细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却无法识别这些情绪。
在山上,她见过许多人来求神拜佛。
那些人,个个都无比虔诚的跪拜着,他们祈祷,他们磕头,他们说些佛祖爱听的话。
他们求的无非就是佛祖的保佑。
可,夜临风呢?
他有寻求过谁的保佑吗?
又有没有人,真心的想庇护他呢?
“奶奶,你放心好了,我会对夜先生非常好的,把他看的跟自己的命一样重要。”
文淑将老太太的手,紧紧的握住。
她眼眸温柔的看着老太太,眼底的自信喷涌而出。
“夜先生以前没有人保护,那夜先生以后就有我保护了。”
“夜先生以前总是受伤,那夜先生以后就不会受伤了。”
“所以,奶奶,请您相信我,我会拿出自己的全部去保护夜先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夜先生能够健康的活着。”
她们的身后,一座房屋的阴影里,夜临风淡然的身影,就这样斜靠在墙壁上。
他姿态慵懒的站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有意无意的把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时隐时现。
文淑的话语,全部都落入男子的耳里。
夜临风眼眸暗沉,他盯着那个瘦小的女人。
人就长这么一丁点,怎么就会说出这种话。
明明没有什么本事,就整天嚷嚷着,要保护他,要养他。
文淑,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企图。
不然,我会将你的一切全部,都撕得粉碎。
幽蓝色的火焰熄灭。
夜临风低沉着凤眸,迈开笔直的大长腿,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文淑回头,她看见了夜临风那英俊挺拔的身影。
微风吹拂,掀起男人的西装衣袖,背影带着孤独和上位者的气息,即便今日阳光明媚,仍然无法照射进男人的世界分毫。
“奶奶。”文淑收回目光,她正色道,“奶奶,我可以看看你脚上的铜钱吗?”
老太太微微一怔:“我脚上的铜钱,原来是你弄上去的?”
她当初还奇怪,她脚上怎么多了个铜钱。
只不过,小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摘下来。
所以她没想这么多。
也没摘下来。
“嗯嗯,奶奶,在我那里,给老人的脚下帮一个铜钱,是给她祈求身体安康的意思。”
文淑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
她已经屈膝,蹲下去,查看老太太的裤脚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脚下的铜钱变黑了……
文淑眼底划过难以察觉的洞悉,她伸出纤细的手,将铜钱取下。
“奶奶,现在祈求您身体安康的铜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您以后必然,身体安康,平安幸福。”
她微微一笑。
带着很强的欺骗性。
“真是个乖孩子。”老太太被逗得开心得不得了,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她连忙道,
“再过两天就是小风伯父的寿宴了,以往这种寿宴,小风都会去,可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而且每次吃不了几口,两个人都能吵得非常激烈。”
“今年,你和小风一起去吧,奶奶也想大家都认识下,小风的太太。”
“我去吗?”文淑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可是,夜先生,他或许会不同意的。”
老太太假装气愤的拍了拍石桌:“我做主,让你去的,那兔崽子还敢阻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