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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关与君领着醉仙楼的东家进了尚膳监,手头拿着一个算盘不停的“啪啪——”算账。

    她算了一下太后寿诞的几项支出,约莫就是置办新衣,制作金辇轿舆,搭景、戏台,打首饰,办流水宴,修缮宫殿,请仪仗队,赏赐百官,最后再加个装修费。

    修缮宫殿的支出砍掉,宫殿才建没两年呢;

    装修费省着点花,只装点太后看得到的地方即可;

    赏赐百官这个她自有妙计,砍掉;

    做新衣裳和首饰的关节和装修费一样,少花点;

    金辇轿舆的“名车”那项也能省点,左不过只有太后和皇帝才能做轿子,寒隐初也没什么后妃,那些太妃什么的也免谈,不做乘坐辇轿的考虑;

    搭景观和戏台子以及请仪仗队这个省不了,但是好在提前让工部去算了“工程造价”,支出都是合理的。

    还真别说,工部头一回有了在皇上面前露面的差事,还能帮国库省银子,能不攒着劲办好吗?

    再加上她拉的一些林林总总的赞助,肯定能省下不少呢!……

    关与君乐呵呵地傻笑,忽然不远处的一道呵斥声打断了她的美妙心情:

    “你怎么做事的?!下作的东西,这可是给皇上和太后要吃的东西,你还想着偷偷摸摸顺了去吗?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就将手中的拂尘一下一下朝下首跪着的人抽去,那瘦弱的脊背不住瑟缩发抖,宛如一截受狂风凌虐而不住摇摆的修竹,看得人心都要揪了起来——

    正在交谈的醉仙楼东家和正四品的尚膳监太监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主动规劝着关与君:

    “关公公,您也别怪左少监心狠手辣,后厨中手脚不干净的人多的是,就需要‘杀一儆百’呢!”

    还是不能习惯封建社会的关与君也只能把头偏开……

    忽然,被打之人一声压抑的痛乎响起——“嘶……”——关与君猛然回头,好生熟悉!

    那空灵与澄明的嗓音,来自于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关与君“蹬蹬蹬——”地就跑了过去,一把推开还欲下死手打人的左少监,慢慢搀扶起了地上跪着被打的人,把他从头看到脚,略有些焦急地问:“落哥哥,你没事吧!~”

    跟随关与君而来的尚膳监太监和左少监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小落子竟和最近的大红人小关公公私交甚笃?!

    关与君扶起落遥空,感受着掌中硌人的手感,心疼的无以复加……

    落遥空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咬贝齿,在关与君的搀扶下撑着膝盖支起身子来,看着关心他的关与君,露出一个力竭般的笑容:“小关,你如何在这里啊?!”

    他那一笑,宛如春回大地,语气中也无任何被打的凄苦与委屈,只有得见故人的惊喜与温柔。

    左少监看得是惴惴不安:这小落子也太会装了吧!?他哪有那般孱弱?!看小关公公心疼他的那个样子,待会说不定要怎么“整治”自己呢!

    关与君紧紧抿着唇,一副不悦的模样,她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倒是一直把寻找救命恩人的事搁下了;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却看到恩人过的如此凄楚!

    关与君纵使再生气,可断也不愿做出以势压人的事情来——

    她只是强忍住了愤懑:“左少监,我落哥哥偷东西的事是真的吗?”

    左少监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这、这倒没有,我就是看着他像是要做什么手脚的样子……”

    “既如此,下回便不要如此行事了。”关与君冷冷地打断了他:“刑部的堂官审案,都要‘捉贼拿赃’呢!”

    “是、是!”左少监点头哈腰,忙不迭的称是。

    ***

    “小关,谢谢你!~”落遥空扶着腰,给关与君上了一盘荷叶软饼,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

    关与君正对着“千腌万熏虽辛苦,蒸尽樟茶方得炸”的那道樟茶鸭子直流口水,对自己篡改古诗词的诗并无丝毫内疚之情。

    关与君的嘴角都要咧到脚后跟去了:“该说谢谢的是我呢!落哥哥,劳烦你给我做这么好吃的‘樟茶鸭’!”

    关与君丝毫不掩饰和落遥空之间的亲昵,让候在外面看似“服侍”实则“偷听”的太监们听的是一清二楚。

    没办法,人性总是这般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落哥哥过的舒坦点……

    不过……

    “落哥哥啊!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落遥空白玉般的手指为关与君卷起一块鸭肉:“我叫落遥空,区区贱名而已,还怕污了小关的耳朵呢!”

    关与君的头立马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怎么会!?‘海水落眼前,天光遥空碧’,落哥哥的名字很有意境呢!”

    但同时她心里也犯着嘀咕:落空……遥知旧游处,落落空遗躅……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寂寥的名字……

    可是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大口吞下落遥空递来的鸭肉:“我现在知道了落哥哥的所在,日后定会常来找落哥哥玩的!……”

    这话在外间的人听来,就是:小落子以后不是人尽可欺的小太监了,他有人罩了。

    她话别了落遥空之后,那尚膳监左少监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执着和不精神,主动凑上来还和关与君说着落遥空的“坏话”:

    “关公公,那小落子不过是个‘爹死娘嫁人’的不祥之人罢了……您何必要和他那种人为伍……”

    关与君很不喜欢这种话:“左少监,咱们都是‘奴才’,何必还要在自己人堆里分个‘三六九等’呢?”

    人家那都是搞什么雌竞、雄竞,你说说你个太监就没必要内耗了吧?再说了太监争起来那叫什么?阴阳人竞啊?!

    “左少监,您记住我一句话: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希望咱们这些‘人下人’,都可以以此共勉!”

    说完,关与君就头也不回地离开,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让他们自己体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