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与君这厢又熬了个通宵,准备好明天的两委开会材料后已经深夜了。
等到她终于睡得饱饱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脑中先是警铃大作:
坏了坏了开会要迟到了,中午还要去个草莓种植农村合作社剪彩,下午还要去视察学校营养餐的问题……吔?
关与君此时才意识到,她正和一群男人乌泱泱的跪倒在青灰色的地砖上,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投射出他们穿着汉服的身影:
多数人穿的是直裰,领头之人穿了身绯红的圆领袍。
这地面自己好像在故宫里见过啊,而且有一年公务员行测考过这道题,问:
朱棣时期大兴土木所建的紫禁城所用地砖,产自哪个砖窑?
a.苏州陆慕砖窑b.八达岭长城砖窑
c.唐山大岭寨砖窑d.浙江绍兴越窑
可惜的是这道题她选错了,以一分之差无缘面试。
后来她还专门研究过,金銮殿里的地砖也叫“金砖”。
苏州陆慕砖窑产的砖胎质细腻致密,断之无孔,敲击时有金石之声,可以有效防止刺客挖地道暗杀;
不过可惜的是这项烧制工艺已经失传了……
思及此处关与君还伸手敲了敲这砖,嘿,果真有金石之声,那这砖是真的……咯?
关与君满头冷汗的微微抬头,只见九重玉阶之上,入目的先是一架硕大的错银云龙纹铜的宣德炉;
香炉不停的冒出袅袅青烟,闻味道有点像龙涎香,虽是好闻,可未免有些太浓;
然后才是帝座龙椅,龙椅上的人年纪似乎不大,朦胧烟雾中的脸透露出一股轻清的白,像是被雾丝缠绕的美玉。
想来“山抹微云”般的朦胧之美也不外如是了。
少年正落拓不羁的一脚踩在龙椅面上,身子斜倚着身侧硕大的靠枕;
即使隔着烟雾关与君也能感受到少年如鹰隼般的视线落到他们跪伏的背上,使人如芒在背。
“怎么,还数算不出来吗?
既如此,各位今晚就菜市口见了,能用‘点天灯’的形式照亮京城的四方寰宇,也是各位人臣尽忠了~”
关与君听到这话,没有深思其意,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妃瑟泠泠,恍如井水,冷浸一天星。
好听是好听,却也如冷泉荡过周身,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寒意,使人头脑清明……
然后,关与君就听明白了上首少年的话外之音……
点天灯……不是吧,自己不会穿越到了万恶的封建王朝吧……
似乎为了回答她的猜测,跪在最前头穿绯袍的老头稽首:
“圣上!老臣不服啊!难道就因为老臣的无心之失,却要全族人承担灭族之祸吗?
老臣以性命担保,对刑、户、礼、兵四部共八位侍郎的安排述职绝无私心啊!
圣上要求老臣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各安排三位、三位、两位侍郎依次进行,且同一部的两位侍郎不安排在同一时间段述职;
臣对那两个刺客凑在一起的事情毫不知情,只能说是‘无巧不成书’,还望圣上明察秋毫啊!
若圣上一定要怪罪,还请只降老臣一人的罪,祸不及家人啊……”
说到最后,年迈老者涕泗横流,关与君都被他哭软了心肠:这昏君怎么回事啊,谁能知晓刺客还混在其中呢!……
“老东西,啰嗦什么!我只问你这八个人的述职次序有多少种安排方式,你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了,来人呐……”
上首的年轻人烦躁的站起,关与君得以看清他全貌:他只穿了身湖蓝色的道袍,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冠束发。
鸦羽万点般的黑发只落拓不羁的披下,衬的他面皮更白,面色似乎也更加阴鸷深沉。
他只是随意的摆摆手,一直候在一旁如狼似虎的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们便唰唰上前,一人架起两个跪了满地的关氏族人,就要往外拖……
雾草!来真的!穿越之后立马赴死?
关与君霎时不淡定了,在满殿内的哭号声中,中气十足的大喊了一声:“一共一万三千八百二十四种!”
喊完之后,顿时针落可闻。
本来已经转身过去的年轻人挑起和头发一般乌黑浓密的眉毛,似笑非笑的对刚才说话的老者说:
“老东西,还说你没说谎!你自己儿子都说有一万三千……一万三千八百二十四?!你这孽障不会是在匡朕吧?”
寒隐初面上不显,依旧是一副喜怒难辨的模样,把视线投向关与君;心里却在不停卧槽:
卧槽,这狗东西是不是为了不受死,故意编出来的数?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居然有一万多种那么多的嘛?……
关与君表示,这种排列组合题都是洒洒水啦,她甚至不用动笔,心算就能算出来:
已知刑、户、礼、兵四部,每部两位侍郎分别安排述职,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各安排三位、三位、两位依次进行,且同一部的两位侍郎不安排在同一时间段述职。
问八人的述职次序有多少种不同的安排方式?
答:逐步考虑早、中、晚三个时间段的述职次序:
上午需要从4部中选3部,每部各选1位侍郎进行述职,有c34c12c12c12a33=192种;
下午需要从上午已选3部中选2位侍郎,再从上午未选的1部中选1位侍郎进行述职,有c23c12a33=36种;
最后再给晚上剩余的2位侍郎排序,有a22=2种;
最后得出192*36*2=13824种。
关与君心跳的七上八下,只一味盯着上首的狗皇帝。
寒隐初看着那姓关的小个子一脸坦荡的盯着自己,在喉口绕了几遍的“你是怎么算出来的?”的疑问,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笑话,他一国天子,要是瓜兮兮地去问人家求解过程,未免显得也太过鲁钝与无知。
皇爷爷生前最忌讳别人拿他这个开国皇帝是个没文化的泥腿子、草鞋匠说事:
别人说他是草莽英雄,是布衣天子,他高兴不迭;
可若是有人,说他是胸无点墨、目不识丁的那种“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山间芦笋”,就等着喜提“剥皮”之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