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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抄家

    “父亲!”

    “救我!”

    他怔怔地看着半空中的那个紫光凝结成的镜子,里面隐约传来自己女儿撕心裂肺的求救。

    永定侯冲着镜子伸出手,刚想站起来,只见黎芊音素手一抬,镜子瞬间消失在虚空中了。

    殿外地兵戈声渐渐平静下来,几位辽丹将士擒了中原领头的兵围了进来。

    “贵府千金,我记得是叫......赵冉夕?是吧?”

    黎芊音指尖停驻着一直紫色的蝴蝶。

    “赵姑娘才貌双全,心气极高,想必是侯爷在家将姑娘养得极好,才生出这样骄矜的性子。”

    “你要做什么?要对冉冉做什么?!”

    看着黎芊音脸上愈发放大的笑意,男人打了一个冷颤,双手握拳猛地冲上去。

    两根银针“唰”地钉在他腿上,一向目中无人的永定侯双膝一软,趴跪在黎芊音脚前。

    黎芊音勾了勾脚尖,抬起对方磕在地上隐隐出血的额角,朝反方向踢开。

    看着这个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伏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却屡次被身后的辽丹将士按下去的样子,黎芊音轻哼一声,语气懒散地说:

    “想必侯爷还不知道吧,正当前几日侯爷在临潢耀武扬威之时,皇帝下旨,永定侯府上下几十口人,府中直系男子斩首,其余的尽数流放,男丁充作官奴,女眷卖到花楼——”

    “也不知这昔日以辱我为乐的侯府嫡女,能否受得了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嗯?”

    耳边继续回荡着女儿凄厉的哭喊,想到偌大的一宅子人死的死卖的卖,永定侯几乎崩溃!

    “不可能......不可能!”他疯了似的怒吼一声,“陛下说了,若是助他杀了先帝,杀了昭南将军,再暗中杀了太子,他定能保我一世权势厚禄、荣华富贵......为什么......”

    “侯爷想知道?哦,差点忘了,已经不能叫你侯爷了。”

    黎芊音走到寂玄长老已经凉了的尸体边,张开纤细的五指,扣住老人死不瞑目的脸。

    “不过说来话长,侯爷以为我好端端地来北境做什么?”

    永定侯眼睁睁地看着那少女,苍白的指尖在死人的皮肤上抓出丝丝血迹,表情平静地可怕。

    “难道不是你与翊王里应外合,想保下平州,顺便寻我报了杀父之仇?”

    “侯爷多虑啦。”

    她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只手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语气竟有些轻快,可接下来说的话却极其是可怖诡异的:

    “侯爷一人的命有什么好要的,嘻嘻......若是寂玄长老还活着,他定知道,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屠人满门。”

    他先是从头到脚如掉进冰窟一般瞬间寒意倒窜,可神志却还算保持着一分清醒。

    男人尽全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定声开口:

    “好大的口气,东都洛阳,天子脚下,岂容你一个身败名裂的孤女说了算?!”

    “说得对,自然是陛下说了算。”

    黎芊音凝神聚炁,只觉得指尖源源不断的内力从身外向体内涌进。

    好险,若是再过一会,这寂玄体内的功法内力恐怕就要消散了。

    “从洛阳到平州的路上,沧州横海军节度判官吕兖,侯爷可认识?”

    听到这个名字,永定侯心中一颤,却未吱声。

    那日李尘进大将军来营后,他悄悄派人去了趟沧州,据说吕兖死状惨烈,浑身上下竟是一点血肉都没有,仅一张人皮耷拉在骨架上。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少女手中的动作,和寂玄肉眼可见之下消瘦下来的尸体,霎那间顿悟。

    黎芊音余光瞥到男人因极度惊惧连连后退的模样,嗤笑一声,继续说:

    “你二人暗中勾结,私下建立「宰杀务」,蚕食百姓,将人肉作军粮,再将原本的粮草高价售卖,进了自己的腰包。”

    “此事被一纸状书递上去,闹得朝中沸沸扬扬,天下百姓无不想将你们抽筋扒骨——就算皇帝想护你,也无可奈何。”

    难怪......难怪李尘进会突然去了沧州,然后又到北境紧盯着他......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可是这生意已经做了有一年之久,当地不少做官的有所耳闻却不敢声张,为何最近才......

    他倏然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矮案上的李鹤飖,长刀带着鞘往地上一拄,把玩着酒盏缓缓抿了一口。

    “难道是你?翊王?没想到你人在北境,胳膊却伸得这么长——顶着死人身份,竟也能在朝中翻云覆雨?”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李鹤飖“啊”地一声抬头。

    他眯起眼睛一笑,摇了摇头,“侯爷这回可猜错了,这些我也没想到,全是芊音一人的本事。”

    “怎么可能......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黎芊音直起身子,手中萦绕着一团黑紫色的雾。

    她一把甩开寂玄瘪下去的干尸,从看起来柔弱无骨的腕上解下一条浅蓝的手帕,细细擦拭指尖的脏污。

    正道功法纯净,吸起来远比吕兖一身的浊气顺畅得多。

    “侯爷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她抬眼与男人对视上去,原本棕茶色的双眸,竟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黎芊音当然不会告诉他,在离开洛阳的前一日,她嘱托明霁,那位少年将军,替她查一查父亲的事。

    桃花宴上,听李尘进的意思,她隐约猜出,昭南将军是被天子与永定侯合力害死的,但是死在火中的却并非是他,真实死因无从而知。

    可是,李云窈当日扶棺作礼,就连李鹤飖都寻不到的尸首,又怎会被一个连宫门都没出过几次的公主寻到?

    她觉得蹊跷,却一直查不到父亲真实的死因。

    不过,正当她一筹莫展时,明霁查到了永定侯与吕兖这见不得光的勾当。

    此事一出,人神共愤,即便是明霁不曾有意推动,他们也难逃抄家之罪。

    加上顾府送来的白芷、竹苓两位能干的女使,在城中煽风点火将其散播出去,一夜之间,永定侯府便成为众矢之的。

    黎芊音再次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虚空中如水面涟漪一般波动起来,那面紫色的镜子更大了些。

    永定侯嫡女赵冉夕,被塞住嘴巴,绑在一个阴暗的房间中,双眼红肿,嘴中“呜呜”地发出惨叫。

    她的父亲,这位年过半百的将军拖着瘫软的双腿,挣扎地朝黎芊音爬过去。

    “贱人,你和你爹、和你娘一样!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