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站在原地未动的和自己站出来的神武军都有些震惊。这一十五名神武军都是跟随柳固多年的亲信手足,他们不敢相信只因为伤了长安镖局两名小小的镖师,柳固竟要对他们痛下杀手,更何况主动挑衅这事儿还是他柳固授意的。
崔参军上前一步,急道:“柳将军,不可啊。”
这些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又如何忍心,悄悄瞟了郑偿一眼,只见郑偿依旧打着哈欠,一副对此事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柳固钢牙紧咬,再看身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一众兄弟,下定决心般怒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拉出去,砍了!”
要说柳固也不是个冷血之人,不过朝中那位,假以时日,太子继位后,必将位极人臣,到时不用说他一个小小的神武军右将军,就连神武军大将军杨炎礼都如同蝼蚁一般,他这般做法,只为保全剩下的一众兄弟不受牵连。
那站出来的几人也不再畏惧,纷纷朝着柳固下跪抱拳,已经是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齐声喊道:“属下甘愿受罚!”
几人已抱着必死之心,无一人松口,心甘情愿将这罪名悉数接下。柳固目眦欲裂,心如刀绞,见无人听令,便从腰间拔出佩剑,朝最近一人砍去。
柳固这一剑势大力沉,似是将其当做大刀一般,带着呼啸风声向那人迫近。那神武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连眼都未眨一下,只淡然看着柳固。
铛
一声刀剑碰撞声响夹带着阵阵气浪扩散开来,众人向声响处看去,只见一魁梧身影立在柳固与那名神武军之间,倒持一柄四尺有余的朴刀,凭空将柳固这一剑硬生生阻下。
柳固面色微惊,抬头看去,立于身前之人正是郑叔有。
郑叔有和柳固两人都属于武炼,不过柳固与陆巨熊、吴奎元两位镖头境界相同,皆是五品上境界。郑叔有则是四品中期境界,看似两人相差不到一个品阶,不过四品和五品之间的差距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这也是五品境界称为武师,而四品境界称为武尊的原因。
若是战在一处,郑叔有一人独挡柳固、陆巨熊和吴奎元三人也不会落於下风。不过柳固军阶不低,而郑叔有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介布衣,两人悬殊的身份使得柳固在不明长安镖局底气所在之时,表现得那般有恃无恐。
因此,郑叔有只轻描淡写抬手,便将柳固这全力一击轻松化解。
“郑兄,这是何意?”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柳固不知郑叔有为何要挡下这一剑。
只见郑叔有面色平静,只淡淡道:“柳将军,你我此次出行,身上背负着皇命,若再折损人手,路上有什么闪失,你我怕是都担当不起。”
柳固闻言,紧张神色稍缓,直到此时,他方知道,这班兄弟的性命已得保全。正要出言道谢,郑叔有抬手止住柳固话头。
“郑某不会上报朝廷,不过此事也不该就此善罢甘休。方才聂忠仁镖头查探两位镖师状况,性命无碍,但伤势却也不轻,行镖之时怕是无法坚守之前位置,你便分出两名兄弟顶替他二人所在罢。”
柳固神色复杂,想起自己之前如何的咄咄逼人,而郑叔有竟如此轻易放过自己了,内心也是有些动容。
再看向郑偿,他却皱眉道:“好端端的,总是盯着小爷看作甚?此事全听他的便是。”
柳固被个孩子如此当众教训,也不以为意,赶忙收回目光,朝郑叔有拱手道:“久闻长安镖局郑大善人德高望重,今日柳某见识了,待回了长安,柳某定向两位受伤的兄弟登门赔罪。”
郑叔有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柳固再不多言,躬着身子一路退回到神武军阵中,转身走了,身后众人见状,也纷纷朝着郑叔有拱手,而后便离开了大堂。
郑叔有看向神武军退去的方向,眼神微凝,有些出神。直到聂忠仁来到他身后,禀报控师兄弟已送回客房上了药,当下依然无恙,郑叔有才收回目光,转过身来。
回头看时,郑偿早已不在此处,想来这会儿已经回了客房。
聂忠仁看懂证书有心思,赞叹道:“少当家小小年纪,直面那柳固竟丝毫不怯,言辞犀利,条理清晰,假以时日定能光耀门楣,三哥有福了。”
郑叔有轻叹一声,嘱咐陆聂两位镖头安排好今晚轮守事宜,便回了客房。
客房中,郑叔有站在窗边,仰头看向当空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月亮,喃喃道:“月娥,偿儿长大了。”
陡然想起十四年前那老和尚所说,郑叔有微微皱眉,若有所思。过了半晌,眉头稍缓,郑叔有面色恢复平静,道:“月娥,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咱们的孩儿周全!”
说完这句话,郑叔有长叹一声,而后关上窗,走向床榻。
只是,他并未看见,一片黑云逐渐凝聚,将那那轮圆月全然笼罩,似是有鬼怪潜伏在暗处酝酿着何种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