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到,李舟洋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对他们喊道:“天亮啦,快起床了。”说着,把边上的刘云龙推醒:“师兄,你今天怎么啦,怎么没把我们喊醒。”按规矩,应该是大师兄负责把师弟们喊醒,可能昨晚他落水了,也可能是太累了,所以今早反而是李舟洋第一个醒来。
王海清也被叫醒了,他穿好衣服跑到后门去了。
四弟睁开惺忪松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说道:“好想再睡一会儿呀”,边说边起床穿衣。穿好衣服后也跑后院去了。
刘云龙起床后,一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他穿裤子时,觉得裤腰实在太大了,只得把裤腰的布两边一折,紧了紧,然后缚上布带,打了个结,算穿好裤子了。穿衣时,很不习惯布扣,他费力地把一个个布扣扣进了衣扣的布环,终于把衣服也穿好了。他听见后门传来一阵嘘嘘声,也走向后门。后门有一个粪桶,是东家给他们准备的。他习惯性地去找裤子的拉链,才想起这条裤子没留前孔,更没拉链,他不得不松开裤带,掏出那玩意儿,对准粪桶,把憋了一晚上的肥水撒了出来。尿完后,他又习惯性地去找牙刷牙膏,才想起,他现在是在明代,没有牙刷,没有牙膏。只得拿了个大碗,舀点水,用水刷口。刷好口后拿起布巾擦了把脸,明代还没有毛巾,这个布巾是用2层方块布缝起来的,擦起脸来一点都不舒服。
看来以后不得不习惯这个没电灯、没电视、没手机、没汽车的时代了。
几个人洗刷好后,四弟跑到东家客厅去看看了,很快就回来,对大家说道:“师傅们都在吃早饭了,我们可以去了。”
以前,师傅不动筷吃饭,徒弟是不能动筷的。于是四个人走出房门,去东家的客厅。客厅里,几个大师傅们早已在吃早饭,东家给匠人师傅们准备的是粥、白馒头(苏州人称没有菜馅的馒头为白馒头),吃粥菜是酱黄瓜、萝卜。
吃好早饭后,匠人们稍微休息了一下。休息期间,几个作头开始给匠人们安排今天要做的事。
钱师傅先安排几个木匠师傅和他的徒弟今天要干的活,然后问了一下刘云龙有关“抛梁”的准备工作及要说的吉利话。
刘云龙将准备情况一一告诉了师傅,钱师傅听后,连连点头。
刘云龙见师傅没再交待什么,知道准备的“抛梁”顺序和准备的吉利话基本符合习俗。
休息了十几分钟,匠人们各自拿着工具箱来到隔壁的工地。
这个新建的房子就在黄东家老房子的隔壁。新房子与老房子一样,都是三开间,每开间尺寸为12.5尺;进深有8架,前后各4架,深度为2.81丈;檐梁高度8.75尺,主梁高度15尺,屋面坡度比为0.44。
古时候的木匠离不开“鲁班尺”,是由古代的木匠鲁班创制的。
一开始“鲁班尺”为直尺,后与曲尺结合后,成了1把既可测长度(宽度、厚度),又可测方正度的尺子。
每把鲁班尺分为8等分,每个等分的长度称为“鲁班寸”。每个等分对应有8个大字,分别是:“财”、“病”、“离”、“义”、“官”、“劫”、“害”、“吉”。
把鲁班尺分为8等分源于《周易》的八卦。
每个大字又分为4等分,也对应有4个小字,如“财”字代表着财富和才能,“财”字的下面还有“财德”、“宝库”、“六合”、“迎福”4个小字。“财德”是指在财产、德善、功德方面的表现;“宝库”是指可得或储藏的珍贵物品;“六合”是指合和美满、天地四方;“迎福”是指迎接幸福或有利可图。
明代的营造尺1尺等于后世的32厘米(比后世的1市尺少1.33厘米),1寸等于3.2厘米,1分等于0.32厘米。
明朝《鲁班经》规定,1“鲁班尺”等于1尺4寸4分,1“鲁班寸”等于1寸8分,即1“鲁班尺”等于46.08厘米,1“鲁班寸”等于5.76厘米。
后世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一把鲁班尺,其长度为46厘米,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后,磨损了0.8厘米。
古代木工在营造时,必须要把尺寸换算到“鲁班尺”来判别凶吉。
给官员家造房子时要尽量对应“财”、“官”、“吉”字。
给医家、武林人士造房子时要尽量对应“义”、“吉”字。
给普通人家造房子时要尽量对应“财”、“吉”字,避开“官”字。当然这户人家以后有人做官了,翻造房子时就没有这个限制了。即使不翻造房子,可以通过改造门窗来对应“官”字。
除了做棺材、造坟墓外,造房子、造船、做家具必须要规避“离”、“害”、“戒”字。
比如黄掌柜家的房子开间尺寸为12.5尺,折合成鲁班尺就等于69.44“鲁班寸”。69.44除以8等于8.68,这个商8.68称为“余尾数”,因“8.68”大于8,需再除以约8,等于1.08,约等于1,对应的就是“财”字。
明初朱元璋限定除了官员外,普通人家的房屋只能三开间,进深五架,檐口高度不得大于2.5米,因此后世很多古镇中的明代建筑大多是三开间、五架,在进深方向不对称,檐口较矮。到了明末普通人家已允许造五架以上的房子,檐口高度也可大于2.5米,但开间仍没有松动,只允许三开间。
黄东家新屋的檐梁高度为8.75尺,相当于2.8米,已算蛮高的,普通人家的檐高一般在2.5米,有些穷人家的房屋檐高只有2.2米。
檐的高度往往能体现主人家的地位,有钱人家的檐口高度大多在2.8米,有品级的官员家的檐高甚至有3米以上的。
屋面坡度不能太大,坡度大了,瓦易滑落伤人,且屋面不易维修;坡度小了,雨天排水不畅,易致屋面渗水。
东家黄凌波是横金的地主,在横金除了有80亩地外,还开办着一个酒坊,在木渎也有一个碾米坊。因木渎离苏州城更近,比横金也繁华,所以黄凌波就住在了木渎。他有大小老婆各一个,大老婆在横金,小老婆在木渎。二个老婆给他生了二个儿子,二个女儿。这次,他买下了隔壁破产户的房子,拆除旧房后重新建造,造好后准备给他第二个儿子住的。
工地两侧堆满了青砖、青瓦、望砖、石灰、黄泥、桁条、椽子、门窗料,已有几个帮工在用石灰和黄泥拌制灰浆。
此时还没有水泥,苏州人就用石灰和取之于山坡边的黄泥拌制砌筑灰浆。
房屋的立柱都已立好,每间有二根主立柱,立柱外面是次立柱。主立柱之间从下往上分别用六架梁、四架梁、二架梁(二架梁也称平梁)连接着。六架梁、四架梁、二架梁都是纵向梁。各架之间有横梁,也称桁条,桁条与架梁交接的,就直接用榫连接,上下架梁之间都通过一根短柱连接,将屋面的重量传递到下面的架梁上。为了方便主人家以后在柱上挂东西,柱上还伸出一段短梁,这个短梁称为“梁山”,梁山下面做个拱斗,即美观又起支托作用。开间中间的位于最高位置的纵向梁称为主梁,主梁完成后,房屋就算结顶了。即使在后世,建房结顶时也是要庆贺的,以示封顶大吉。
刘云龙他们跟着师傅到了隔壁。除了中间一间的主梁还没安装外,其余四间的主梁都已安装好。中间那间直径近一尺的杉木主梁放在地上。
苏州人建房所用的柱、梁大多用杉木,杉木质密,强度高,纹理顺直,价格适中,最大的优点是不易被白蚁蛀食。
松木强度虽高,但易变形,建房时一般用作跳板。
柳桉木强度较高,但纹理交错,易产生轻微开裂,因此大多用于店铺的门板。
当然,有些官宦人家、有钱人家为了显示身份,会使用檀木、楠木来建房,用红木做家具。
主梁早已涂过了桐油、开好了榫口,漆匠也已漆了一遍暗红色的荸荠漆,就等下午申时上主梁。
官宦人家的房屋大多用朱红漆。普通人家一般不能用大红色的油漆,通常用荸荠漆。穷人家造得起房时,一般还不刷漆,就刷一点桐油防腐。
泥水匠开始砌墙,油漆匠在对已制作好的门窗刷漆,雕花匠在斗、拱、窗扇上雕刻着一些动物、人物、花草,木工开始制作余下的门窗框、门窗扇。待制作完门窗后,还要给东家制作家具。
刘云龙在一根木料上用推刨推着,刨花从推刨中间的孔口一片片的飞了出来,这根料是大门框的一根立挺。
李舟洋用铲子在一根木料上开着榫眼,王海清和钱师傅拿着墨斗在放线。
小师弟李必恭一边看着外面玩耍的小孩子,一边看着师傅和三师兄弹线。要不是有师傅管着,不然他早跑到外面去和其他孩子们玩了。现在他看着师傅怎么弹线,要慢慢记住几种材料的放线规格、尺寸,将来正式学艺时要用的。
钱师傅请来的其他木工也在干着活。
吃过午饭后,东家拿来了一个红绣球、一幅对联、一大一小2个红包裹、一个托盘。包裹内是一些花生、枣子、核桃、糖果,托盘里放着升糕、粽子、肉馒头。小包裹里的物品不是用来抛撒的,是代表着幸福、安乐、家庭团结,托盘和大包裹里的物品才是用来抛撒的。
钱师傅把红绣球和小包裹缚在了待吊上去的主梁上,李舟洋、王海清也把那幅对联贴在了那根梁山,对联上写着“鸿禧百代家声振,鼎立千秋日月新”。
一些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也陆陆续续来了,黄凌波在家门口一边接受着贺礼,一边恭谢着来宾的道喜。
申时很快就到了。黄东家和他的两个老婆、二个儿子、二个女儿也来了,他们都穿着绸缎服装。
朱元璋在位时,曾禁止商人穿丝绸服装,现在已大有松动,已允许普通人穿丝绸服装,前提是你要穿得起。
明代女孩子一般是怎么不出门的,今天房子上主梁,如没有外出的话,主人家所有成员都要到位。黄东家的二个女儿今天打扮得花花绿绿,分别穿着绿、蓝丝绸裙子,头上插着红花朵,煞是好看。黄东家的大女儿今年已是17岁了,扎着两条大**,胸脯已是挺出,瓜子形脸蛋上涂了胭脂,腰间束了一根裙带,显出一个细腰来。女孩子一般16岁后都要找婆家了,但黄东家的大女儿眼界蛮高,据说好几个媒婆来说媒,都因她瞧不上男方被回绝了。
刘云龙一边望着黄东家的大女儿俊俏的脸,一边在猜测她隐藏在裙子下面的两只脚是不是也和她的母亲一样裹着小脚。
黄东家的大女儿发现刘云龙在看着她,心里想道,看什么看?要不是今天家里要上梁,不然我懒得出来呢。你这个小木匠尽管很俊,但你只是个穷木匠,本小姐对你没心思。
她朝刘云龙瞪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到别处去了。
刘云龙看到黄东家的大女儿朝他瞪了一眼,心想,你傲什么傲?等我将来有了钱,说不定连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
钱师傅一看东家的人都到齐了,朝黄东家看了看。
黄东家向钱师傅点了点头,意思是仪式可以开始了。
于是,钱师傅庄重地喊道“吉时到,上梁”。
主梁直径较大,很重。梁顶的四个木工用麻绳将主梁慢慢地拉了上去,将榫口对准了榫眼。此时还不能用斧子将梁敲入榫眼,必须等“抛梁”仪式完后,梁才能入榫。
待主梁就位后,钱师傅拿来一张长木梯,搁在了主梁的中间。
这张木梯也是钱师傅为东家做的,房子造好后,木梯留给东家屋面维修、梁山挂物用。
刘云龙双手拿住托盘,把它高高举过头顶,开始爬梯。大红包裹已放在托盘里,再加上托盘里的糕团,份量还是蛮重的,没有力气是托不动的。
李舟洋、王海清站在梯子的两侧,看着刘云龙向上爬。李必恭站在钱师傅的边上,看着大师兄爬梯。
由于梯子比较高,“抛梁”人双手托着托盘,无法扶着木梯,只能用两只脚向上爬,稍有不慎,托盘人就可能会摔下来。这也是为啥“抛梁”人一般由木工作头承担的原因之一,不仅需要胆量,还要稳重和经验。
李周扬、王海清的作用就是防止刘云龙万一没站稳时,要把他托住,以防摔伤。
刘云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昨天和三个师弟商量好的语句,开始喊道:“今日天睛来上梁,主东修的好华堂。”
李舟洋、王海清跟着喊道:“今日天睛来上梁,主东修的好华堂。”
刘云龙又喊道:“华堂修在龙口上,大家齐心来上梁。”
李舟洋、王海清又跟着喊道:“华堂修在龙口上,大家齐心来上梁。”
刘云龙、李舟洋、王海清接着轮流喊着:
上一步,一品当朝,
上二步,双凤朝阳,
上三步,三元及弟,
上四步,四季发财,
上五步,五谷丰登,
上六步,六合同春,
上七步,七星高照,
上八步,八仙漂海,
上九步,九子登科,
上十步,十全十美,荣华富贵万万年。
三人的唱词迎来下面的一阵阵吆喝和掌声,都喊着“好”、“好”,把东家黄凌波乐得两只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
等到刘云龙在木梯上双手超过主梁后,又大声喊道:“下面金鸡叫,上面凤凰啼,梁正上。”
下面的帮工及黄东家的亲朋好友马上开始放炮仗和鞭炮。屋顶的二个木工开始用斧头把主梁的隼口敲进榫眼。
这天主梁入榫是不能用榔头敲入的,必须用斧头,因为斧头的“斧”字代表着“福”字。
刘云龙把托盘里的吉祥食物向下面抛撒着。帮工、街坊邻居和东家的亲戚朋友在下面乐呵呵地争抢着花生、枣子、核桃、糖果、糕团、粽子、馒头。
鞭炮的烟雾中,刘云龙他还特意向小师弟的脚底下抛了二个肉馒头,不知道李必恭抢到了没有。
刘云龙在争抢糕团的人群中,看到有几个服饰明显不是本地人的身影,后来才听别人说起,这些人来自河南,因河南遭旱灾,再加上战乱,就流落到外省来了。
等刘云龙抛完糕团、馒头、粽子,走下楼梯时,听东家在对钱师傅说道,你这个徒弟不错,将来必成大器。说得师傅连声对东家说着托福托福。
黄东家看到刘云龙回到地面后,对钱师傅说道:“今晚,你让他坐在主桌上吧。”
按规矩,东家造房子上主梁那天要宴请宾客,作头是可以上主桌的,以示东家对匠人的尊重。
明代木工、泥水匠、油漆匠等匠人,尽管身份低下,但主人对匠人还是比较尊重的,给的工钿也合适,一方面要靠匠人干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和作头搞好关系,防止匠人在干活期间做对主人不利的暗动作,但一般匠人和学徒工是没有资格上主桌的,只能坐在副桌上。
东家是知道刘云龙跟着他师傅刚刚满五年不久,看到他今天做的抛梁活,心里也认为钱师傅教得不错,所以特意关照钱师傅,晚宴时让刘云龙坐主桌。
钱师傅听到黄东家的话后,忙说道:“谢谢东家。”
黄东家说完话后,和来宾回老屋去了。匠人们继续干着下午的活,油漆匠爬上屋顶,开始对主梁刷第二道油漆。
刘云龙、李舟洋、王海清和钱师傅一起,也爬上了屋顶,开始钉椽子。
钉好椽子,才能铺望砖、盖瓦。
晚上,东家在老屋点满蜡烛,大宴宾客。
宴宾用酒是苏州本地的“三白酒”。苏州的“三白酒”源于宋代,因“米白、水白、曲白”称为“三白酒”。
明代苏州酿制的“三白酒”相当于后世的“茅台”、“五粮液”, 酒味清冽,上口粘唇,在杯中满而不溢,十分醇厚,畅销南直隶和浙北,属高档白酒。黄东家在横金酿制的大多是这种“三白酒”。
来宾中,除了黄东家的亲戚好友外,木渎镇的里正、巡检也来了,坐在了东家的左右两侧。大家听着黄东家的介绍,木渎镇里正叫陈振生,巡检叫吴铁承,看来黄东家和官府、卫所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
明朝在农村、城厢实行里甲制度,即所谓的“乡民自治”。由110户人家编为1里,1里之中挑选丁粮最多的10人为里长,其余100户人家编为10甲,1甲共有10户人家组成。每年由10个里长中推1人为轮值里长,称为“里正”;至于甲,也是在10户的家长中按年轮流担任,称为“甲首”。明代的里正、甲首相当于现在的镇长、村长,但不属于官职。
木渎镇的规模远远多于100户,但也只有1位里正。
巡检是巡检司的主官。明代的巡检司相当于后世的派出所,负责地方治安,但又有军事性能,由地方卫所对你进行考核。
刘云龙、钱师傅和其他几个作头也被黄东家请到了主桌上。
刘云龙由于昨晚掉了一次河里,不敢大口喝酒,只得坐在钱师傅边上,一边跟着钱师傅向东家祝酒,一边听着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天。
他们说着陕西、河南一带闹的灾情和那里的民乱;说着河北正在闹的瘟疫,连苏州城内的几个名医都被官府征调过去治病了;说着前年建虏(明朝人对大清的称呼)军队纵兵千里,深入济南,如入无人之境;说着去年朝廷加征的“练饷”。木渎里正也说起了今年吴县府派给木渎镇的税赋额度,叹气说到,不知道今年的秋税还能不能完成。
自张居正实施“一条鞭法”后,尽管贯彻的不彻底,大部分地区是“将赋归于地”,但偏偏对苏州是额外下派税赋额度的,而且下派的税赋额度一直很高,一个苏州府缴纳的赋税比一个浙江省都多。
苏州府下辖吴江、吴县、长洲、常熟、昆山、太仓、嘉定、崇明,缴纳的赋税占到全国的十分之一。苏州、松江、常州、南京四地的赋税占到全国的四分之一。
明朝朝廷为啥对苏州人如此苛刻,据说是朱元璋为了报复当年苏州人支持张士诚的原因。
说起税赋,巡检吴铁承说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苏州府缴纳了那么多税赋,竟然还没完成朝廷下达的税额,肯定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没交税。他说着说着,说起了去年冬建虏军队进攻宁远,守军竟然怯战,仅有守将金国凤率几十名亲兵与清军激战,矢尽力竭。他说道,数万将士躲在城内,竟然眼睁睁看着主帅战死,这样的军队还能战吗?皇帝应该把守宁远的千总、百总都杀了。
大家一听百总的抱怨话后,连忙劝他别再多说,防止隔墙有耳,有人去告密对他不利。于是大家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直到宾客逐渐散去后,帮工开始收拾碗筷、桌椅。
接下来的几天,木工在新房里的活就是配合泥水匠安装门框、窗框,为东家制作家具。由于是黄梅天,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而且新房子那边比较零乱,以后泥水匠还要用纸筋粉墙、批白灰、铺地砖、搭灶头,因此钱师傅他们把制作家具的场所搬到老屋来了。
这次要给东家制作床、桌子、椅子、橱柜,东家还请了2个箍桶匠来制作脚桶、脸桶、马桶等。因此,木工们在老屋里又劈、刨、凿、敲了十几天,刘云龙是实实在在地过了十几天没电灯、没电视、没手机、没肥皂、没牙刷牙膏、没抽水马桶日子,他没裸睡的习惯,他觉得最不习惯的是脱了裤子就光屁股。
等到钱师傅他们干完所有的木工活,已是五月二十八日了(公历为一liu四零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