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曼舞,山珍海味,觥筹交错。
石秀低着头吃喝,李渔则时不时寒暄几句,好在这里的权贵都是些话痨。
他们不会因为主客李渔话少就冷场,每个人都有很多话说。
在这些大魏名士的脑子里,永远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尤其是喝点酒服点五石散之后。
王朗捻须笑道:“华大夫从东吴来,应该知道那边的风土,毕竟是东南蛮夷之地,老夫当年在会稽任太守时候,当地百姓还在供奉秦始皇。”
“那秦皇残暴,有什么好供奉的,可笑无知吴民,竟将他与尧舜共庙而拜之。”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他们纷纷开始指点江山,说始皇帝暴虐,说始皇帝焚书坑儒,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恶人。
说到厉害处,他们脱去衣服,光着膀子破口大骂。李渔微微低眉,就看到这种人的桌案上,都有一个玉碟,上面有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这应该是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石散吧,李渔眼中涌出一丝厌恶。
王朗尤其激动,他引经据典,把秦始皇骂的一文不值,而且大肆鼓吹自己当初费了多少劲,来教化当地百姓,让他们拆除嬴政的雕像,将会稽境内无数的始皇帝庙换成了文庙。
李渔暗暗摇头,虽然王朗比想象中厉害一些,但是终究还是有点问题。
他只看到了焚书坑儒,却不知道百姓为什么供奉始皇帝?
不是因为他横扫六合,一统八荒,而是因为他在任的时候,修建了无数的水利,让老百姓不用在看天吃饭,旱涝都可以活下去。
至于说残暴,那就见仁见智了,皇帝毕竟只有一个。地方上的一个九品小官,对当地百姓的祸害程度,都能远超始皇帝。
在这些士族的眼中,老百姓其实不算是人,他们认为的同类,至少是不用干活就有饭吃的阶层。普通百姓在他们眼中,连为人的资格都没有,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人满腹经纶,却冷漠无情。
比如说石秀,跟着李渔进来这么久,连一个和他打招呼说句话的都没有。
李渔随手夹了一口菜,仔细观察着每一个客人,从他们的表情和话语,李渔就能知道他们的想法。
他边品边想,都说大魏的士族有风骨,有么?
有。
但是很有限,很片面。
他们的风骨,是一种傲慢的风骨,不足称道。
这些人脱离了百姓,他们在天人之战中,注定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可能会做人奸,成为天庭的仆从。
人与天抗争,需要的是勇气。
那些活不下去的穷哥们,才有这个勇气,因为他们不会更差了。
但是这些文士可能不行,他们有优渥的生活,自认为比大众高贵很多。
他们对现状没有不满,也就不可能有舍得一身剐的勇气。
想通了这一点,李渔顿时没有了胃口,他把手里的琼香玉液一饮而尽,却觉得如同凉水般无味。
一旦真的开战,这些自认为是高人一等,且有些文化的人,可能会是第一批投敌者。
他们和满天神佛太像了。
到时候他们来一句:我们为什么和天开战?
因为天庭的神佛不拿人当人,拿凡人当圈养的犬羊。
这些人极有可能来一句:难道不是么?
李渔端着酒杯,他隐隐想到一件事,曹操好像努力过,想要把这些豪门士族的势力给铲除掉。
只不过他半生征战,而且天下没有一统,所以根本无力来做这样一件大事,最后不了了之。
如果有自己帮忙呢?
李渔已经通过神霄宫之变,将大宋的那些士绅文官集团给铲除;又通过金陵之变,朱标复活,把大明的豪绅打了一顿。
何不趁此机会,和曹操通通气,万一大家想法一致呢。
李渔就不相信,曹操他会不心动,至于大唐的李世民,他对大唐境内的五姓七望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东吴的孙权,这一辈子都在跟江东豪门较劲,为了这个他连陆逊这种猛人都能雪藏不用。
李渔一下子找到了破局之法,同时他也明白了诸葛亮当初跟他说的那番话,与天开战天庭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人间也同样如此。
酒喝到一般,清河公主突然走了过来,她端着酒杯,笑的十分灿烂。
“道长,可还满意?”
李渔当然不会把心中想的说出来,他笑吟吟地点头道:“满意满意。”
清河公主说道:“素问道长慧眼识珠,是天下第一识货的人,本宫这里有一个宝贝,乃是钟灵蕴秀,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东西,还请道长帮忙品鉴一番。”
李渔一听有宝贝,双眼一亮,道:“贫道愿意效劳。”
大魏可不是一般地方,这里是曹操的地盘,曹操麾下有一群摸金校尉,他手里的宝贝能少了?
李渔这时候再看这清河公主和夏侯驸马,怎么看都是一副送财童子的模样。
清河公主举起左臂,用长袖遮挡,喝了一口酒,朝身后的侍女笑道:“来人呐,带道长去新月楼。”
“公主不一起去么?”李渔好奇地问道。
清河公主抚着额头道:“不怕道长笑话,本宫不胜酒力,刚才洒了一身,先要去换一身衣服,道长可以先去。”
李渔笑着点头,跟随公主的侍女走出了宴客楼。这侍女路上有些奇怪,走路的时候甚至有些颤抖,李渔只当她没有见过陆地神仙,还好心宽慰道:“你不用紧张,拿我当一个普通人就行,呵呵。”
奇怪的是,这小侍女没有回话,李渔讪讪一笑也不在管她,而是想着一会要见的是什么珍宝。
清河公主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哪还有一丝醉意,反倒闪烁着一股复仇的快意。
李渔跟随侍女来到一个小楼外,侍女将灯笼插在灯柱上,款款弯腰伸手道:“道长,请。”
李渔见里面烛光艳艳,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艺高人胆大,凉夏侯懋和清河公主,也不敢给自己来一个白虎堂。
他迈步进去,越过几个屏风,这地方哪里像是一个藏宝室。
在小楼中央,有一个四面敞开的香榻。榻上十分简单,撒着一些花瓣,中间躺着一个女子。
帐外红烛高烧,帐内暖香四溢,春意融融。
红烛摇曳,光影变幻。李渔看向床上,上面正躺着一个美人,她美艳无俦的娇靥有如明玉,姿容绝世,竟有不输于二乔的风采。
她身上盖着锦衾,外面裹着一领奢华的紫毫貂裘,应该是来赴宴的贵妇。此白皙的脸颊上浮起红晕,薄纱锦衾如同蝉翼,香滑粉腻的肌肤若隐若现。整个人犹如一件绝美的稀世珍宝,肌肤白嫩而又晶莹,娇柔圆润,在灯下散发出迷人的艳光。
虽然从来不曾见过,但是多年来在宫廷中国混迹的李渔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这很可能是甄宓...
大魏能有这种绝色,那还是谁?
清河公主被曹丕所害,和自己的情郎丁仪没能在一起,女人的报复心也太强了,她要送给自己兄长曹丕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看这幅模样,八成是请甄宓来赴宴,用了手段把她迷晕了,想让自己来帮她报仇。
因为自己身份特殊,曹操即使知道了,也会大事化小,让自己的儿子吃哑巴亏。
李渔冷笑一声,你当我正经道长是什么人,难道我会趁人之危,干那苟且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