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朱佑德低估了封建时代文官的节操了,对卢俊这样的文官来说,为了当大官可以不要脸,钻狗洞也无所谓。
但是关系到了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那必须寸步不让。
钻狗洞不要脸,那只是给皇帝看,而要是户部丢了收丁口税的权力。
那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没能力。
我可以不要脸,但是绝对不承认没能力。
一个没能力户部尚书这个位置能坐得住么?
手下的人能服气么?
可以说他是双标狗,但是他却能分的很清楚进退。
朱佑德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要忍着。
他不是不知道,少了丁口税,国家就少了一大笔收入,但是丁口税真的太黑心了。
只要自己多搞点事情,从世家豪门身上哪里捞不回来钱呐。
“卿,风物宜长放眼亮啊,卿是国家重臣,要放眼全国,小民百姓一年辛苦也不如豪门世家一餐所费,何必在意呐?”
卢俊道:“陛下,话虽如此,可道理却不是这样的,丁口税乃是朝廷正税,自有王朝以来便一直在收,此乃天经地义,陛下若是减免丁口税收,让百姓修养臣自然无话可说,此陛下恩泽小民之心,但陛下之意,乃是要取消丁口税,臣万万不同意!”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外朝用度日增,建元初年,外朝支出便达八百万,如今一年外朝支出,早已经破千万了,去年国库靡费不足,还是臣等想办法从豪门借来,每年还需那些豪商利息,如此朝廷才有钱粮运转。”
“今年陛下又修建驰道,行宫,靡费更多,朝廷早已经没钱了,便是西北大军的赏赐也还未准备好,陛下要取消丁口税,臣当了这个户部尚书也怕日夜不安。还请陛下体恤臣一片为国之心,可以减免但是绝不能不收!”
哎呦卧槽,你说的真好。
真是会说话。
朱佑德被这有理有据的话给说的有点无语,这人竟然节操满满!
这简直是太尴尬了,我以为你是个奸臣,你特么竟然是个忠臣!
“国子监秋季便有商贾入学,外朝拿了一半的进项,朕算过了,这每年也是一项大收入,足够外朝使用,如此还不够?”
“陛下,国子监收入,说的好听是进项,难听便是卖官所得,臣以为这种收入不会长久……”
朱佑德指着卢俊的手气的发抖,“非卖官,此经商手段而已”
“陛下觉得是商贾手段,可天下人以为是陛下在卖官鬻爵,商贾入国子监不需参加各级科举便可以参加乡试,和卖官授爵无异!只因陛下所为,对国家虽有害然则也有利,故臣等不敢多言,可此等事情,必不可长久,不如丁口税赋细水长流,此国家正财也!”
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放弃丁口税,还趁机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商业教育。
怎么就那么不开化呐!
朱佑德心里好累,在这时代搞商业教育果然是很难,文官都被传统经典给洗脑了!
这时代的读书人都认为读书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读书认字是一种特权,学问自然也变成了一种奢侈品。
朱佑德给卢俊赐坐,他也来兴趣了,打算和这世家子好好聊个天。
“你觉得朕的手段不长久?”
“陛下,商贾之流,天命卑贱难成大事,陛下欲收商贾之财可以,用商贾为官不行,此等人一旦为官,心无节操,必定视百姓如猪狗,压榨搜刮无度,此败坏吏治也!”
还是那句话,你特么的说的真好。
下一次不用说了!
朱佑德自然知道,商贾当官肯定要压榨百姓,可是他们不当官,这些世家豪族就不压榨了么?
这些商人为官之后,要是压榨百姓,他杀了就行了,可杀一个世家官员的难度是杀一个商贾能比的么?
至于商贾做官这种事情,以后可以慢慢改变,但是现在确是他需要引入朝堂的!
工商业阶级和世家豪门代表的地主阶级一起在朝堂上,那才热闹呐!
下面的臣子不能太团结,臣子团结了,他这个皇帝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卿之思虑,朕知道矣,然则国家艰难,暂且试行如何,商贾中亦有良人,于国有用,不可以一概而论!”
“陛下,丁口税……”
“取……”
“陛下!”
朱佑德还没说出取消二字,卢俊就瞪起青蛙眼了,你是要我死给你看么!
朱佑德摆手笑笑:“好吧,既然是卿执意不许,那就改为减免吧!”
卢俊这才满意,感觉很有成就感,皇帝听自己的意见了,连忙恭敬的拱手道:“陛下还请示下,减免几年,臣以为一年便好!”
“十年!”
“陛下!”
你是要我死给你看么,卢俊抬头望着皇宫的大柱子,这柱子又大又圆,外涂着朱漆,烛火之下,亮堂堂的:“陛下觉得臣撞死在这宫柱上如何!”
“百姓辛苦,减免十年也不多吧!”
“哪一国的百姓不辛苦,何独我大梁与众不同,十年之间,我朝少了数千万银钱,万一便是因此我朝大军吃了败仗怎么办?”
国家没钱自然就养不起军队,对外战争失败,可能就是因为少了这个税收。
朱佑德道:“一年也太少了,朕为民主,是皇帝,一年怎么拿得出手,皇家岂非无有颜面?朕非小气之人!”
“那两年!”
“卿,一枝一叶总关情啊,风物宜长放眼量啊,卿可仔细品味一番朕的苦心,然后再说!”
“好吧!”卢俊想了一下,也是要给皇帝一点点面子的,这都念诗了,陛下很想在民间留下一个美名啊!
他认为朱佑德减免税收就是为了买一个好听的名声,皇帝好虚荣,自古如此。
“那三年吧,三年不收丁口税亦能彰显陛下仁慈!”
“三年也还行!”
朱佑德点点头:“那回头卿上个折子,在外朝过一下,对了,国朝开元之后,扬州等东南之地的赋税较其他地方轻松,先祖曾和东南豪族约定轻赋税,如今五十年已过,当恢复旧税收和天下持平了,户部商议一下,今年开始重点收取苏扬之地税赋,一个子都不能少!”
卢俊点点头,就知道会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他却理解!
扬州火龙案肯定和东南豪门有关系,陛下这是想给东南豪门一个教训。
“陛下,臣告退!”
一看朱佑德说完了,卢俊想起来应该走了。看看朱佑德,感觉心累无比。
朱佑德让王忠厚送卢俊出去,第二日朱佑德没上朝,说了要休息几天就要休息几天,不过卢俊上奏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