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在林司长眼里，姚远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再有钱也不应该这么大手大脚，开口就要投资1亿美元什么的，再有钱也不应该这么盲目地花。
央行早几年就不再开展存取款等业务了，职能彻底转化为中央银行，是管银行的银行。
三个月前，姚远从哈萨克斯坦回来，带着哈国政府同意东方石油、南方实业、磐石矿业、百年建工等几家企业在哈国境内从事铁路、公路、机场、港口等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发放了资质牌照。
这意味着姚远的中亚大动脉铁路计划最关键的一个障碍清理掉了，这件事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铁道部在上级的强压之下，不得不同意全面和姚远合作来进行中亚三大铁路的建设。
这么庞大的工程所需的资金是巨量的，而且哈国不要华夏币，他们只要美元，这里面绝大部分需要靠姚远自己来解决，国家外汇储备拿不出很多钱放在这个超级项目里。
林司长是央行里专门管重大项目投资资金融资的，他本身就是这个超级大工程的参与者之一。
本来大家是不会怀疑姚远的资金实力的，他是出了名的赚美元厉害，哈国要的美元他自己就能解决。
可是谁想到，姚远回国后不久，在很短的时间里批准通过了与石油集团公司合作的克拉玛依-长三角输油管道项目、与石化集团公司合作的鲁东3000万吨炼化基地、长三角前港后厂式3000万吨炼化一体化基地。
批准通过了东岸工业岛乙烯生产能力提升至120万吨、炼化能力提升至7000万吨。
向方向造船注资120亿华夏币，要求到本世纪末发展成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造船企业。
年初的时候又通过了春风科学院未来三年发展规划和预算计划，春风集团每年向春风科学院拨付300亿华夏币，三年900亿……
现在的春风集团不是没钱，而是严重透支了未来三年的预期收入，如果加上安排用于围歼索罗斯为代表的国际游资集团的120亿美元，在现在开始的三年里，姚远要花掉将近5000亿华夏币。
林威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的，这一次春风集团把身家性命都赌上了，上去了也就上去了，如果上不去，春风集团也就这样了，很难再有一个很大的发展机会。
对春风集团的这些规划，林司长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姚远现在一开口就要向这么一个年轻人投资1亿美元开发什么软件，他心里是一百个不高兴的。
忍着不满，林司长婉转地笑着说，“当务之急是应对金融危机，姚总，其他事情是不是放到后面再仔细考虑一下？”
没有必要现在就落实这个事情，姚远从善如流地说，“对，当务之急是应对金融危机。小张，投资的事情后面再谈吧。”
张艺山略带不满地看了林司长一眼，他感觉自己的好事被破坏了，说了几句话后，患得患失地走了。
1亿美元在他眼里是天文数字，他是想都不敢想的，这辈子都不敢想的，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赚到1亿美元。
在美国有一种说法，如果你有1亿美元，那么你很快就会有2亿美元、3亿美元……钱会越来越多，但是如果你只有100万美元，那么你就只有100万美元……
量变引起的质变的区别是天差地别的。
张艺山不由畅想，如果得到了1亿美元的投资，不但能把即时通讯软件搞出来，还能开发出一系列的新技术，他的飞腾技术公司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ibm那样伟大的技术公司……
一个小插曲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大屏幕之上，疯狂滚动的交易记录持续刺激着大家的心脏。当他们意识到每一条记录都代表着一笔钱进入了华夏联合银行的代管账户之后，都会忍不住呼吸急促。
针对欧洲市场的b型基金发布了。
李敬涵低声向林司长和卓副局长介绍显示屏上的数据，他说，“交易记录从左往右分别是买入时间、买入账户名称、买入品种，最后是买入资金，也就是交易资金。”
卓副局长看到欧洲市场这个区域里的交易记录开始加快滚动，此前这一块的滚动速度是最慢的，他拿出老花镜戴上，扭头问姚远，“姚总，能不能把滚动的速度放慢一些？”
姚远操作鼠标说，“不必放慢，这里可以直接打印出交易记录，和香港交易所的打单机是一样的。”
他点了打印交易记录的按钮，然后打印机就开始嗡嗡嗡地工作起来，长长的带孔打印纸慢慢吐出来。
边上有助理把打印纸那一头拉过来，解释道，“领导，这是连续打印的，您就这样看。”
带孔打印纸是用虚线连接起来的，一般不会撕开。
卓副局长连忙接，仔细看上面的记录，这可比大屏幕上显示的清晰多了，对有老花的人来说。
“……个十百千万……”
坐在他身边的李敬涵只觉脸色发烫，心道，领导啊领导你默数就默数嘛，干嘛非要念出声音来，你看那助理，抿着嘴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这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土包子呢嘛？
他微微摇头，往卓副局长这边凑近了看。
然后他也忍不住轻声念出来——个十百千万……
坐在卓副局长另一边的林司长发现二人不对劲，也好奇地凑过来一看，到底是央行的大司长，他没有下意识地念出来，而是奇怪问，“怎么和显示屏上的不一样？”
边上负责讲解的助理笑着解释说，“屏幕滚动速度快，打印速度跟不上屏幕上数据的更新数据，所以出现了不同步的情况，打印出来的就是屏幕显示过的数据，一样的。”
林司长指着上面一个一串数字，直接问姚远，道，“姚总，这是1.5亿美元？”
姚远看了眼，点头道，“看上去是的。”
林司长再问，“你先看看清楚，这是一个账户的交易记录，只有这一笔，确定是1.5亿美元？”
姚远正要说话，产品经理突然大喊：“欧洲有一笔5亿美元的大单！快！马上落实！一等优先！”
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大屏幕，欧洲方块的数据更新停止了，意味着b型基金暂停了卖出，把额度拿出来优先保障这笔单笔5亿美元的买入。
先期投入的额度是2亿美元，卓副局长他们看到的那一笔1.5亿美元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投资者，已经基本用掉这笔额度了。
市场反映如此积极，自然不用再讨论，后续继续拿出额度来即可，所以刚刚又投入了5亿美元额度。
但是，现在有一个客户要包圆了这5亿美元！
“姚总，这也是你的安排？”李敬涵忍不住问道。
一般来说，新理财基金发售之前，承销商也好、委托方也罢，都会想办法联系一些有兴趣的大客户，大多是持币机构，如投资基金、私募基金等。
在发售之后，这些大客户会按照约定的时间和数量买入目标基金。有时候为了营造市场氛围，承销商甚至会在大客户买入之后，通过其他方式给大客户一些补贴。
中银国际经常承销理财基金，李敬涵因此有此一问。
一笔5亿美元的买入，放在全球任何市场任何时候都是一笔令人动容的理财基金投资了。
可是，姚远也是颇为茫然的样子，他摇着头说，“不是，我也纳闷，欧洲市场这个情况是有些奇怪，此前a型的投资者寥寥，b型一上市，居然引来了大鳄。”
他示意不远处的高健过来，等高健到了跟前，他问道，“这个账户是谁的？”
“欧洲方面已经在查了，这个账户之前没有见过，是第一次出现。”高健说。
姚远点了点头，“查清楚，能一下子拿出5亿美元的基金管理公司很多，但是一次全部买入了东方5号b型，这不太正常。”
他在隐晦地提醒高健不要被喜悦冲乱了头脑，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东方5号系列理财产品是做过慎重的规划的，并没有可以被利用的弱点，但这仅仅是设计这个产品的时候分析过的，产品上市之后经过了实践，会暴露出什么问题来，这是无法全部预计到的。
高健凝重地点了点头，马上忙去了。
这时，潘杰也坐不住了，和三位国字头的领导打了个招呼后，跟着高健一块过去开碰头会议讨论。潘杰虽然是华夏联合银行的二把手，但是一般情况下，高健在的时候他不会插手管，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同了。
林司长嗅到了不太一样的味道，沉声问，“姚总，这笔钱有问题？”
三人还没有从惊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马上就凭借多年丰富的斗争经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姚远道，“应该不会有问题，就算有问题，钱进了我的口袋，那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话说得有点绕，但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
是这个道理，钱进口袋了，就算会出问题，那也绝对不是5亿美元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