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招协警了，当过兵的都可以报名参加！”
广播通知、文件通知、告示栏通知，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全镇人都知道派出所的这个大动作了。
招聘范围从城镇退伍兵扩大到农村退伍兵，这是姚远竭力争取来的结果。关天明的态度是一贯的——只要不跟镇里要钱，随便你怎样折腾。
派出所院子里，姚远看着满满当当的一院子的退伍兵，感慨着对身边的林小虎说，“有时候想想，关天明这个镇长虽然思想保守不思进取，但他最起码愿意放权让我去做事。客观评价一位领导不容易啊。”
“最近我在看资治通鉴，越看越糊涂，官场比生意场复杂多了。”林小虎说。
姚远诧异地看着林小虎，“你看资治通鉴？”
林小虎难得一见地尴尬一笑，“阿威在读研究生了。现在社会的变化太快，我发现如果不趁年轻的时候多学点知识，很快会被社会淘汰。”
姚远连连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小虎，我是真的担心你把自己圈在保镖这个角色上一辈子，年轻的时候没什么问题，能干得动，等四五十岁呢，年轻人上来了你就得让位置。以后怎么办？”
“嗯，我也想明白了，稳扎稳打一步步来吧。你非要把我安排进省厅警卫局搞个事业编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阿远，你放心吧。”林小虎说。
姚远拍了拍林小虎的肩膀，尽在不言中。
一路走来，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手底下管的人也越来越多，员工就有十几万，但是真正能够交心的兄弟，无非林威和林小虎二人。一个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发小，另一个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林威是妥了，堂堂华夏首富没有得意忘形而是继续加强自身的学习，他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宽。
春风集团财务大总管、两个核心委员会的主任、南方实业首席财务官、兼任春风投资管理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新北航总经理、新联航总经理，林威身兼数个要职，大权在握。
而林小虎呢，对头衔从来不关心，自从海外劳务派遣公司出了问题被南方实业全面接管之后，他就彻底退了出来，回到姚远专职保镖的身份上来，相较林威，姚远更担心林小虎的未来发展。
一起打拼过来的兄弟，姚远不能让林小虎掉队。
现在林小虎有这样的觉悟，姚远非常的欣慰。
陈东急匆匆地走过来，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说，“姚助理，已经报名的有三十多人了，剩下的故意还有将近五十人，按照我们制定的标准，人数恐怕会大大超过预期。”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姚远笑道。
陈东苦笑着说，“我不是紧张，我是害怕。马天九案的罚款还没下来呢，我们就搞了这么大的动作，到时候他们的工资怎么办？每人三百块的工资，如果不改变选拔标准，怕是有五十人，这一个月就要一万五的开支了！一万五啊！”
派出所一个月的日常开支也没这么多钱，陈东不害怕才怪！
“再说了，这么多人我们也用不了啊！”陈东连连摇头。
姚远压了压手，道，“先别急，报名的人多说明大家对参与公安工作热情高涨啊，这是好事，同时也反映出了咱们镇退伍兵安置工作搞得不太行。这得多少年才累计出这个人数来。”
想了想，姚远道，“我看可以这样，三十岁以上的可以放到各个村的治安联防队去，一个月开个百八十开钱，不耽误他们的农活，排个班轮流值班就是了。三十岁以下的，只要符合条件的，都要了。”
“那也有三四十人，本来通知就是最近几年退伍的。”陈东说。
姚远豪迈地大手一挥，“那就都要了，万把块钱的工资，你们负担得起，没问题的。”
陈东都着急上火了，偏偏不知道该怎样反驳。
派出所的工作有这么大起色，全靠姚助理，姚助理坚持，他作为所长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姚远思索了一下，大步走到韩明高身后，韩明高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他负责登记报名人员。
林小虎宽慰陈东，说，“阿远有办法，别担心。”
“县局也没有三四十号协警，我一个派出所弄这么多人，你说这算什么事嘛。”陈东无奈摇头。
这么搞不是警力不足，而是警力冗余了。
姚远打量了一下整整齐齐的几个队伍，都是当过兵的，纪律性是看得见的，安静有序。
他轻轻拍了拍韩明高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然后大声说，“同志们听我指挥！侦察兵在我右手的空地上列队！其他兵种的在我左手边列队！现在开始！”
七八十号退伍兵马上动起来，十几秒钟就完成了列队。
姚远又说，“是党员的往前一步！”
两边的队伍里站出来了一部分人，占人数的一小半。
姚远走到两边队伍之间，打量了一下，又说，“在部队当过班长的再向前一步！”
又有一小半人站了出来。
姚远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明高，花名册拿过来。”
韩明高连忙把花名册拿过来，说，“还没有登记完。”
姚远道，“把这一部分人的名字圈起来，没有名字的补上。”
“好。”韩明高连忙照办。
党员、当过班长，有十二号人，侦察兵队列这边有三人。
姚远说，“最前面一列的出来，到我面前列队。”
十二号人马上在姚远面前排成一列，姚远仔细地看了看，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很精干，而且身上兵味还很浓。
姚远问，“会开车的举手。”
只有一个小伙子举手。
姚远走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龙四！”小伙子说。
姚远仔细打量了一下，想起来了，“龙二是你二哥？”
“报告！是！”龙四回答。
原来是龙家兄弟，排行第四的老四。
姚远笑着问，“你会开车，为什么不去当司机，现在当司机收入很不错的，听说有上千块钱一个月。”
90年代的司机是高收入群体，社会地位极高。
龙四面露尴尬，低声说，“没钱考驾驶证。”
这是一个现实难题啊，90年代的驾驶证不但难考，而且费用也不是一般人家负担得起的。
二十年后去考驾照只需要学会驾驶技术，现在呢，一本厚厚的《驾驶员技能》是必学的，里面有大量的汽车维修技术知识，驾驶员必须要掌握。
你要成为驾驶员，不但要会开车，还要会修车！
这就是二十一世纪之前的驾驶员！
姚远没再说什么，微微点头，指了指龙四，对大家说，“这位同志会开车，这是很有用的技能，所以这位同志不用参加考核了，直接入选。”
他对龙四道，“你过去办理入职登记。”
“是！”龙四激动万分。
他是在工地上听到派出所招协警的消息的，立马带了证件过来报名。能在派出所工作，谁还愿意留在工地。
姚远继续说，“同志们，你们应该也知道，派出所的工作很特殊，对身体素质要求比较高，对文化程度要求也比较高。我刚才挑选出来的十二名同志，除了破格录取的龙四同志，其余十一人现在就可以参加考核，考核过了就现场办理入职手续，明天正式上班。”
“至于其他同志，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上午九点到派出所来参加考核，只要通过考核，都可以进入协警队工作。”
原来不是把其他人淘汰掉，大家都松了口气。
姚远说，“侦察兵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家了，解散！”
除了侦察兵这一列，其他人解散离开，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比普通老百姓好管理太多了。
姚远打量着剩下的七名侦察兵，说，“我估计体能考核什么的应该难不倒你们，我先了解一下，结了婚的举手。”
没人举手。
这里面岁数最大的有二十七八岁了，在农村，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就算是光棍了。
看这些侦察兵出身的退伍兵的穿着就知道，家里经济条件是极差的，有的人裤子补丁都快赶上完好的地方了。话说回来，回龙镇农村又有几户人家的经济条件是好的呢？
姚远说，“协警不是编制，只能算是合同工，工资也不高，一个月三百块钱，另外给买养老保险。”
岁数最大的叫宁广，他忍不住说，“领导，真给我们买养老保险？”
这会儿还没有医保，有养老保险和吃公家饭差不多了，是铁饭碗的标志。因为有养老保险因为有退休金，这就是国家干部国企职工待遇了。
姚远肯定地点头，“所有协警都买养老保险。”
宁广激动得拳头都攥紧了。
但是陈东他们就忍不住翻眼睛了，不是镇里出钱，你姚助理当然说得很轻松了，这又是一大笔支出。
协警队要进行军事化管理，统一住宿统一用餐，这已经是一大笔钱了。
要不是林小虎说姚助理有办法，陈东早就忍不住出言打断了，绝不会让姚远在这里乱许诺。
姚远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不希望你们把协警当成一辈子的工作，如果你们想要长期从事公安工作，那么就要朝着考取编制这个方向努力。所里给大家请了专家和老师，明天入职之后，你们全部都要参加学习，有不愿意学习的现在可以提出来，后面的考核就不用参加了。”
“我愿意学习！”宁广第一个表态道。
一个月三百块钱比务农好多了，还有养老保险，这样的工作上哪去找，别说学习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其他人自然是纷纷响应，想法和宁广的一致。
姚远便对韩明高说，“明高，组织考核吧。”
“好。”
韩明高招呼人过来，直接就在院子里进行考核，以体能考核为主，再加上一些格斗类的技能考核，对侦察兵来说，这些太简单了，科班出身的民警是绝对比不上的。
陈东忍不住了，走过来对看考核看得津津有味的姚远说，“姚助理，钱怎样解决，你快跟我说说，我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郑指导员那边和水上派出所沟通过了吗？”姚远反问。
陈东说，“基本谈好了，马天九案交给他们来办，他们的意思是罚一笔钱算了，到法院那边的话，罚金也不归我们。”
“抽沙船呢？”姚远又问。
陈东说，“按照你的指示，抽沙船归我们，桑塔纳归他们，另外再罚五万块钱，马天九是不愿意的，但是他老婆愿意接受。”
“这个处理结果是合适的。”姚远认可了。
马天九非法获利的钱，除了买了房子那一部分，其他的基本上就在抽沙船、桑塔纳和罚款这里了。
“那狗日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卖了三十多万的河沙，比我们预估的多得多，早知道这样早就该查他了。”陈东沉声说。
姚远笑道，“说明我们对偷采河沙的暴利认识还是有限啊。”
“可是就算这笔罚款到位，我们也负担不起这么多协警啊。”陈东愁眉苦脸地说。
姚远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刘天案的水很深，这个案子办下来，未来几年的开支你都不用担心了。你还是专心把全和的事情查清楚，等小任和肖云那边把刘天的机电公司摸得七七八八了，就可以正式立案来查。”
“那……”陈东指着正在热火朝天考核的十几位已经事实上被姚远招为协警的退伍兵。
姚远道，“以后的行动需要大量人手，这些当过侦察兵的都是好手，对他们的培训明天就要开始，和你们一起上课，磨刀不误砍柴工，培训十天半个月就能拉出去了。”
顿了顿，他说，“协警队这块的人员分配我是这么考虑的，应该设行动队和巡逻队，以侦察兵为主，挑选优秀的进行动队，选两三名文化水平较高的负责内勤，其他人可以安排进巡逻队，治安这块交给韩明高和巡逻队负责，你带行动队专心办案子。你别忘了虎头蛇尾的刘春菊被拐案，关镇长一直盯着这个案子。”
“那也得有经费才能继续往下查。”陈东说。
打拐是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够花。即便姚远不大手大脚，就算是陈东负责解救刘春菊，少说也要花掉个两三千元钱的。
陈东说，“可是说来说去，协警的第一个月工资还是没有结局。”
姚远想了想，说，“下个月底发工资，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得及，你先给我查清楚全和的事。陈所长，遇事不要着急，天塌不下来。”
“好吧……”
陈东心想，你又不是所长你当然不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