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在府城长居,沈秀和卫宴到达府城以后,便先去看宅子。
有过在县城买宅子的经验,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牙行,还找了个相对靠谱的中人。
卫宴已经跟孟老先生提过,沈秀要来府城的事。
孟老先生知道他们年轻夫妻感情好,便让卫宴白日的时候到孟家这边读书,晚上就回去和沈秀团聚。
既然卫宴也要一起住,沈秀便想挑个大点的宅院。
府城多的是宅子,在中人的带领下,沈秀和卫宴很快看中了一个两进的宅院。
这个宅院比县城的宅子要大得多,当然价钱也更高,足足要五百两银子。
沈秀本来觉得这价格偏高,想再考虑一下,可卫宴却觉得既然中意,那就干脆痛快一点,把宅子买下来。
卫宴身上就带着银票,不到半天的时间,便办好了契书。
当拿到宅子的钥匙时,沈秀还觉得太快了点。
不过有靠山的感觉真好,虽然沈秀自己也有挣钱的本事,可当卫宴花大手笔买下她喜欢的宅院时,沈秀便觉得,有时候花自家相公的钱,这种滋味也很美好。
更何况这宅子确实不错,不仅地方宽敞,还有个精致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种了好几种果树,还有葡萄架和芍药花圃。
只是深秋时节,果树和花木都落了叶子,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
卫宴看着眼前的后花园道:“这宅子宽敞是宽敞,可是太空了一些。而且我白日要去孟家,到时候只留你一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不如雇两个仆妇吧,有她们帮忙,你也不用那么累了。”
其实早在县城时,卫宴看沈秀那么辛苦,既要忙着绣花,还要忙着做家务,实在是太辛苦。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中秀才,请仆妇的事也就无从谈起。
如今他有了秀才的身份,手里又有余钱,便提起了这话。
卫宴能替她考虑这么多,沈秀心里当然熨帖得很,同时也觉得,是该请两个仆妇了,要不然这么大的宅子,光她一个人可打理不了。
“仆妇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主意。”
沈秀其实是想找李妙儿帮忙,请仆妇这种事,当然要找本地人。李妙儿虽不是土生土长的府城人,可好歹已经嫁到府城这么长时间,肯定有自己的人脉。
上次来府城,沈秀去过几次钱家。
这次她登门拜访,钱家的人还认得她,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递到了内院。
沈秀来的时候,只担心李妙儿不在家,如今听到对方在家,便松了口气,等李妙儿派来身边的管事媳妇来迎她,沈秀便跟着对方来到了李妙儿住的上房。
钱家是大户人家,李妙儿嫁过来的时候,又带了不少嫁妆。因此屋中陈设的富丽堂皇,很符合李妙儿这个当家主母的身份。
沈秀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妙儿便迎了上来,同时还笑着解释了一句,“屋子里有客,我就没有亲自去迎你,你可不要恼我。”
这么一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沈秀不高兴。她更好奇的是,李妙儿的客人是谁。
李妙儿低声道:“是钱大哥的一个亲戚,来打秋风的。你先去厢房坐一会儿,等我把人打发走,就来陪你说话。”
李妙儿说完,便唤过身边的一个丫鬟,让她带沈秀先去厢房。
丫鬟经常跟在李妙儿身边,知道她和沈秀的关系不一般,不用李妙儿吩咐,就端来了果品点心,还给沈秀上了一壶好茶。
沈秀喝了口茶,便问丫鬟:“你们奶奶这里,经常有人来打秋风吗?”
丫鬟道:“我们奶奶和大爷心慈,出手又大方,所以一年到头来打秋风的人不少。不过这位客人倒是第一次来。”
上房内,李妙儿亲手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包银子,然后递给对面的妇人,“我也知道你们是遇到了难事,不然不会向我张口。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一点心意。”
对面的妇人黄氏,三十上下,头上只戴了一支银钗,身上的衣裳也是半新不旧,大概是第一次朝李妙儿张口,接银子的时候,脸色还有些微红。
“多谢弟妹。将来我们的铺子有了好转,一定早日将这钱还给你们。”
李妙儿听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把这话当真。但凡来打秋风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将来会还钱的。可是最后还钱的,一个也没有。
只是知道归知道,李妙儿还是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那黄氏出了李家,便上了辆马车。车里早有一个男子等了许久,看见自家娘子上来,便低声问道:“怎么样,银子借到了吗?”
黄氏拿出那一百两银子,“借是借到了,不过却只有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也能解一点燃眉之急。”男子叹道,“总比没有好。”
“相公,要不然我们把铺子卖掉吧!这种借钱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来。你不知道我今日费了多大的劲,才张出口来。”
男子叹道:“我知道借钱这事,难为你了。可这铺子是我们祖传的产业,就这么卖掉,我不甘心啊!”
“而且上次的事情,只是绣娘的无心之失。若是孟老太太肯回心转意,说不定我们还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起死回生,这话我听过无数次了,可是我们绣坊的名声都已经坏了,孟老太太又是个最固执不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回心转意?”
黄氏实在是不想再这样自欺欺人了,说到后来,声音都带了哽咽。
男子不由得沉默了,可他终究不甘心,不甘心祖传的产业,就这么毁在他手里。
“芸娘,再给我半个月时间好不好。就只半个月。若是半个月内,我不能让绣坊起死回生,我就听你的,把铺子卖掉。”
黄氏冷冷道:“既然你愿意再拖半个月,那我无话可说。但是借钱的事,我不想再帮你了。你有本事,自己张口向别人借钱吧!”
男子还要再说话,黄氏已经别过了脸,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男子只能默默地咽下了嘴边的话,心里也是复杂异常,恨不能立时有一个人出现,一下子解决掉绣坊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