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李郎中,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韩翎对着眼前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户部李郎中说道。
此人正是韩翎破获“房梁藏银”案的主角。
当初韩翎初生牛犊,喝完酒和江总旗他们一起抄的那家。
当时,连唬带吓的跟锦衣卫一通吵吵,不可一世,想不到他也有今天。
杭州府案和古玩店案的主犯已经全部正法。
这李郎中不在其案,故到今天还活着,只待秋后问斩。
李郎中抬起红肿的双眼,看到是韩翎。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呼喊和怒目而视,相反,表现的很平和。
看来,是已经认命了,不愿再费那个无用的力气。
“韩兵士你怎么来了,噢,不对,我应该叫你韩千户。”
红肿的眼睛刚刚适应火光,才看清韩翎身上的千户飞鱼服。
“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就从默默无闻的新兵蛋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千户大人。”
“想不到我李某人机关算尽,竟然成了你的踏脚石。”
“说吧,找我何事,莫不是来看我的笑话,髡刑的乐子你还没看够吗?”
韩翎一看,这主儿身体服软了,可这嘴是越发的厉害了。
看来,对自己的怨恨不浅啊!
也不在意,循循善诱的说道: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死定了。”
“所以,死猪不怕开水烫,逞个口舌之利也无妨。”
“可是,你死便死了,你可考虑过你的家人。”
“我听说你还有几房妻妾和孩子。”
“你不为你的妻妾考虑,也应该为你的孩子考虑下。”
“你死了,他们怎么办?”
这话戳中了李郎中的要害,他在狱中不肯自裁瞑目,就是放不下孩子。
幻想着或许哪日天降奇迹,自己有一丝生还机会。
只是不知道韩翎为何会有此一问,只能无声应对。
韩翎见对方已然意动,便加大砝码说道:
“我知道我不是个什么好人,但我言出必行。”
“你的家人,我会给一笔钱,让他们安然生活。”
“当然,钱怎么用,我就管不着了,我只给一次,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李郎中一听,信了大半。
如果韩翎只说前两句,那么八成是不负责任的瞎说一气,糊弄自己。
但加上最后一句,显然已经想到了可能所负的责任,先把责任抛开,摘清自己。
有好话,有孬话,这样可信度就高了不少。
他只要再了解下韩翎的企图,那这番话的可信度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韩翎看对方如此痛快,反而觉得有异。
对方心有怀疑,不肯全力配合的话,那这事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毕竟,信息都在对方身上。
说与不说,说多少,自己完全没有判断标准。
一切要看对方的愿意程度。
“这么痛快,你就不怕我糊弄你?”
李郎中看了一眼韩翎,故作无奈的回答:
“我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怕你糊弄,先说你想要什么吧?”
韩翎:有问题,这人在试探我。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讨价还价吗?
怎么一上来就卖惨,一副我为鱼肉的感觉,这是要待价而沽啊。
“李郎中不用试探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户部空白账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如果你完全不知情,我也没有跟你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李郎中一听韩翎提起空白账册,脸上忽然惊恐异常,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事?
他在狱中,关于空白账册是只字未提,就是此事牵涉太大。
到时候就不是死他一个人的事了,他的家人也将随他而去。
韩翎看到李郎中的表情变化,心中大喜,这李郎中果然知道不少。
否则以李郎中常年喜怒不形于色的能耐,必定不会如此失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李郎中果然知之甚多,你开个价吧!”
对一个将死之人,你总不能以死相逼吧。
威胁家人,韩翎干不出来。
只能利诱了。
“我先表个态,你告诉我一半消息,我会把银票送到府上。”
“你的家人收到银票后,再给你一封回信。”
“看到回信,你再把剩下的消息告诉我,你看可好!”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你也可以怀疑我,威逼你的家人写信,或者事成后过河拆桥之类的。”
“可是这个你只能信我,因为你没得选。”
李郎中想不到韩翎如此坦诚。
是啊,他没的选,他只能选择相信韩翎。
“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难道这事要黄?这李郎中要认命?不跟自己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