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武案异地审判,省高院指定少阳市中院审理。
此案案情重大,涉案人员众多。光起诉书就达一百多页。因周文武案落马的官员也在两位数,其中,政法系统就有三十多人牵涉其中。
周文武案从案发到审判,前后接近两年。
省厅主办,公安部督办,将此案办成了铁案。
无需多想,此案一开庭,便会有不少人头落地。主犯周文武,注定在劫难逃。
初冬,衡岳市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积雪厚得甚至压垮了不少民房。
据老辈人讲,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衡岳市下过这么大的雪,尤其是在初冬。
皑皑大雪将衡岳市装扮得银装素裹,街道上的积雪让公交车都无法顺利通行。
一场大雪,有人叹息,有人惊喜。
一大早,许一山便号召机关干部全体上街扫雪。他亲自领头,握着一把大铲,奋力铲雪。
聂波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已经铲出来了一条几十米长的道路。
“许书记,明天周文武案开庭。”聂波说道:“昨晚我接到少阳方面的电话,周文武提出要求,希望在开庭前见你一面。”
“见我?”许一山大惑不解,“他见我干什么?”
聂波道:“具体原因不明。不过,听少阳方面的口气,周文武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他在庭审时的配合程度与能否见你一面联系在了一起。”
许一山迟疑道:“那就见见?”
周文武在魏力倒台上有过功劳,没有他的配合,拿下魏力不会有那么容易。也就是说,魏力最终落马,在于周文武提供的线索和证据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被抓后,许一山前后见过他几次。周文武从抗拒到心甘情愿配合许一山,思想绕了一个大圈子。
周文武自己很清楚,不论他立了多大的功,最终难逃一死。因此在他感到求生无望的前提下,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闭嘴的和尚。无论怎么审问,甚至采取必要的审讯手段,他都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许一山是让他开口配合的人。
许一山能让周文武开口,在于他抓住了周文武的弱点。
其实一个人无论多么的穷凶极恶,他内心总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周文武最大的弱点,就在于他对亲情的重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周文武是个真正的孝子。
他在外面或许杀人不眨眼,但在他娘面前,周文武就像一条温顺的猫一样。
在对待子女的问题上,周文武就像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慈爱无比。
许一山就因为抓住了他的弱点,所以在见到他时,让他看到了许一山拍的关于他家人的录像。起初,周文武紧闭着嘴,一言不发。直到他看见他娘蹒跚地脚步,颤抖着身子在录像里喊,“文武,文武,娘等你回来。”
他娘的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周文武内心筑起来的防线。他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他一边哭,一边冲老家的方向磕头。
等他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对许一山说:“我知道我是回不去了。但你若是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全部交代。”
许一山摇着头道:“周文武,你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你交不交代,不影响对你的审判结果。”
周文武长叹一声道:“许一山,我是前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我倒在你手里了。你说得对,我没资格与你谈条件。但是,我家人,他们与我的犯罪没任何关系。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们。”
许一山道:“一人犯法一人担。我
们不搞株连九族这一套。”
周文武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的家人出国。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被抓的这一天。因此,几年前他就悄悄给家人办理了移民手续。
许一山当场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周文武,我会尽量帮你完成心愿。”
那一次的见面,直接导致魏力轰然倒台。
市委领导亲自带头扫雪,全城百姓跟着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街面上到处是人,欢声笑语直冲云霄。
许一山将手里的铁铲递给旁边的人,他弹掉身上沾的雪道:“我们先去周文武家看看吧。记住,不要弄出任何动静。”
周文武被抓,他名下的财产被全部查封。
目一房地产公司因为牵涉太多的事务,不能关闭。,只好直接由国资委接手运营。
周文武一家从他的别墅里被驱赶了出来,现在他一家人躲在老家的一间破房子里。房子是他一个亲戚废弃不要的,亲戚看他一家人孤苦可怜,便将房子送给了他一家住。
聂波没惊动任何一个人,自己开车,带了许一山直奔周文武老家。
车子在山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有几次因为路滑,差点跌进路坎下。
坐在车里,许一山心里突然生出来一丝内疚。自己虽然没直接答应周文武,让他一家人出国。但是,他知道周文武是相信他的,才会将家人托付给他。
其实,周文武想让家人出国的愿望很难实现。至少在他的案子尘埃没落地之前,他的家人是不可以出国的。
许一山正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他一直没去见周文武的家人,也没采取任何措施。
“小聂,你说,如果周文武的案子落地判决了,他的家人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影响是肯定存在的。”聂波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他道:“只要他的家人没有涉案,他们就是自由的。”
“能不能出国?”
聂波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狐疑地问道:“许书记,你是不是答应过周文武什么?”
许一山没有隐瞒,将周文武的愿望说了出来。说完后叹口气道:“我若帮他,有助纣为虐嫌疑。我若不帮他,又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聂波笑道:“他的家人没犯罪,能帮的,还是可以帮。”
“帮他的家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帮他。”许一山沉吟着说道:“我们能帮一个犯罪分子吗?”
聂波便不作声了。这确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远远的,看见一座山坎下孤零零的耸立着一栋破旧的房子,聂波道:“到了。”
或许是车子的到来,惊动了屋里的人。
一个少年冷着脸从屋里出来,他将下车的许一山和聂波打量了一番,冷冰冰地问:“你们找谁?”
聂波咳嗽一声问道:“你是周文武的儿子吧?”
少年不语,哼了一声转身准备进屋。
聂波喊了一声道:“站住,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少年回了一句,“不回答你,犯罪吗?”
聂波便笑了,道:“不犯罪啊。但这是礼貌,你爸周文武没教导过你吗?”
话音刚落,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她的眼神有些惊恐,将许一山和聂波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小心翼翼地问:“两位找谁呢?”
聂波道:“我们来找周文武的家属。”
中年妇女苦笑了一下,小声说道:“他没有家属。”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