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幽禁生活还是很惬意的,亲人,朋友,团聚在大观园里,没有阴谋,没有战火,只有快活。
简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放松了,他也需要沉淀,需要思考,需要规划以后的道路。
如是,当年终走出大观园时,简川似乎经历了一场蜕变,谦和,温润,取代了铁血和肃杀,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这个状态的简川,无疑是令人如沐春风的。
他的幽禁三月之期未满,还差十几天,但今日乃元祐三年最后一次大朝会,太皇太后的懿旨下达,要求简川参加,便也宣告了简川幽禁期的提前结束。
蓝缎五爪蟒袍,在朝堂上独树一帜,宣示着简川唯一异姓王的崇高身份。
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如今之简川,位列群臣之首,只因司马光三老乃简川恩师,故次之。
群臣轮番出列,进行年终总结。简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是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进了心里。
实话讲,简川还是很欣慰的,朝堂上虽争斗不休,但在各自的职属范围内,大多还是尽心用力的,也颇有能为,故而这两年虽然战争频发,军备支出比之往年倍增,然,南方的水稻一赖天时,二有简川改良之法,两相结合,相得益彰,一年两季,收获满满,再有丝绸之路重开,商税激增,永乐城简直就是个摇钱树,哗哗哗的往朝廷送银子。
是以,在大家伙同心协力的努力下,在这元祐三年年末,国库终于有了点盈余,不用拆东墙补西墙的过年了。
若论第一功臣,非简川莫属,然,上至太后皇帝,下至朝堂百官,没一个人提,甚至,至今为止,针对简川和燕云军的封赏都没有下来,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似乎想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简川也清楚朝廷的为难,毕竟,他这个永川王已经打破了大宋数十年的旧规,再行封赏便只有加封太尉了,可如今简川才二十四岁,历史上,哪有这么年轻的太尉。
故,只能拖着,别无他法,简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也无所谓,如今简川位极人臣,永川王大名家喻户晓,威震四海,该有的他全有了,所以忍的并不艰难。
如是,一番歌功颂德之后,今日大朝会的正题来了,这正题,也是丈母娘提前结束他幽禁的根本用意。
年近八十的太师,平章军国重事,文彦博上前一步,启奏曰:“年后,陛下年已十五,当效仿周文王提前行冠礼,而后亲政。”
显然,大家伙都知道这才是今日的正题,所以皆不意外。
继而便是站队了,共有三派,一派乃以文彦博、吕公著等为首的保皇派,一派乃以司马光范纯仁为首的太皇太后拥护者,另外一派,则是也简川为首的中间派了,自然,也是今日的决定性力量,简川站在谁身后,谁就能赢。
丈母娘今日结束了简川的幽禁,其用意在大多数人看来昭然若揭,然在简川看来却不尽然,眼下这境况,丈母娘已然没有垂帘听政的必要,而经过苏茶儿口述,简川知道丈母娘也有了退居幕后的打算,但她拿不下主意,所以放简川出来,其真实用意是想听听简川的意见。
那么,简川的意见是什么呢。深吸口气,简川终于开口:“文王行冠,乃商纣残暴天下大势所趋,而今四海升平,应以求稳,故臣以为,当以维持现状为上上之策。”
”臣附议。“
“臣附议。”
于是乎,局势立刻从分庭抗礼变成了一边倒,大势已成。
小皇帝隐有怒容,看向简川的目光有些冰冷,这目光被简川看到了,却也只能无奈叹息,他说的,也正是他所想,如今之大宋,缺的便是一个安稳的过渡期,而这个过渡期显然交由丈母娘来执政更为稳妥。
在简川看来,小皇帝确实雄才大略,有一代明君之像,然毕竟年纪还小,心浮气躁还是有些的,若他亲证,肯定隐忍不住,万一出现疏漏,这几年的成果很可能付之一炬。
所以,简川此言,完完全全皆是公心。而在百官看来,则自动将之当成了后党,于是乎,在如此悬殊的势力对比下,小皇帝只得道:“朕尚年幼,离不开祖母皇太后,此事,休要再提。”
如是,一锤定音,尘埃落定。
散朝后,简川被叫到了坤宁宫中。
简川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丈母娘了,不料再见,丈母娘容光焕发,竟比上次见面时年轻了不少。
起初,简川还以为是朝廷的日子好过了些,其心头轻松之故,然当眼角余光瞥见一安坐于一旁静静烹茶的美男子时,瞬时皱起了眉头,然却隐藏的极好。
丈母娘轻泯着茶水,让简川随意坐,后说:“老身本以为你会支持皇帝亲政。”
简川沉吟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陛下虽有雄才伟略,有秦皇汉武之姿,然毕竟年轻,进去有余,守成尚有不足,臣以为,如今我大宋,应循序渐进,把握住火候方能积蓄一飞冲天之根基。”
闻言,丈母娘不知可否,却不再谈,转而谈起了其他种种,或询问,或探讨,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到了午膳时间。
先前那烹茶的美男子缓步过来,温言如玉:“太后,该用膳了。”
说罢,伸出了手,当见丈母娘自然而然的将手搭上了其手臂上后,简川更是皱眉,自然不该问,然后实在没忍住,故还是开口:“这位公公倒是眼生的紧。”
便听丈母娘笑道:“他可不是太监,乃是一位琴师,他的琴艺,冠绝当世,等用了午膳,让他给你弹奏一曲。”
按理说,堂堂太皇太后召和琴师入宫演奏没什么大不了,可关键是眼前这琴师长的实在太帅,饶是来自后世见惯了帅哥的简川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之帅气,简直要冲破天际了。
所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人之容貌便是原罪,而若待在太皇太后身边,那便是滔天大祸之源,若然被有心人借题发挥,那么不论你是或不是,皆是天大丑闻。
关键是,简川观两人举止,已有逾矩之迹象。
然,简川却不能说什么,与理与法,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说话,但,这事还不能不问,正如之前所说,眼下大宋最需要的便是局势安稳,而此事若事发,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简川隐晦的道:“臣久居沙场,不喜欢音,不必劳烦这位先生了。”
久居沙场?不喜欢音?开玩笑吗,谁不知道你简川前几年总有事没事的花魁院子里跑,关于情爱绵长的诗词也没少写,你这样的人,会不喜欢音?
然,丈母娘何其老辣,几乎瞬间便已了然简川的言外之意,虽面露不悦,却不着痕迹的将手挪开。
见状,简川略微松了口气,能听进去就行,没被欲望冲昏头脑就行。
然那男子接下来的举动却让简川瞬间杀心大起,其竟然瞪了简川一眼,隐有威胁之意。
须知,此地是坤宁宫,须知,简川乃异姓王,又是太皇太后的女婿,你一个以乐愉人的下九流竟然敢瞪眼,这说明什么,要么此人脑袋缺根筋,要么就是自持恩宠故而胆大妄为,更说明,此人别有用心,乃是故意邀宠。
如此,就算眼下太皇太后无意,可长此以往,在其有意讨好下,难免不出事。
如是,简川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心思一转,当下就决定将这危险的苗头扼杀掉,故笑曰:“哦,对了,听说琴音有助于睡眠,臣因杀人太多,执念太深,故夜夜惊醒,难以安眠,不知可否请幕后将此人赐给小婿,为小婿安神。”
闻言,其人面色大变,竟说:“太后,您的睡眠也不好啊,奴才……”
而起还未说完,简川便截下了他的话头,说:“太后自有宫中女官伺候,你能有什么用?”
太后亦不悦的看向其人,因为这话等于是告诉简川,其人偶尔或经常留宿坤宁宫。她知道简川在担心什么,不舍也是真的,然却只能无奈恩准:“既如此,回头你就将他带走吧。”
其人急声道:“太后……”
其似乎是想要撒娇,然他面对的,却是两个但凡发怒,必千里横尸的恐怖人物,高滔滔只是不悦的嗯了一声,其便已额上冒汗,再见简川嘴角一抹冷笑,顿时腿肚子都软了,哪还能说出话来。
如是,简川当即谢恩,此事就这般定了下来。而后请退,毕竟夺了人家的心头好,简川也不好意思留下午饭了。
而丈母娘也没有留,便任由简川将心头好带出了皇宫。
直到这时,简川都不知道此人叫什么,也没闲心问,出宫后直接对鲁达下令:“我记得苏氏商行在京里开了家酒楼吧,叫什么来者,算了,无所谓,你把他送过去,让他做个常驻琴师吧。”
闻言,其人目瞪口呆,可离了高太后,却又不敢发脾气了,只能紧张的问:“永川王不是要在下为您安神吗,在下确实有几个安神的曲子,颇有成效。”
简川却是毫无搭理的意思,他的目的只是将此人带出宫,至于如何安排,本就无伤大雅,犯不着费心劳神,至于将之安排在身边,那纯属扯淡,毕竟,任何一个男人见到这般帅气的男人都不会那么顺心的。
于是乎,直接拍马离去,留下这位大帅哥寒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