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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顾渚山惊魂(三)

    那黑衣人一怔,却是问道:“猫?”

    陈冰心中早已将他问候了上百遍,并不回他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黑衣人歪了歪头,思忖道:“嘶——,我记得十二属相里不曾有猫啊,小娘子,我是属鸡的,不是属猫。”

    陈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并未答话,那黑衣人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的她如此发笑,疑惑道:“小娘子,你为何发笑啊?难道这世上真有属猫的?可我确是属鸡,这是我娘告诉我的,绝对错不了的。”

    陈冰被他逗乐了,心中那害怕之气登时被驱散了不少,然后暗暗观察了一眼四周,转念一想,心中便有了计较,笑道:“你这人甚是有趣,连属猫的都不知道,我可知道有大把大把的人都是属猫的呢,我朝司马文正公便是其一。”

    黑衣人年岁本就不大,被陈冰这一通胡说八道给绕进去后,便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奇道:“司马文正公?他是谁啊?我怎的没有听说过此人?小娘子莫不是在消遣我罢?”

    陈冰笑道:“你是随时都能取我性命之人,我怎敢消遣于你?若是你想知道原因,便向前一步,我就告诉你。”陈冰说完,看了一眼黑衣人身后的无忌,却表现的有些害怕的往身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会意,对着无忌挥了挥手,也未见无忌如何使力,人已飘飘然跃到了泉水对岸。

    那黑衣人走前一步,笑道:“好了,小娘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罢。”

    陈冰挥挥手,示意那黑衣人低下头,而她自己则踮起了脚尖,在他耳边笑嘻嘻的说道:“大魔头,你上当啦。”陈冰话音未落,右手已然抚中了黑衣人的环跳、冲门、府舍和腹结穴。随后陈冰向后跳开一步,笑着对那黑衣人抱拳拱了拱手,而后大声说道:“好啊,那就谢谢你啦,我先回去啦,你我有缘再见罢,告辞!”说罢,陈冰沿着泉水下游而走。走出十来步后,回头看了看,并未见到甚么异样,深吸口气,往下游发足狂奔而去。

    无忌心中略觉奇怪,心想怎的少主就如此轻易的放走了那小娘子。可腹诽归腹诽,没有那黑衣人的命令,他也不敢轻易上前。可是等了一会儿那黑衣人仍旧保持着低头倾听的姿势,而那小娘子却已经离开,无忌这时才反应过来,心道不好,几个起落已跃到黑衣人身旁,正待要发足去追赶那小娘子时,那黑衣人却低声喊住了无忌,说道:“无忌,莫要追了。”

    那黑衣人暗运内力,约莫只过了六弹指的工夫,只听见黑衣人腰间传来轻微“啪啪啪啪”之声,之前被陈冰所封的四处穴道已然被黑衣人内力所冲开。他活动了下手脚,叹口气,说道:“哎,还是我大意了,好厉害的点穴功夫。”

    无忌单膝跪地,自责道:“属下护卫不周,还请少主责罚。”

    黑衣人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我二人还说甚么责罚不责罚的。这只能怪我自己,着了那小娘子的道了。无忌,你可有看清她的手法?”

    无忌站起身子,说道:“属下无能,完全没看见她是如何动的手。”

    黑衣人缓缓点着头,若有所思道:“当时我背对着你,你又隔着如此远,加上天色又黑,你看不见是对的。那小娘子所用手法并非是以手化指,直点穴道,而是三指轻抚了我环跳、冲门、府舍和腹结穴这四处穴道,这原本也没甚么,怪就怪在这四处穴道是被她同时抚中的,这点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了。另外,她抚中我穴道之时,我并未感觉到她体内有丝毫的内力,除了这点穴手法之外,她举手投足之间绝不似是会武之人。”

    无忌似乎想到了甚么,说道:“少主,那小娘子确是来采药的,我也看了,他背篓内装着的的确都是草药。那似乎看来这小娘子是懂得医术的了,既然懂得医术,又会点穴手法的,莫非是……”

    黑衣人打断道:“我知道你的疑虑,只是她年纪尚小,应当不会是那边的人。”

    无忌又道:“少主,万一那小娘子真去了官府报官,你我该当如何?”

    黑衣人笑着摇摇头说道:“不会,那小娘子是聪明之人,她去报了官府,官府也要明日才能差人前来,那时这里早已被你我清理干净,这些公差甚么都不会发现,定然是白跑一趟,回去迁怒于那小娘子也是必然之事,这些你我想的到,那小娘子古灵精怪的,她会想不到?无忌,你放心,她不会报官的。”

    黑衣人看了眼陈冰之前躲过的那棵树,似乎在树旁发现了甚么,他走过去拾了起来,却是一只女儿家用的荷包,那荷包绣工精美,针脚整齐,绣的出水藕花,看着似是真的一般娇艳欲滴,极是传神。黑衣人怔怔的拿着荷包,放到鼻边闻了闻,一股幽幽的清香传入鼻内,他打了个激灵,忍住心神,没让自己的思绪再次翻飞出去。而后黑衣人把荷包翻转了过来,却见上面绣着一个“陈”字,他拇指在那陈字上不停的摩挲着,喃喃道:“原来这小娘子姓陈。”

    陈冰沿着那条泉水不断的往下游飞奔,期间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衣裳也都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而手背上更是被划的血迹斑斑,她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跑出了顾渚山,直至跑到了太湖边上后,陈冰这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她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块太湖石旁,背靠着这块太湖石,先用竹筒里的泉水清洗了下手上的伤口,而后“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里头的清水,喝完之后把竹筒往背篓里一扔,对于今日在顾渚山内的经历,回想起来,心中着实些后怕,心道:“今日顾渚山所遇之事,实在过于匪夷所思,我没想到的是在这大楚朝,还真有身负绝世武艺之人,而且今日之事也过于凶险,一个应对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陈冰啊陈冰,以后行事莫要如此冲动了,如今日这般只顾着草药往山里头冲的这种情形断然是不能在发生的了。”

    这时,一个黑影由远至近慢慢走来。陈冰心中一惊,以为那黑衣人追来了,心中暗道糟糕,自己已经没了体力,跑是肯定跑不动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丢了性命也要拼上一拼。念及至此,便右手吃铲子,左手运起兰花手势。待那黑影走进,陈冰定睛一看,不是牛郎中却是谁,心中大喜,扔掉手中的铲子,扑到牛郎中身上,喜极而泣道:“牛郎中,太好了,我终于活着回来了。”

    牛郎中叹了口气,说道:“已经二更末快三更天了,二娘你怎的到现在才回来,你爹爹和你哥哥寻你都快寻疯了,你快快随我回去罢。”

    陈冰抹了一把眼泪,重又拾起铲子,籍着倾泻而下的月色,看着头发已然花白,皱纹如沟壑纵横的山丘一般横亘在脸上的牛郎中时,忽觉得他又变得憔悴了许多,心中难受,强压心头酸涩之感,歉疚道:“牛郎中,真对不住,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和爹爹担心了。”

    牛郎中轻拍了几下陈冰的肩头,安慰道:“只要二娘你人没事就好,其他的我老牛替你想办法了。”而后看了眼陈冰背着的背篓,问道:“二娘你这是去顾渚山采草药了?”

    陈冰点头称是,心中犹豫是否要将顾渚山所遇黑衣人杀人之事说与牛郎中听,转念一想还是不说为好,便说道:“也都怪我进了山后没一点分寸,见了这个觉得要采,看了那个又感新鲜,所看之处尽觉都是宝,到处都是草药,这便越走越深,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也不自知,最后迷了路方才想着要往回赶,心中虽然着急,可越急越找不着出路,只能在山里胡乱打转。好在最后在山里找到了一处山泉,我顺着山泉往下游走,终于算是走出了顾渚山,走到了这太湖边了,后来就遇见你了。牛郎中,你怎知我在这太湖边上?怎的找到我的?”

    牛郎中说道:“我哪里会知道你在这太湖边上。只是你爹爹在村里到处问人有无见过你,说你还未回来,当时我便上了心,跟在他后头看他打探的情况。他问李芸娘时,李芸娘说你昨日曾问起过顾渚山的情形,你爹爹怕是没听出来甚么意思,而我已然明了,你这是进山采药去了。我想采药而已,很快便能回来,谁想都快过了亥时还未见你人影,这下我也着急了,便出来这村西头寻你了。好在我老牛运气好,才出村子就遇上了你。”

    陈冰心里愧疚道:“让爹爹娘和牛郎中担心了,哎。”可心中一直在盘算着回去该如何对爹爹和娘说起今日在顾渚山的遭遇。

    牛郎中说道:“二娘在顾渚山可采到了甚么草药?”牛郎中本就是个医痴和药痴,他见陈冰身上虽有些伤口,可都是一些简单的擦伤和摔伤,并无大碍,心中便放心了不少,又见她背篓沉甸甸的,似是装了不少东西,心中便念叨起此次顾渚山之行的所获了。

    陈冰此行本就是为了采药而去,也采到了不少原本极难寻觅,而药效又奇佳的药材,除却遇上杀人之事外,可以说此行收获满满,而在遇见牛郎中后,她心中那些惊惧早已抛到云天之上了,心中只剩兴奋之情,便说道:“牛郎中,我采到了节节草,车前草,曼陀罗花,更是可喜的是,我还采到了牛筋草,可惜的是,这牛筋草太少了,我为了能多采些回来,才往深山里去寻的,哎,就是为了此物,我这才迷了路,错过了日头。”

    牛郎中顿了一下脚步,问道:“你采到了曼陀罗花?二娘你莫不是采错了?这时节哪儿来的曼陀罗花。你快快打开背篓,让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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