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却是笑道:“葛东家你放心,本钱我是断然不会算错了,我做这自生火主要便是让生火之事变得简单些,要让人人都能用得上,用得起。我本就穷苦人家出生,自是知道穷苦人家的难处。这自生火多少能助穷苦人家减轻生活负担,哪怕只有一丝也是好的。”
陈冰这番话说的颇为豪气,葛欢欢暗暗喝声彩,说道:“好,二娘心善,有此想法自是极好的。这自生火的买卖,我做了。二娘,你带了多少过来?我全都要了。”
陈冰说道:“葛东家,你我先把规矩说在前头,这价钱我是定给你五十文,你售出去的价钱我亦是要定的,否则你若是售一布囊五百文,岂不是有违我的初衷了?这价钱就定在六十五文到七十文之间。也不用拆开零售了,这自生火需那擦皮才能生出火来,拆开零售反而无用。我今日一共带了六百布囊的自生火,按五十文价钱来计,六百只布囊便是三万钱,合三十贯。”
葛欢欢做买卖颇为本分,也不是个会偷奸使滑之人,说道:“应当的应当的,这自生火本就是消耗之物,用了也就没了,没了自是还要购进的,我这也不愁卖,自然不会乱开价格了。二娘,我也不与你还价了,三十贯便三十贯。另外,二娘,若是这自生火卖完了,我该如何问你进货?”
陈冰说道:“我每月的朔望之日,都会来县城,若是缺货了,直接对我说便是,我第二日便会送来。”
陈冰随后忙又说道:“葛东家,钱我只要铜钱,不要铁钱,也不要夹锡钱,按足陌来算。”
葛欢欢笑道:“二娘放心,我一买卖人比你更不喜那铁钱和夹锡钱的。这市上多以省陌来算,各行文数也不尽相同,二娘既是提出要足陌,我便按足陌来给。若是无甚其他要求,你我便立了字据,好教今后也无从反悔。”
葛欢欢立好了字据,陈冰看了一遍,便指出其中一条写的有误,葛欢欢心中更是对陈冰刮目,寻思一普通妇人不仅会做自生火,还认得字,当真是不简单。
二人对字据并无异议后,画了押,摁了手印。随后葛欢欢数出了三十贯钱,放于三人的背篓内,陈冰对葛欢欢行过礼后正欲离开,那葛欢欢却出言说道:“对了,今日望日,望湖寺会有集会,三位可是还要在这城内闲逛?”
陈冰说道:“我三人这就回去了,并不想去闲逛。葛东家可有何不妥?”
葛欢欢摇摇头说道:“也无甚不妥,近日这城内多有那女子丢失之事发生,尤其今日来集会的人甚多,鱼龙混杂。二娘,勿要怪我多嘴,你和你妹妹二人年岁虽不大,可姿容过人,生怕被心思不良之人盯上。”
李芸娘经历过一次类似事情,心中有些害怕,悄悄然的勾住了陈冰的手臂,而陈冰拍拍李芸娘,耳语道:“芸娘莫怕,有我和哥哥在,没事的。”自从陈冰会了兰花点穴手之后,心中更是放宽心了不少,不再害怕出现上次那种事情了。问向葛欢欢道:“葛东家可知女子丢失是怎的一回事?”
葛欢欢摇头叹道:“丢的都是附近村里的女孩儿,如同二娘一样,是进城采买物什的。有的是独个儿来的,有的是结伴而来。独个儿来的如何丢失却是不晓,而结伴而来之人都说遇见一书生模样之人,火急火燎的说她母亲有急事找她,让她随自己而去,女孩儿心急自己的母亲,也就随着去了,伴来的那人便自己回去了。到了村里方才知道女孩儿母亲根本没找过女孩儿,这才猛省是被骗了,回城再寻可哪里还寻的到?哎,想来独个儿来的亦是如此丢失的罢。这几日县尉也已经差人多处打探了,可还没有一个结果出来。”
李芸娘听完之后身子更是紧贴着陈冰,勾着她的手也更加用力的箍着陈冰了,一旁许久未开口的陈廷耀却说道:“多谢葛东家的好意提醒,我既是她二人的哥哥,护着周全自是不在话下,天色也已不早,我三人也不便多加叨扰,就此告辞。”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葛欢欢心中不真实之感油然而生,可今日所发生之事情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他拿起一布囊自生火,把玩在手上,连连摇头,叹道:“我今日可算是遇到贵人了。”
出的店铺后,陈廷耀却问道:“二娘,这城里卖杂货的不止葛欢欢一家,为何你只选这一家,而其他几家你怎的都不去看上一看?”
陈冰说道:“哥哥你有所不知,那日我和芸娘在这城内闲逛,我见有衣着褴褛的乡人进入店内,若是换做其他店主,许是将人直接赶出,而那葛欢欢并未如此做,仍是将那二人让进店内,举手投足之间也未见傲慢之处,甚是平和。当时我就想着这人做事实诚,待人接物并不以貌取人,以后若是做成了自生火,可以到他店里售卖。”
陈廷耀叹道:“二娘观察细致入微,原来早在那日便已算好了今后之事。”
这县城今日确是异常热闹,出城道旁两边摆满了各式小摊,许是快到上巳节的缘故,上街采买头面首饰的妇人非常之多。左右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有卖各类吃食的,亦有卖文书字画的,陈冰拉着李芸娘的手,很是好奇的看着左右叫卖之物,并在一卖摩睺罗的摊位前驻了足,那小贩甚是机敏,忙笑道:“二位小娘子可好,我这里除了摩睺罗,还有一些面具售卖,小娘子可要看看?”
言罢,那小贩拿出一只青面獠牙的白色面具,把玩在手中。陈冰瞧着心中甚为不喜,看了看李芸娘,李芸娘皱眉噘嘴,显然亦是不喜,二人一齐摇了摇头。
那小贩赶忙从身后拿出两只摩睺罗,笑道:“二位小娘子可再看看这两只摩睺罗?我这摩睺罗都是苏州木渎袁家的,彩花鲜艳,件件益精,灵验的很呢。”说着递了一只摩睺罗给了陈冰。
陈冰把玩着那小贩递来的摩睺罗,那摩睺罗制作也确是精良,虽只是捏塑出来的泥人,却刻画的惟妙惟肖,妆点金珠而配衣华丽,耳边云鬓簪花,更似高贵。陈冰甚觉好玩,便对李芸娘道:“芸娘,这泥人做工甚巧,你我二人一人购一只,你看如何?”
李芸娘羞的满脸通红,忙在陈冰耳畔小声说道:“二娘,你当真不知女儿家的购这摩睺罗的含义?”
陈冰一愣,心想不就是一个泥玩具么,还能有甚么含义,便摇摇头,李芸娘羞道:“这摩睺罗女儿家供在家里,是祈求上天赐予良嗣的,你我都未成婚,盼这个做甚么,带回去可不教人笑死啊。”
陈冰脸色一黑,她根本不知这玩具还有这一层含义,忙把摩睺罗塞还给小贩,拉着李芸娘跟着陈廷耀来到一旁的书摊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小声问道:“芸娘,我的脸是不是很红?”
李芸娘故作疑惑道:“脸红?二娘你脸不红呀,一点都不红,好好的呢。”
陈冰摸着有些发烫的脸庞,问道:“当真不红吗?”
李芸娘抿唇笑道:“真的真的,一点都不红,也就比那凤仙花白一点点罢。”
陈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李芸娘耍了,笑着说道:“好你个芸娘,现在愈来愈调皮了,都会拿我打趣逗乐了,你就不怕你挠你痒痒了?”陈冰双手忽的伸入李芸娘腋下,挠起了她痒痒。
李芸娘笑着蹲在地上求饶道:“好姊姊,好姊姊,我以后不再打趣你了,你知我最怕痒痒了,饶了我吧。”
陈冰点到即止,伸手拉起李芸娘,也是笑道:“好,那我就饶了你,哼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趣我了。”
二人笑闹了一阵后,陈廷耀却在一旁翻着一卷书,一边说道:“二娘,这几卷书倒是很不错,你也来看看罢。”
陈冰随手拾起一卷,翻看了几页内容,便觉眼前一亮,便问那卖书人,说道:“老丈,这书你是从何得来?可是孤本?”
那卖书的老者笑道:“小娘子怕是看懂了此书了,此书虽是少有,可却也不是孤本。我祖上是做刊书生意的,这《小畜集》本也是刊过,只不过当初刻的数量少,而流传不广罢了。”
陈冰甚是激动,她知此书集内容丰富,问那老者道:“老丈,这书如何卖?”
那老者道:“这《小畜集》共三十卷八册,定价为五贯省。合每卷一百六十七文省,合每册六百二十五文省。小娘子你是全要还是只买一册或是只买几卷?”
陈冰算了算,便说道:“老丈,这书三十卷八册我全要了,就按五贯足来算,合每卷一百二十八文足,合每册四百八十一文足,共是三贯八百五十文足,你就抹去了这零头,我给你三贯足,你看这样可好?”
陈廷耀却说道:“二娘,这书太贵了,就不用破费去买了。”
陈冰摇摇头笑道:“哥哥,不打紧的,这书是好书。买回去不光你可以看,我亦是能看的。”
那老者摇头道:“小娘子这价钱差的可太多了,我要蚀本的,不行的,不行的。”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陈冰最后以三贯三百文足的价钱买下了整套《小畜集》。陈冰会过了钱后,把书放入陈廷耀的背篓内,说道:“哥哥,这书就送你了,待我想要看时问你要便是了。”陈冰心中甚是得意,心道:“买这一套《小畜集》就用了相当于爹爹一个月的收入了,哎,有钱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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