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陈冰是想照着前世那般做个小盒子放自生火的,可又想到村里木匠是那梅德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陈冰之所以让陈廷耀和李芸娘一起来做这自生火,自是想要撮合他二人,这是原因之一;而这原因之二便是陈冰平日里要同牛郎中学医,并无太多时间做这自生火,与其自己断断续续的做,倒不如直接放手。
李芸娘自是无甚意见。陈廷耀似也没觉得甚么不妥,便问道:“二娘,那你这自生火如何定价?”
陈冰说道:“我已经粗粗算了算,我定价一根自生火一文钱,一布囊自生火五十文钱。”
陈廷耀又问道:“可有的赚?”
陈冰笑道:“自然是有赚的,若是硫磺硝石买的越多,这本钱就越便宜,赚的也就更多。”
“让不让爹爹和娘知晓?”陈廷耀忽的问道。
陈冰说道:“暂不让爹爹和娘知晓,等自生火做红火了,再知晓亦不迟。尤其是不能让婆婆和东屋的知晓。”
“二娘可在里面?”门外方孟山的声音忽的响起。
陈冰心念一动,心想这滚刀肉来的正是时候,忙道:“是方家哥哥吗?我在,你快快进来。”
方孟山进了厨房,却见李芸娘和陈廷耀均在,也没觉得不妥,笑嘻嘻道:“廷耀和芸娘都在啊。我见外头这门开着,以为二娘在做那甚么物什的,便想进来看看的。”
陈冰也不说话,直接在方孟山面前点燃了一根自生火,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方孟山亦是被吓了一跳,只是他毕竟见多识广,马上想到了这是一个赚钱的好路子,一拍大腿,满脸堆欢的说道:“哎呀,我说二娘啊,你这可了不得了,这生火原本就是麻烦的事情,我见过最简便生火物什便是那火折子,可那都是军中所用,且用者易中毒,故而非到万不得已,这火折子没人去用。若是二娘你所做这引火之物无毒的话,便比那火折子好上何止百倍千倍啊。”
陈冰故作为难的说道:“这叫自生火,好虽是好,可是方家哥哥,可能这自生火无法教你做牙人了。”
方孟山先是一愣,随后冷笑道:“莫非二娘是瞧不上我方孟山了?”
陈冰却有些怯生生的说道:“方家哥哥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是愿意让方家哥哥做牙人,在这四邻八乡的卖这自生火的。可是昨日有人说了很难听的话,我却有些不敢让方家哥哥做牙人了。”
方孟山奇道:“哦?甚么人说了些甚么话竟是让二娘心生如此惧意?”
于是陈冰便把昨日张二嫂说自己和方孟山有一腿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话方孟山听的到还好,反倒是把边上的陈廷耀和李芸娘气的七窍生烟,说甚么都要去找张二嫂理论理论。
好在方孟山和陈冰二人不停的劝,才终于劝住了陈廷耀和李芸娘,随后方孟山拱拱手冷笑一声说道:“廷耀,二娘,芸娘,这事情虽说是子虚乌有,她坏了我方孟山的名声不打紧,却不能坏了二娘的。二娘你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定要教那张二嫂知道我方孟山是甚么样的人。”
方孟山回到家中,嘬了几口壶内的凉水,他也不如何的在意,心中甚觉欢喜,寻思道:“二娘给的定钱为每布囊五十钱,出价为六十五钱到七十钱不等,我这差价便有十五到二十钱了。我等着二娘把自生火都做出来后,便去湖山村的颜婆婆杂铺,鼋头村的张二虎香烛铺,还有那望湖村的李大娘杂铺,把这自生火推出去。这引火的自生火原本便是消耗之物,用了也就没了,之后自然还须购进,那这财源便是源源不断了。好个二娘啊,年纪小小,可也能做出如此之物,我方孟山识人颇准,此女将来必不会是简单人物。方孟山啊方孟山,以后可得和这女财神打好关系才是啊,莫要得罪了她。”
忽觉腹中饥饿,方孟山翻遍了也没找着能填饱肚皮的吃食,心中有些恼怒,不知怎的竟想到自己险些没从二娘手中获得这自生火买卖的权利,加之饥饿,心里更是迁怒于张二嫂,心道:“既然二娘特意跟我提了张二嫂的事情,必然是让我解决此事了,说不得,今日定要去寻寻那张二嫂的晦气了。”回到内屋换了身衣裳,心中已有计较,便去找发小张六郎。
方孟山父母过世的早,家里便只有他一人。他自小便和张六郎交好,张六郎自是愿意同他前往的,另带了两个村里平日和他来往甚密的地痞,四人一齐来到了张二嫂家门口。见院子门关着,方孟山也不让那三人去敲门,他自是想出出风头,就见他往后退了几步,飞奔过来,飞起一脚便往那门上踹,原本想着踹开门后飘然落地,没曾想那门非但纹丝不动,反倒是把方孟山弹回到地上,摔了个“恶狗扑食”。
边上那两地痞想笑又不敢笑,那张六郎白了地上的方孟山一眼,说道:“没用的东西,闪开。”说完他也没用甚么力道,便把那门给踹开了。
“哪个腌臜不堪的狗东西敢踢我家的门!”张二嫂抄起扫帚从内屋跑出。那两地痞呼喝有声的闯进院子,张六郎双手交叉胸前走在后头,那方孟山拍拍身上的灰,笑嘻嘻的走在最后,见张二嫂拎着扫帚,院子里正摆着桌椅,桌子上还放了些吃食,许是正要吃饭,而自己反倒是饿着肚子,想到此处,便心中有气,说道:“张二嫂,是我方孟山来了,我可不是那甚么腌臜不堪的狗东西,你可不要骂错人了。”
方孟山在花湖村平日就是一霸,张二嫂根本就没想到会是方孟山踢门闯进来,心中甚是惧怕,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孟山啊,今日怎的有空到我这里来?”
张二嫂之夫,黄百四端着盆杂粮蒸饼出到院子,见刚才踢门之人竟是方孟山,心中也是一惊,好在他头脑转的比较快,便赔笑道:“原来是孟山来了,还没吃饭罢,快快请坐,随意吃些罢。”
方孟山从桌子上随意抓了几块杂粮蒸饼,扔给了那两地痞和张六郎,自己也抓了块,边啃边说道:“坐下来吃就不必了,我今日就是来找你张二嫂的。”
张二嫂寻思自己也未得罪过方孟山,便小声问道:“孟山啊,你这寻我是要作甚么啊?”
方孟山嘻嘻笑道:“大事也没有,就是我近日听说了,张二嫂你在背后说了些我的坏话啊。说甚么那陈家二娘和我之间有些瓜葛,啊?是不是啊?”
张二嫂心里暗道糟糕,忙摆手说道:“孟山啊,这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哪里敢说这些话呀。”
方孟山叹了口气,说道:“阿五阿六,都来给张二嫂说说,你二人都听到了些甚么言语,好让张二嫂也涨涨眼。”
那阿五吞咽着蒸饼,说道:“我是从杨钰娘那里听来的,说是孟山哥同那陈家二娘之间有些说不清的事情。我问她这事情可不能乱说,你可有亲眼所见?她说她是从张二嫂那里听来的,到没有亲眼见到。”
那阿六也跟着附和道:“五哥说的没错,当时我就在五哥身旁,听那杨钰娘确是如此说的。另外那日在村道上,我更是亲耳听见了张二嫂对着陈家二娘说道这件事情。”
这一番话自是方孟山来之前教好阿五阿六的了。方孟山笑道:“张二嫂,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张二嫂心里把杨钰娘上下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心中叫苦不迭,寻思当日那阿六怎的听到我说话了?我没见着他人啊,那方孟山和陈家二娘之间的龌龊事情也是杨钰娘胡乱说给我听的,现在可好,反而倒打一耙,说是我说的了,这下怎生是好啊。张二嫂抽着自己耳光,讨饶道:“孟山啊,好孟山,是我鬼迷心窍受了那杨钰娘的蛊惑才胡乱说的,你就原谅原谅我罢。”
黄百四听了也是惊恐不已,眼珠一转,作势欲要打张二嫂,却被张六郎一把拎到一旁,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最瞧不上的便是打女子的男人。”
方孟山说道:“要我原谅你也容易,我看这样,今日我正好带了三贯钱,你我就玩玩关扑,就赌你娘家在村西的那老院子,你看如何?”说完便让阿六把三贯钱放在了桌上。
张二嫂一怔,说道:“我娘家那废弃的院子?”
方孟山道:“正是。”
张二嫂说道:“我娘家人早就去了湖州城了,这院子也无甚用处,若是孟山你要,我送与你便是,何须要关扑。”
方孟山也不与她多言语,摸出了三枚铁钱,说道:“你也摸出三枚罢,一局关扑定输赢。”
黄百四朝着张二嫂微微点点头,张二嫂眼见别无他法,便摸出了三枚钱,双手捧在手里,放在嘴边呵了口气,而后往桌上一掷,居然是一字二纯。她心中颇喜,寻思自己基本赢定,那三贯钱自己也不敢要的,退回给方孟山还能让他承自己的人情,何乐不为?想到此处,竟是咧嘴轻笑了出来。
方孟山本就是个人精,见那张二嫂的表情便知她心思,嬉笑道:“哎呀,这局面可有些为难啊,好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就看运气罢。”说罢,便把手中的三枚钱投掷在了桌上,无巧不巧,正好掷出了三个纯的混纯,那便压了张二嫂一筹了。
方孟山哈哈大笑,说道:“如何,这老天都是站在我这边了。张二嫂,愿赌服输,你这娘家的院子,就归我了。”方孟山说罢,那阿五很是乖巧的把带着的笔墨纸砚一一摊铺在了桌子上。
张二嫂脸色发黑,而那黄百四却大喊道:“这方孟山是在讹你啊,你莫要上当了。啊!!!”黄百四话还没说完,张六郎已经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说道:“我有让你说话了?你再说一个字我便打你一个巴掌,你说十个字我打你十个巴掌。”说完也不朝黄百四再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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