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崇仁坊到杨玄珪府所在的永宁坊，
中间只隔着三个坊区，不过七八里路，
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这一路上，
李琩几声‘堂兄’的称呼，直把杨钊激动得五迷三道，
差点连他和杨玉莆在路上发生的那点桃艳事情都吐露个干净。
没办法。
因他早年嗜酒赌博，品行不端，这些年被亲族们鄙视惨了。
就说这次上京。
早在数月前，他便修书一封给族叔杨玄珪，
谈及自己要来长安拜会，顺便恭贺族妹成为寿王妃。
可一直等了数月，他寄出的信都如石沉大海。
连个水花都未溅起，更何况是有回信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另辟蹊径。
带上杨玉莆，也是为了给自己准备块敲门砖，
好用来与寿王李琩拉近关系。
只是就连杨钊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般顺利。
寿王他老人家竟不顾一旁的杨锜暗示，待自己格外亲热。
哼。
杨钊冷冷地扫了杨锜一眼。
狗屁同族兄弟。
不就尚了个公主，当了驸马吗！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等我亮出礼物，看你杨家上下要如何震惊。
正好这时李琩问及杨钊的官职。
“只是任了一届扶风县尉。”
“现在于益州司马、剑南防御副使‘章仇兼琼’府上，担任推官一职。”
“都是微末小吏，不足挂齿。”
杨钊便一边谦虚回应，一边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礼单，
“这是章仇司马听闻我要上京省亲，托我给大王带来的礼物。”
“虽都是些蜀地土产，但在京都也算稀罕，请寿王笑纳。”
“章仇兼琼？”李琩微微点头。
这人他知道。
益州就是他的封地。
虽然只是遥领税赋，
可他身上挂的益州大都督、剑南节度使，
就是整个益州最高的官职，也就是名义上的一号人物。
而益州司马、剑南防御副使，算起来就是他封地的三号人物。
而且从原来的‘寿王李琩’记忆中得知，
他和杨玉环大婚，章仇兼琼就曾派人送来了价值千贯的礼物。
反倒是作为益州的二号人物，官职仅次于他的益州长史、剑南防御使‘张宥’，
却只送了价值百来贯钱的礼物。
因此他记忆犹深。
接过礼单一看，李琩也不禁为章仇兼琼的大手笔吃了一惊。
百文一张的益州雪纹纸，按车计。
价如金贵的宣城紫毫笔，按捆算。
其它珍罕的文房四宝，诸如什么‘澄泥砚’、‘奚氏墨’……
全部加起来足足价值六七千贯。
还都是极为高雅，又极容易变现的抢手货。
一看就是用心了。
“章仇兼琼可有话让堂兄带来？”
李琩将礼单交给张守礼，示意他收下。
后续那些照单清点之类的活计，自然有张守礼会安排。
“是有书信一封。”张钊回道，
“不过在章仇司马的义子手中……”
“那就等明日带他来王府一趟吧。”李琩笑道。
能送价值六七千贯钱的礼物，
要说章仇兼琼不是贪官，估计都没人信。
而像这种大贪官，李琩只想说，
请多来几沓，哥们来者不拒！
说话间，一行车马来到永宁坊。
且不提杨玄珪府上如何净水洒街，全家老小恭迎至坊门口。
单说李琩骑在马上，一眼便瞧见杨府门口青罗伞盖的公主仪仗。
“太华公主来了？”
李琩见杨锜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显然也是没想到。
从未登过婆家门的太华公主，会突然不声不响的过来。
简单与杨家人见过礼后，李琩留杨玉环和叔叔一家团聚。
他自己则是在一青衣婢女的带领下，来到杨府后宅的一处花厅内。
太华公主虽是来了杨玄珪府宅。
可刚下车辇时，便有言在先。
她这次过来只为见弟弟寿王，其他人一概不见。
所以李琩听说后，便独自前来。
……
“嗯？她怎么在这……”
一进花厅。
李琩就看到两个女子端正跪坐。
右边那个一袭白衫，宛如月宫仙子的，
正是昨日让他落荒而逃，还犹自念念不忘的白玉婢‘瑄瑄大家’。
不过今日一见。
白玉婢虽容貌依旧，可李琩却敏锐的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机不对。
就好像，就好像一本来稳定的气场，
突然有什么奇异能量进入，导致彼此失衡了一般。
“十八郎来了。”
坐在左侧的太华公主伸手轻招。
李琩不及多想，便走了过去。
哪知刚坐于太华公主身旁，耳朵就被一把扯住了。
“你才多大，就不知节制。还，还一夜十八郎……”
“让你成亲，是让你变得成熟，谁让你贪欢女色了！”
“哎，疼，疼。”李琩大囧。
即便从原来的‘寿王李琩’记忆中得知，
这位同胞长姐，待他向来亲密。
偶尔犯错时，也会长姐如母般教诲。
可他怎么也未想到。
这还有外人呢，太华公主便直接动手扭耳朵。
哥们不要面子啊！
“还知道疼？”
太华公主气犹未消的又扭了一下，才松手放过李琩，上下打量起他来。
见李琩面色红润，不像是身体亏空的样子，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我从宫里给你寻了些补药，等你回府时，一并带走。”
“还有一门修炼功法，据说是百年前的什么四大奇书。”
“我看名字颇合养生之道，就给你一起拿来了。”
说着，太华公主将瑄瑄面前书几上展开的一卷书轴拿起，递给了李琩。
而这时，瑄瑄仿佛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看到了李琩。
“开文公？”
“瑄瑄大家。”李琩微微点头，
目光则是先好奇地望向手中书轴。
难道让白玉婢气机不稳的，就是这什么四大奇书？
就见这书轴颜色发黄，显然颇有年月。
内中绘着两幅人像。
一幅似在走路，一幅似是仰卧。
两幅人像上，皆有以红点虚线标示的经脉穴位，
还有标记起始的粗黑箭咀，似乎代表着真气的运行走向。
人像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
而最为显眼的，则是一行书风飘逸的小篆——
‘贞观十年，徐子陵与寇仲留《长生诀之残篇》，赠李二’。
……徐子陵与寇仲？
……贞观十年？
“大唐双龙，一百年前？”
李琩深吸口气。
“这是长生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