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街道上，
一支车队缓缓而行。
李琩骑在‘照夜白’上，
前后尽是身着轻铠，腰挎长刀的王府卫队。
今日是他婚后第三日，
也就是新妇回门，新姑爷第一次登丈人家门的日子。
依规矩。
要先送回门礼去杨玉环娘家，尔后娘家再派人来请新姑爷回门吃酒。
因为杨玉环并无同胞兄弟，三个姐姐又都嫁在外地，
故而这来请李琩的，便是杨玄珪之子，青光禄大夫、羽林军守卫尉卿、驸马都尉‘杨锜’。
要说这‘杨锜’，与原来的‘寿王李琩’算是关系极近的亲戚，
因为他所尚的‘太华公主’，正是武惠妃所生，也就是‘寿王李琩’的同胞姐姐。
所以李琩与他见面之后，互相行过礼，便直接以姐夫相称。
但这称呼落在杨锜耳中，却让他浑身只感不自在。
既惶恐，又彷徨，
还夹杂着几分被认可的暗喜情绪，殊为奇异。
一旁的李琩见了，倒也并不奇怪。
因为他从原来的‘寿王李琩’记忆中得知，
太华公主与驸马都尉‘杨锜’的关系并不好。
与杨锜成亲两年，太华公主不但一次未登过婆家门，也从未请婆家人去过公主府。
据说更是在洞房之后，连寝宫都未曾再让杨锜进过。
否则。
也不会成亲两年，太华公主到现在也还未有孕迹。
不过李琩才不管那个。
光是杨锜身上挂着的‘羽林军守卫尉卿’一职，
也就是北门禁军的中层将领职位，便足以让他重视了。
更何况杨锜又是自己‘亲姐姐’的丈夫，
叫一声姐夫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姐夫平素守卫皇城宫禁，差事可还清闲？每日几时点卯，几日轮休，手下军士实力如何，掌管了多少人马……”
杨锜虽有些奇怪，
不明白自己这个一等亲王爵的‘内弟’，为何对自己的差事和手下这么感兴趣。
但见李琩一幅行路无聊，扯点闲篇的样子，
也就未曾多想，一五一十地回答问题。
“还算清闲。除了需要值守皇城宫门外，只需每日卯时（早上五点）出操，巳时（早上九点）便可休沐。”
“另有五日轮休，手下军士皆是健骑，统领一百五十人马……”
这也就是开元二十三年，天下承平已久。
否则若是开元初年，像李琩和杨锜这样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被人参上一本，立马就能以打探宫禁防务，意图谋反的罪名给拘起来。
不过李琩也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因此在旁敲侧击地大概对皇城禁军实力有所了解后，
便转而问向更感兴趣的修炼，以及武者实力有无境界划分的问题。
“军中武者，以骑射、长短兵器训练为主。”
“实力划分，一般也是按照能开多少斤强弓连射，或赤手空拳能对敌多少兵士来考评，并无具体境界之分。”
杨锜回道，“不过，我听一些军中同僚说起过，绿林江湖中的帮派游侠，倒是有实力境界的划分。”
“哦，说来听听。”李琩眼睛一亮，果然有江湖。
“据说是以三流、二流、一流之名来划分，在这之上，还有宗师、大宗师之类的。”
杨锜笑着说道，“寿王若是有兴趣，可以去市井之间的酒楼茶馆逛逛。”
“那里龙蛇混杂，各色人等皆有，关于江湖绿林事迹的故事，更是市井民众最爱谈论的。”
“三流、二流、一流，宗师、大宗师吗……”
李琩微微点头，见杨锜谈及江湖绿林时眼神多有不屑，便未曾再继续问下去。
这也是勋贵豪族的正常态度。
毕竟自古有‘民不与官斗’之说。
面对国家军队，上千人、上万人的骑兵战阵，
就算江湖之人再强，怕是一个千骑齐射，便能将任何人射为筛子。
所以勋贵豪族，乃至王公大臣们，对好武斗狠的江湖中人，大多都是蔑视外加瞧不起的。
但对李琩而言，
尤其是通过混沌珠，知道这方世界还有能最终衍化成一方混沌宇宙的起源之宝。
更有无上存在，能将这种不可思议之宝，炼化成法宝，并因缘际会地寄宿在自己体内。
他深信。
这方世界的修炼，一定有更为深奥玄妙，等闲人不可知的一面。
“等过了今日，抽时间去市井茶肆中逛逛，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李琩暗中思量，嘴上则是问及杨锜的实力，以及所修的功法。
因为以他敏锐的灵觉，能隐约感应到杨锜体内，有种不同于一般军士的特殊力量。
那股力量隐藏于杨锜腹部丹田位置，
尔后随着他的呼吸细微起伏，流遍周身。
这感觉有些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内力真气，
但他毕竟是初次感应，所以并不确定。
“我年幼时身体不好，家父怕我养不大，便带我去长安城的灵宝观，拜了当时的观主‘邓隐真人’为师，学了一套呼吸吐纳术。”杨锜解释道，
“说来也怪，自从学了那套呼吸吐纳术后，我的身体便开始壮实，再练习拳脚也进境颇快。”
“十多年练下来，现在能开一百二十斤的强弓连射，展开拳脚，等闲十几名军士近不了身。”
“所以才能入职禁军，走武将一系升迁。”
“不过按照我那同僚说法，我这实力，在江湖绿林勉强才算是三流好手，连二流都不及。”
说着，杨锜见李琩似对练武一事颇感兴趣，就又说道，
“我那还有一篇邓隐真人留下的功法典籍，里面不但有我所练的呼吸吐纳术，还有一些拳脚招式之类的功夫，寿王若是有兴趣，我这就派人回府去取。”
“那就麻烦姐夫了。”李琩笑道，
“不瞒姐夫，我近来自觉身体偏弱，正想练练拳脚，强壮身躯。”
“能让姐夫从孱弱转而走上武将之路的功法，正是我眼下所需。”
“是该练练功夫了。”杨锜微微点头，
目光扫过后方杨玉环所坐的马车，再看李琩时，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经过昨日精元神庙那帮教众的卖力宣传，
李琩洞府花烛夜，一连十八次的事迹，
不敢说家喻户晓，可也传遍了小半个长安城。
为此，昨夜太华公主还大发雷霆，派了身边女官将他好生一顿训斥。
更于今日一早，便摆驾去了大明宫。
听说是要去内宫库房，给弟弟搜罗些好药滋补。
想到就因为自己是杨玉环的堂兄，便莫名承受无妄之灾，
杨锜暗自叹息一声，还是招来身边仆役，让他回府去取功法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