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潘瑜啪的一下摔烂了一只白瓷茶盏,然后一脚将自己的管家踢了一个趔趄!
“混蛋,贼配军粗鄙武夫!居然敢不给老子面子?狗县令也是寻死,居然敢阳奉阴违消遣老子!今岁夏税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按往年一半的税额交上去!就说今年生意不好做夏粮收成也不好……老子没那么多钱给他充门面!”
“是,老爷!”
“给赵冯两个虞侯传讯,让他们就驻扎在三庭县不回来……反正帅司也没规定剿匪期限,让他这个狗屁钤辖自己在密州做个光杆钤辖吧!”
潘瑜皱了皱眉又冷笑了一声……“不就是个和高俅沾些瓜葛的臭商贾嘛,老子就不信了,他若真的是高俅的心腹……这次高俅不给他在禁军安排个职位跟着童贯去北伐捞些功劳?跑到密州这穷地方和发配有什么区别?还发了钱粮收买那些老弱病残的人心……告诉咱们的粮铺,以后不做他们的生意!有能耐,让州府和帅司给他们调拨……北伐在即,我看看现在谁能有多余的粮食卖给他!”
“老爷英明!”
密州城里新来的兵马钤辖立威打人的消息和给厢军发粮饷的消息如春风一般吹遍全城,好多人嗅出一点味道……这新来的兵马钤辖怕是有点没给潘员外面子啊?
按理说,以潘家在密州的实力,敲打一下被发配来的官吏武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登门拜见一下潘员外或者赏个脸一起喝杯酒拉拉关系,多多少少都能从潘员外这里捞点好处……另外三年一流转的官员而已,谁会闲的没事不给潘员外面子?征兵劳役税收收粮什么的还不是得依靠潘家?
这新来的钤辖好硬的后台啊!并且一直不愿意露面的知州大人似乎也态度暧昧起来……一时间风言风语传个不休。
第三天,一个二十多岁的锦袍青年突然出现在密州正街之上,身后跟着七八个腆胸迭肚一脸骄横的狗腿跟班、一行人招摇过市好不嚣张。
有二分颜色的女子全都跟见了鬼一样东奔西窜,恨不能逮着个耗子洞都想钻进去!一些商贩也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白日见鬼了,潘员外不是给这少衙内送到青州去了吗?什么时候这活阎王又回来了?
潘瑜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算是真有些出息,年纪轻轻考上举人后因为没有把握便拖了一年的会试,最后被选入太学温习功课去了……不过也有人传言说这是阉宦李彦悄悄给太学和文华殿学正打了招呼,走门路而已。
总之大衙内潘壁算是离开了密州这个穷地方,此后极少回来,而被老夫人养大的少衙内潘果算是彻底混成了净街虎下三滥的狗纨绔了……
气跑了几个教师后这厮又闹腾走了几个武学教头,反正小小年纪溜鸡走狗欺负百姓是无师自通,十一岁就能把他奶奶的贴身丫鬟给糟蹋了……可谓是天授神通奇人异事!
再以后这厮就开启了自己的开挂人生,小小年纪好色如命,带着几个狗腿跟班是无恶不作!几年下来密州城里被他抢走或者上门糟蹋的良家女子没有五十也得有三十……为此还闹出了两三条人命!潘瑜潘员外也恨其不争气,揍了几次又抵不过后宅老太太的溺爱偏袒、于是就把他关了起来,结果……自己一个许久不见的小妾却被这厮瞅准机会给拿下了。
潘瑜几乎活活气死,拎着一根铁锤就闯进偏院先寻到了自己那个从戏班子里买来的小妾、那娘们还想哭诉几句,结果潘员外上去就是一锤把这小妾给砸了个脑浆迸裂……小衙内潘果还在门外探头探脑,见老爹杀了人立刻屁滚尿流的奔去奶奶的院子求救!
后来只是被不痛不痒的罚跪一个时辰,再禁足一个月……老太婆破口大骂那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自己的小孙孙,死有余辜!最后让人干脆把尸首拖到城外丢在了乱葬岗……
潘瑜实在是管教不了他了,干脆糊弄老夫人说给潘果在青州定了一家书院读书习武修身养性,老夫人最后也怕这潘果混下去耽误了一辈子、于是派了几个心腹管家和侍女陪着潘果去了青州。
密州百姓尤其是家有女子的顿时松了口气……谁承想刚刚消停一年,这混世魔王怎么又回来了?
正街旁边有一座火神庙,后面是个杂货市场,一些贩夫走卒每日聚拢在这条巷子里面摆摊贩卖,还有几间小铺子什么的开在这里。
一条大汉一身青布袍子脚蹬皮靴正打量着街边的酒铺……身旁几个换了便服的厢军正和一个猪肉摊子老板结算猪肉钱。
巷子口一阵骚乱,因为闲极无聊所以带着人出来买肉的鲁达鲁虞侯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就见那密州第一祸害潘果正招摇过市……
潘果刚要看看火神庙那边有没有谁家的小娘子出来上香,突然看到这几个一见就与众不同的汉子。
“哦?瞧着面生……你们是新来的那个鸟钤辖手下的贼配军?”
“大胆……竟敢……”
几个青山营出身的厢军眼神凌厉的就要围拢过来,潘果身后的七八个泼皮无赖狗腿也不甘示弱的挤上前来……
鲁达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几个青山营乡兵,对这眼窝黢黑一脸短命相的小衙内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朝廷武官出言不逊?”
潘果哈哈笑道:“贼配军,要想在这穷山恶水混些安稳日子,本衙内奉劝你还是收敛一些为好!这密州城,还没人敢不给我潘家面子!”
“潘家?你是潘家的人?洒家记得你家那个潘员外只是个荫补的兵部员外郎,压根就没领过实职!衙内……要是一方守臣或者汴梁高官家的公子尚且算得上一个衙内、你一个勋官乡豪子弟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衙内?”
潘果一愣,大怒道:“贼配军!你、你居然敢辱骂本衙内?来人啊,给我打!”
几个狗腿跟班咋咋呼呼,却并不敢真的上去撕打……早听闻这新来的钤辖手下全都是精兵悍将,只用了两天就把厢军留守小营的丘八们给压制的服服帖帖。
……谁敢第一个上去送死?
鲁达撇了撇嘴……“没用的一群贼厮鸟,也就敢欺负欺负百姓!滚远些,再敢上来呱噪,洒家一拳就叫你回家见祖宗去……”
扔下一锭银子结算肉钱,鲁达一把搡开两个犹犹豫豫想拦路的狗腿跟班迈步就走……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鲁达现如今的性子比起在西军里的时候已经改了许多。要是在以前凤翔路那西北之地、有人如此挑衅……鲁达怕是早就一拳砸过去再说了!当初若不是如此沾染了人命官司的话,鲁达自觉的自己现在也是追随西军北上建功立业的好汉之一!
至于宋文一直坚信的什么朝廷北伐必败,其实鲁达一直心里疑惑……那么多相公和将军指挥使丞相阁老,难道真的就不如一个没有功名没有出身的商贾?
军汉当兵,上阵厮杀就是了……还没打过咋就断定不是辽人女真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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