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秦捕头,我们东家说话是直了点儿,不过,他绝没有恶意,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阿五朝李东升使了个眼色,又对秦勇劝道。
“我说完了,你们忙!我去房里练练字,福伯,有事叫我。”李东升叮嘱一番,不再理秦勇,上天字一号房去了。
“秦队!”一名捕快跑进来。
“怎么了?”
“孟司马命你回去,说有重要的事要对你交待。”
“走!”
“哎哟,走路不长眼……哦,呵呵,秦捕头啊?你忙……你忙!”雷少轩风尘仆仆地跑进店来,差点儿和秦勇撞上,他连忙往旁边让出了两步,待秦勇走了,又大呼小叫起来:“李江湖呢?李江湖,你给我出来!”
我放下抹布:“我在这儿。”
雷少轩一脚踢开我面前的板凳,将我拉到角落里,拽着我的领口:“说,我三叔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
我掰开他的手:“我怎么害他了,跟我有关吗?”
“不是你带人把我三叔抓起来的吗?”雷少轩怒视着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
“你觉得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雷少轩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我去找了孟司马,他说:是跟着你才发现我三叔与林晟会面。林晟早已被钦差怀疑是吐蕃细作,他若是因为县衙的事要汇报,大可以去刺史府,为何要偷偷约着在荒郊野地见面?只可能是汇报对襄州不利的事。
孟司马还说,你是天眼密探,是专门帮钦差侦查潜伏在襄州城里的细作的,可是真的?”
我听雷少轩提出这个疑问,又见他偷偷朝一边挤眉弄眼,顺势看去,只见旁边的两桌客人也正看着我们。
盯梢的吗?
我紧张起来,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是又怎样,别让人听见。”
雷少轩凑近了一些:“你不会真查出我三叔是细作头目吧?是不是弄错了?”
我心中揣摩着他的话,跟这个雷少轩平时也不熟,他是酉队副队长,粉黛在万花楼,出入不方便,有事情基本都是他跑腿。
记得小穆在上次集合时曾说过,我们二十四位天眼密探,要绝对信任,相互配合。他此刻跑来公然质疑我,难道是在执行任务?
沉默了片刻,我摊开双手:“我也就是个卖豆腐的,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去调查谁是细作?
也就是有一天,钦差到我摊前吃豆花,说我看着还挺机灵,问我想不想做天眼密探,许诺我可以减免半年赋税,还给我找了个照顾蒙捕头的兼 职,每个月一两银子。我便答应了。
那天帮林晟审完案,见他乔装出去,一时好奇便悄悄跟上了,结果发现他在跟襄主汇报情况。
他们发现了我,给我十天时间,逼我交待其他密探。可我哪知道啊?咱们这钦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他的心思?谁知道他到底选了哪些密探?
没办法,我只好悄悄报告给了肖县尉,今天故意给林晟说查到了其他密探,要亲自告知襄主,肖县尉便请了孟司马他们暗中跟来,可……万万没想到襄主会是雷刺史。”
“不,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三叔……我三叔怎么能做出出卖襄州的事来?”雷少轩一把抓住我:“李江湖,走,跟我去刺史府去说个明白,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哎呀,你放开!”我使劲儿挣脱他的手:“我这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肖县尉都替我向孟司马他们汇报了,我还去干什么?”
“江湖,怎么了?”
“江湖哥,你没事吧?”
阿娘和王佳佳也从房里出来了,茫然地看向雷少轩:“你是谁?要带他去哪儿?”
“没什么,说是刺史府还有点儿事,让我去看看。”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你快去啊!我们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你回来,我们就回家去。”阿娘说着,一副急切的模样。
“哦,那你们先别急着走,等我回来再说。五哥,给我娘他们准备点儿吃的吧。”
“哎哟,好了好了,走了。”
在雷少轩的一路催促下,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刺史府。门口的守卫通传后,便带我们进去了。
“可算是把身后的尾巴甩了。”雷少轩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什么人?”
“那还用问?一定是襄主的人,他们的目标果然还在江湖客栈。”
我点了点头:“客栈里鱼龙混杂,人来人往,本来就不好管控。”
“哎,小声点。”雷少轩警惕地四处看看:“小心这刺史府也有‘耳朵’。”
“不会吧?”我心里也没了底,嘴上却还在极力否认:“刺史府可是整个襄州的核心,一城五县的命脉,如果这里都有细作,那襄州真是危险了。”
“所以,你这话是说……我三叔是冤枉的?”
我环顾一眼四周:“我们去哪儿?”
“往这边来。”
跟着雷少轩来到西厢,这里也是个独立的院落,好像是官舍,应该是给县级官员来襄州城准备的临时歇脚的地方。此刻,以龙雨寒为首的九名天眼队捕快正守在院内,见有人进来先是警惕地拔了刀,待看清是我们,才让出一条路来。
“龙捕头?”
“李江湖,快进去吧。”
龙雨寒说道,领着我们进了屋。我才看到孟司马和李回春正说着什么,而武长史却披着被子靠在床头。
“见过长史、司马。”
“哦,你们来了。”孟司马朝我点点头,指了指一边的桌凳:“坐。”
“司马料事如神,果然又有人盯上客栈了。”雷少轩说道,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但意识到司马还站着,顿时像凳子烫屁股似的一下又弹了起来。
“李江湖,就你见过那个襄主,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他们是同一个人吗?”孟司马问道。
我便将心中的疑惑一一道来,末了感叹道:“我自己觉得他们是两个人,可是……我想不通,他们是怎样让雷刺史换上了襄主的装扮去赴约呢?”
孟司马回道:“我问了刺史,他说:有人向他汇报,说钦差查出了细作的头目,可是那头目身份显赫,不知该如何处置,让他先悄悄过去一探究竟。末了,那人给了刺史衣裳和头巾,还有地址,让他不要暴露身份。”
我觉得不可思议:“是什么人传的话?雷刺史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还不悉孤身涉险?”
“传话的人叫韩禄,就是刺史府一个打杂的衙役,平日里负责打扫庭院,也不爱说话。钦差上任后,把刺史府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见过面,觉得他干活麻利,为人老实,还夸过他。
后来,刺史就让他每天去钦差住的东院打扫,有时候会帮钦差给我们传传话,所以,他这次借钦差的命令把刺史骗了出去,刺史才没起疑。”
武长史说道,把被子裹严实了一些。
“那韩禄人呢?既然知道是他故意使坏,何不把他抓起来问个明白。”雷少轩问道,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孟司马道:“已经收监了,只是,他矢口否认给刺史传过话,另几个杂役也证明他们一直在屋檐下偷偷玩骰子,根本无暇分身。”
“哪几个衙役作的证?就不可能说谎?”雷少轩又问。
“那几人经过严加盘问,不像是会集体作伪证的人。”
“那我三叔呢?我能再见见他吗?”雷少轩突然悲痛起来:“我三叔一直都想做个好官,为了心无旁骛,好些年都未回老家去了,祖父实在挂念,才让我来襄州城,也好有个照应,他若是知道三叔出了事,我回去可不好交待。”
武长史肃然起敬,道:“雷刺史为了自证清白,让我们将他关进大牢了。”
“什么?关进大牢了?这不是还没定罪吗?他可是刺史!”我忍不住感叹道,这一个个官当的,怎么都这么随意了?
“你们……你们还真把他关了?”雷少轩有些激动:“你们这可是以下犯上!我三叔可是你们的上司,要判他的罪也得是钦差才行。”
孟司马有些无奈:“钦差不在,可是事出突然,也不能就这么傻等着。你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我抓了抓脑袋,觉得一片迷茫,转头看向李回春,却见他倒是悠然自得地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医书,好像我们说了半天话都与他无关。
“喂,李大夫?你好歹说句话啊?”雷少轩也有些看不惯了,冲他嚷嚷道。
李回春终于抬起头来:“说什么?”
“证明我三叔的清白啊!”
“哦,这个刚才李江湖不是说过了吗,他这次见到的襄主和前两次的感觉不一样。”
“感觉?要证据!证明是那个韩禄故意使坏,让我三叔打扮成襄主的模样去赴约。”
“哦,那身衣裳还在吗?”
“龙雨寒!”孟司马喊道,很快,雷刺史穿过的那身土黄色布衫被送了过来,连带的还有那块黑色的头巾。
李回春看向我:“李江湖,你说襄主会武功,有多高?”
我微微一愣,不知他是何意思,只得老实答道:“他轻功很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哦,我的轻功也不赖。我去问问那个韩禄,看他有没有说谎。”李回春狡黠一笑,朝龙雨寒招招手,抓起黄衫套在身上,蒙上头巾纵身一跃,便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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