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实在是受不了了!
我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佳佳,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要和你说!”
王佳佳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什么事,说吧。”
“额……你出来一下。”
“有话就说嘛,娘又不是外人。”王佳佳继续看着阿娘的刺绣,纹丝不动。
这丫头,最近一个月来还真是有些不正常。以前总是有事没事往我家跑,特别是我在家的时候,总是缠着我,而现在却是趁我不在家才过来,就算碰到了我,也是能躲就躲着。
“说啊。怎么了?”阿娘见我不言语,也跟着问道。
我笑笑:“是公事。阿娘,我不管怎样也是队长,能容我和副队长单独商量一下事情吗?”
阿娘点了头:“哦,公事啊,那你们商议。”
“佳佳,走!”不容分说,我拉起王佳佳的手就往外跑去,一直将她带到门前的山坡上。
秋风阵阵,落叶纷纷,金灿灿的野菊花铺满了大地,如漫山黄金。而那一树山楂,挂满了枝头,却红艳似火。
这个地方离我们家也就两百步远的距离,但因为途径的路上杂草丛生,怪石林立,平常也鲜有人至。王佳佳以前倒是常常约我过来玩,陪着她采野菊,或者是摘山楂。还记得她将编好的花环强行往我头上戴,而那红彤彤的山楂却能酸掉大牙。
“江湖哥,你要说什么啊?”王佳佳问道,使劲儿把手往回拽。
我才意识到还牵着她的手,赶紧松开。
“佳佳,怎么呢?我怎么觉得你最近都在躲着我呢?”
王佳佳背过身去:“哪儿有?又没什么事找你,难道还要天天给你请安不成?”
这回答没毛病,可是总觉得这么别扭,就好比一只苍蝇老围着屎转,可是突然间,它觉得屎不香了,开始爱搭不理的了,这正常吗?
呸呸呸,这比喻……哎,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李江湖也不是什么才子,也没读过几年书,话糙理不糙吧。
我挠了挠头,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理由,于是问道:“佳佳,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啊?那晚我真的醉了,晕晕乎乎的,我……真的对不起。要不,你打我一顿?”
王佳佳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上次什么事?我都忘了。我只是觉得我们也都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整天粘在一起,毕竟我们也不是亲兄妹,还是要有所避讳。”
“嗯,那是。”我答道,觉得这话似曾相识,这不就是我以前常常教训王佳佳时说的话吗?不知给她说了多少遍了,貌似没有什么用,没想到她如今却用来教训我了。
“说吧,有什么任务?”王佳佳又问道,面无表情。
“哦,我今天见到小穆了,他也去报名了,还得到了穆娘子的荷包。小穆告诉我说,杨墨生有可能是细作,让我们加强防范。”
“嗯,好的,我知道了,回去我给阿耶说。”王佳佳说完就欲转身。
“哎,佳佳。”我赶紧拦下她:“这是公事,还有私事。额……你有没有发觉阿娘最近变了许多?”
王佳佳看向我,脸上依旧平静:“人嘛,总是会变的,只要娘高兴就好。”
“那你知道她身上的衣裳是何时买的?还有,我看她头上还有一支新的银簪子。”
王佳佳微微一笑:“你家新房建好后,我阿耶送了娘一块布料,我陪娘一起缝制的秋装,现如今穿正好。那支银簪子是前天我阿耶送的,为了感谢娘给他做了鞋垫。”
我大喜:“都是王胖子送的?我阿娘也给王胖子送了东西了?”
“是。”
“呵呵,我是觉得阿娘不对劲,从我家新房建好后,她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也温柔了不少。呵呵,哎,佳佳,你说,她和王胖子两个搞不好还真成了。”我忍不住笑道。
“那又怎样?我们做儿女的还能管长辈的事吗?”
我一时激动,双手又握在了王佳佳的手臂上:“那王胖子是什么意思?你问过了没有?要不要我们再给他们俩添把火,让他们在一起算了。呵呵,天越来越冷了,长夜漫漫,呵呵,难道你不觉得两人一起睡更暖和点?”
王佳佳甩开我的手,满脸怒色:“你说什么呢?”
“哦,我没别的意思。哎,佳佳,你别走啊!佳佳!”
我喊道,可王佳佳仿佛置若罔闻,很快便消失在了草丛中。我觉得刚才的话真是太轻浮了,不知王佳佳会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我李江湖可是正人君子好不好,我就打个比方,我会有那么龌鹾的想法吗?
……
“李兄,睡了吗?”房门外杨墨生敲了几下门,小心问道。
我正想着心事,见他有所动静,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房门:“还没呢。睡不着。”
“那到院子里坐坐?我看今晚夜空挺美的。”杨墨生笑道,见我并未宽衣,便朝外走去。
我跟了出去,仰头望去,只见繁星满天,果然夜色迷人。
“一直睡得早,好久没看过星星了。”我感叹道,抱着头躺在了躺椅上。
杨墨生拉过一条板凳在旁边坐下:“是啊,好久没看过星星了。记得上次还是四年前的秋季,当时和我兄长一起看过。
兄长告诉我,父母便在这繁星之中,一直默默地在天上守护着我们。可是,如今兄长也成了它们其中的一颗,只有我,独在异乡为异客……”
我见杨墨生眼眶又湿润了,泪光闪烁,与天上的星光倒是交相呼应,是他认出天上的亲人了吗?
我心头一酸,不禁又想到了我那早就模糊了面貌的父亲。他可也化为了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他见阿娘把我养大成人,会感激吗?他见我还未成家,会着急吗?他见我期盼阿娘改嫁,会吃醋吗?
“你呢?在想什么?怎么也睡不着?”杨墨生抹了把泪,努力朝我挤出一个微笑。
“我……最近心里有些焦躁。”我回道,不知为何,本想对他多加防范,又忍不住想和他谈谈心。我觉得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挺亲切的,不知为何要做细作,要不然,说不定我们还真能成为朋友。
“焦躁?”杨墨生想了想:“是因为穆娘子吗?”
我不语,因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杨墨生却认为猜对了,接着道:“从小我娘就教导我们,如果一直渴望一件东西,那就勇敢地去追逐,就算最终未能如愿,也算努力过,便不会有遗憾了。”
我苦笑:“可我娘也说过:男人得靠自己,不能靠女人吃软饭。”
“说到底,你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虽然所有人都传言:谁要是成了穆娘子的夫君,就是江湖客栈的新东家。可是,如今报名的人那么多,谁能被选中还不一定呢。大家一起过五关斩六将,层层筛选,互相之间也可以认识一下,说不定还能多交几个朋友,多几条路子。”
“嗯,说的也是。等几天报名的人少了些再看吧。”我笑道,以为自己作出了很大的决定,结果心里的结还是膈应得人不安。
“那个王佳佳是你义妹?”杨墨生指了指隔壁。
“哦,算是吧。她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了,是吃我娘的奶长大的。”
“哦,难怪好几次早上我见她和大娘一起出门,有说有笑的,就跟亲生母女似的。”杨墨生说着,突然坐直了身子,好像突然想起:“哎,我听说她父亲是刺史府的仵作,说不定会认识里面的人,你怎么没托他在刺史府里给你找一门稳定的差事?”
果然是细作啊!这是又在套我的话吗?
我拖着头的手紧张地捏紧了后颈,脸上却故作镇定道:“我倒是跟王胖子学过几年验尸,他说等退了就把我弄进去,可是直到现在还八字没一撇呢。我也就不指望他了,还是先安安心心卖我的豆腐吧。”
“那倒也是,多一手准备,总不能干等着。”杨墨生长长叹了口气:“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是需要有人把它挖出来。可惜我们不认识伯乐,不能一展才华。”
我觉得杨墨生还是想努力往钦差身上靠,也就顺着他的意思问道:“难道杨兄今晚除了思念亲人,更是为了怀才不遇而苦恼?”
“实不相瞒,十年寒窗苦读,谁能只满足做一个账房先生呢?”杨墨生直言不讳道:“我听酒肆的客人说,永清县原县令被免职了,钦差便从襄州城县衙提拔了县承补上的,而襄州城县衙如今的县承也是一个落榜书生。”
我附和道:“额……是,我也听人说过。”
“可惜啊,我见不到钦差,要不然我一定厚着脸皮毛遂自荐,看钦差能不能给我一个一展抱负的机会。”
我听杨墨生感叹,又想起了小穆的话,既然他一直渴望被钦差赏识,肯定暗中下了一番功夫去打听钦差的一切,怎么会不知道钦差的名号?既然知道,听小穆自报家门,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呢?看来,只能如小穆所说,他是细作无疑了。
“杨兄想见钦差,我觉得挺难的,我听王胖子说,钦差基本不在刺史府待着,这一晃半年了,王胖子才见过他一两次,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哩。”
“是啊,我也听客人说,钦差与其他当官的不同,他总爱微服私访,说不准啊还和我们说过话呢。”
“不会吧。”我猛地站了起来,让他感觉到我的紧张:“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哩,经你这么一说,看来以后我还得多留个心眼,可千万别得罪了贵人!”
“呵呵,那是,如果李兄认出了钦差,可得记得知会我一声啊。”
“那是当然。我若看着像,就偷偷叫人通知你。”
“那杨某先行谢过。哎,一晃好像真是不早了,李兄明早还要磨豆腐,还是先歇着吧。”杨墨生许是见没有收获,便开始收场了。
“嗯,好,那下次再聊。”我也怕说多了失误,赶紧与他道了晚安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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