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色如一层薄纱，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已经接近连云堡。
看不见连云堡城，李九州只能瞪大眼睛，遥望着山下。
看得不是太清楚，山下的情形有些奇怪，隔得很远，依稀只见吐蕃军队似进又似退。
吐蕃的光军，他先前是见过的。
虽万千人吾亦往矣，李九州淡定神闲的感慨了一番，一股杀气滕然而生。
从山上看下去，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生与死的距离，只有杀退了这伙吐蕃人，才能进得连云堡。
不管连云堡有没有失守，想回去，这是唯一的路线。
山下，猛然间出现了无数的火光，足以照亮夜空，喊杀声突然响起，即使站在山顶，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里的战场之上，像幽灵一般的强大的吐蕃光军，正在殊死冲击着连云堡唐军的防线。
几声凄厉的号箭冲天而起，夜空更加清晰，山下唐军的防御线，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下看得清楚，也听得听出了，唐军还没退兵，还在死守连云堡。
这对于李九州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高仙芝，唐军正在追杀吐蕃军队。”李九州假传信息，“咱们冲下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高仙芝的威名，在这片土地上，足以抵过千军万马。
这群弱鸡队伍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大振。
“冲！”在李九州的带头下，一队人朝山下迅速冲了去。
离连云堡稍远的山谷中，唐军正奋力抵挡着强敌，高仙芝带头冲杀着，封常清则带了少部分人死守在连云堡城内，静静观望着战场上的形势，做好随时生死一搏的准备。
看着那些时燃时熄的火光，听着那些隐约可闻的厮杀声，厮杀声传近时，又被风一吹，越来越远。
城墙之上，封常清身后的一群人马，也都紧张的看着，只待他一声号令，便要冲出去与吐蕃人搏命。
见吐蕃军队阵脚大乱，封常清心中无比震惊，难道数千唐军，竟能将十倍以己的光军杀得落荒而逃。
定神看过去，他才看清了。
比他离得更近，正在战场上厮杀的高仙芝也看清了。
是李九州，带着一群像山匪一样的人从山中冲了出来，吐蕃人背后受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慌乱。
已有好些猝不及防的吐蕃人化作了山谷中的死尸。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后方会突然出现一支唐军。
虽然衣衫像老百姓，或者像山匪，但他们呼喊的声音却听得出来，是汉人，是唐军。
带头的吐蕃军官慌乱中有些郁闷，心里不可自抑地生出一丝震惊来，这群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什么自己的网络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为何后方的斥候没有提前探得任何风声？
对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了自己大军的背后？
大部分吐蕃士兵跟他一样，但是唐军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封常清见城外吐蕃军已乱，带着城中的守军呼啸杀出。
火光渐渐暗淡，厮杀声此起彼伏，吐蕃人被杀得有些震惊，他们已经抵挡不住唐军的前后夹攻了，数万人的光军很快就溃败了。
吐蕃能和大唐抗衡百年，依仗的是其强大的武力，唐军虽然勇猛，光军亦是不弱，若不是被李九州这队天降神兵搅乱了，他们也不至于溃败。
战斗已接近尾声，吐蕃人拼命逃窜，唐军使命追击。
“李将军，没想到是你。”高仙芝震惊之余，脸上涌出一丝疑惑，“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这些人是哪来的？”
不等李九州开口，张老头已喘着大气跑了过来，“李将军，你还活着啊。”
张老头还活着，这倒让李九州稍感欣慰，见他跑得匆忙，却不忘护住腰间的酒葫芦，不禁苦笑：“你就巴不得我死了是吧。”
“当然不是。”张老头换成了笑脸，“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他越说越乱，索性扯下酒葫芦，要喝一口酒压压惊，却发现已经没酒，便举着酒葫芦，仰头张口接住了滴下来的几滴酒，然后舔了舔嘴皮。
李九州转头对高仙芝说道：“说来话长，先收拾战场，待会再说。”
“李将军。”封常清也已来到了面前。
李九州见了他，才想起那群老弱妇孺还在山上等着，一拍脑袋，也没搭理他，带着人便往山上赶去。
封常清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封副都护，你看这是谁。”过了稍许，李九州带着一群人下了山来，走到封常清面前，将手一引。
“文静。”
“阿兄。”
李九州皱了皱眉头，他可不喜欢看这兄妹两的重逢之喜，便任由他两肉麻，自己则赶上了高仙芝的步伐，一路说笑着进了连云堡。
最想听他讲故事的，是张老头。
张老头紧紧跟着李九州，旁若无人的偷听着李九州和高仙芝的谈话。
“想不到你竟有这般奇遇。”听他简单说完了经过，高仙芝啧啧称奇。
张老头凑过头来插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知道李将军吉人自由天象。”
高仙芝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今日若不是李将军来得及时，这拨吐蕃人还不好打败。”
连云堡内的一万多人，面对十倍的敌军，守城守了这么久，已是了不得了，李九州甚感钦佩，见他们一个劲的夸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一仗，吐蕃人伤亡惨重，一时半会应不会再来攻城。
找到了大部队，李九州也甚是高兴，同样高兴的，还有那群他带来的唐朝流落在异地的“难民”。
高仙芝自己本就不是汉人，对李九州带来的那些各个民族的人也都很是重视，将他们好好安抚了一番，也让他们见识到了大唐的包容。
封常清、封文静兄妹两寒暄完了，又找到李九州谢个不停。
李九州简单客气了一番，见他们那副大恩无以言表的表情，不禁挠了挠头，“打住，要谢的话，以后再说。”
自己此时只想好好睡一觉。
那兄妹两相视一笑，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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