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揣着十两银子,梅德胜心里那个美呀。
无比乐呵之际,瞅见陛下脸色不善瞪着自己,小德子冷不丁吓一激灵,手迅速往钱袋里缩了回来。
“额,陛下?”
皇帝眸色晦暗,看着他那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忽然凉凉斜了一眼梅德胜,道:“这银子哪来的?”
完了,被陛下察觉到了。
梅德胜瞬时心里一慌,“呵呵,陛下,这……方才去凤宁宫,娘娘赏的。”
“嗯?金元宝?”
这女人出手如此阔绰麽?瞧那沉甸甸的钱袋子,没个十两说不过去。
他得瞅一眼。
“呈上来。”
帝穹夜神色平静盯着梅德胜的钱袋子,后者心里咯噔一声,预感不大妙。
迟疑了会儿,终究还是满脸不舍将自己那钱袋子呈了上去。
皇帝上手一摸,哟,银子还不少呢!钱袋子一打开,他一脸玩味数了数。
“不多不少,十两银子,皇后对你倒是大方。”
他兀自笑笑,钱袋子又忍不住放手上掂了一掂,“嗯,十两银子够给军营里的将士们换口新锅。”
梅德胜当即愣住,“锅?”
军营里的大锅,跟他个太监有什么关系!
陛下不至于瞧上自己那十两赏钱了吧?
梅德胜此刻心里突突地跳。
“陛下……”
他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磨磨蹭蹭凑近了龙案,便见皇帝眉眼高挑,悠悠转头一脸玩味看向自己。
“小德子,你不至于连皇后的银子也敢骗吧?”
啥?
小德子汗毛一竖,“奴才冤枉啊!这银子是娘娘赏的,奴才哪敢欺瞒娘娘啊,陛下明鉴!”
却见皇帝一脸质疑,“皇后赏的?无缘无故的,她赏你银子做什么?”
帝穹夜似笑非笑,直把梅德胜看得一阵发虚。
上回玉牌那事,不会让陛下发现了吧?
他忍不住擦了把汗,胆战心惊赔笑道:“呵呵陛下,娘娘向来对下人体贴,奴才那是沾了光的。”
言下之意,就是娘娘自愿的,我没骗。
小太监十分委婉解释了,皇帝点点头,很是仁厚笑了笑,“是吗?那这些银子,朕怎么着也得沾沾光吧。”
他说着便将里头的银子一倒,在梅德胜极度惊恐的目光中,十分干脆将那十两银子一分为二。
“嗯,八两归朕,剩二两赏你了。”
“……”
梅德胜此刻感觉自己有些心绞痛。
邪恶的陛下不算什么,关键邪恶的陛下这会儿还缺心眼儿!
他个老实巴交的小太监上哪说理去!
“呜呜呜陛下……”
梅德胜瞅着桌上仅剩的那二两银子,鼻涕泡混着眼泪流了下来。
皇帝拎着从他这打劫来的八两银子,心情十分愉悦从龙案旁走了下来。
瞅见梅德胜这一副娘儿们唧唧的样儿,他一脸嫌弃瞪了过去,“怎么,梅大总管这是嫌朕给的赏银少了?”
好么,娘娘给的赏银经陛下手里那么一转,就成了陛下的赏银了。
十两给他硬生生薅去了八两。
这天底下再没有比陛下这么缺德的皇帝了,没有!
小太监很是悲愤,可人家是皇帝,他还敢跟陛下要银子不成?
“呜呜呜谢陛下赏。”
梅德胜十分委屈,垮起个批脸将自己那二两银子揣回了兜里。
皇帝陛下此刻满意得很,这太监总管没白提拔,孺子可教也。
掂量着手里那八两银子,皇帝深沉的眸子忽明忽暗看了会儿梅德胜,忽然感觉发现了新的商机。
“小德子?往后记得多去凤宁宫走动走动。”
他勾着唇笑意盈盈冲梅德胜开了口,正为痛失八两银子抑郁的小德子抬起头,眼珠子转了转,瞬间就秒懂了皇帝的意思。
“奴才遵旨。”
这是准备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啊!
小太监心内腓腹了一阵,一边不耻陛下这心机,一边为自己往后的赏银默哀。
这头的元宝当真被雨荷拉着沐浴试衣衫去了。
瞅着桌上那还没咋翻动的女论语,元宝姑娘一脸愁苦,“雨荷,本宫这书还没背呢,这会儿就沐浴会不会着急了点?”
好歹也等她把那书解决了。
雨荷宫女却是一脸笃定,“娘娘,小德子公公今儿特地挑这个时候送过来的,您当真不知道陛下的深意?”
“哈……”
一件裙子能有什么深意。
元宝挠着头一脸不解,试探性问:“皇帝让穿的?”
雨荷两手一拍,憋着笑点头,“可不是嘛!您今晚可是要侍寝的!陛下这时候给您送衣裙,不就摆明了是想看娘娘夜里穿去么?”
“额”
这姑娘联想够丰富的啊,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哦哦,那沐浴准备去吧。”
背书的时间紧是紧了点,好歹还有个明天。
元宝自我安慰着,任由雨荷宫女拉去了洗洗刷刷。
入夜,美丽端方的皇后娘娘身着光鲜华丽的紫绡翠纹裙施施然入了乾阳殿。
一见陛下静静等在殿内,元宝姑娘小脸一红,羞答答踩着小碎步挪了过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嗯,起身吧。”
乍见金元宝如此温良的形象,帝穹夜心内忍不住惊艳了一番,那价值千两的翠文裙,穿在她身上倒是相得益彰。
“很不错。”
皇帝面露赞赏,元宝心内暗爽。
人靠衣裳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雨荷可是下午就开始给她拾掇起来了,她不美天理难容。
“陛下,可是要歇息了?”
她今晚可是做好了准备来真的了,嫖了这皇帝是她的终极目标。
不曾想这皇后如此直白,帝穹夜略微羞涩,“咳,天色尚早。”
他决口不提侍寝这事儿,倒是自个儿往龙案上一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元宝。
“过来,陪朕坐坐。”
哦哟,这皇帝还怪讲究的嘞,办大事之前还得先坐坐培养培养感情?
甚好甚好。
元宝姑娘美得很,提溜起裙摆就十分乖巧往他身旁坐了下去,原以为该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时候了,结果刚坐下,就见皇帝自顾自从旁拿起了一垒奏折。
往龙案中央一放,他干劲十足提起了狼嚎笔。
“那么,朕就开始了!皇后乖乖坐着,时不时帮朕研墨就成了。”
元宝当即愣住,敢情皇帝陛下大晚上的还得加班啊。
得,磨墨就磨墨吧,早点批阅完奏折,他们好早点歇着。
于是元宝坐在一旁,十分敬业守着皇帝批阅奏折。
月上中天,眼看着子时了,元宝姑娘墨都研磨几轮了,皇帝龙案上的奏折还是厚厚一垒。
“陛下,要不歇会儿吧。”
手握狼嚎笔仍埋头苦干的皇帝,百忙中抽空看了眼元宝,目露歉意,“皇后累着了?你去歇着吧,待朕忙完便歇。”
额……
还是个尽职勤勉的皇帝。
元宝看着更喜欢了,当即摇了摇头,“臣妾不累。”
她打起精神瞪大眼,准备跟着皇帝同这些奏折决斗到底。
半柱香后……
敬业勤勉的皇帝陛下倒头趴龙案上呼呼大睡了。
元宝刚帮着收拾好批完的奏折,扭头就见皇帝挨着桌案睡着了。
“陛下?”
她上前轻轻推了推,帝穹夜纹丝不动,均匀的呼吸声淡淡传入元宝的耳中,一旁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皇帝疲倦的睡颜,元宝愣愣看着,惯来大大咧咧的她在这一瞬忽然心内一阵柔软。
“你是个好皇帝。”
她低声嘀咕了一句,起身拿了软被轻轻盖在了他身上,随即挨着他也缓缓趴到了桌上。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本姑娘今晚不嫖你了,就陪你这么睡一晚吧。”
她说罢安心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响起,而‘睡着’的帝穹夜却缓缓睁开了眼。
悄悄偏过头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帝穹夜那墨黑浓长的睫毛颤了颤,内心开始极度复杂起来。
“傻姑娘……”
“你这样,朕怎么忍心再伤你。”
他起身轻手轻脚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到了龙床。
这乾阳殿,夜里除了他自己还从未让一个女子待过,往日的嫔妃陪侍,他直接去各宫的频率居多。
只是说来也巧,新国初建,宝位初登,各类琐事纷杂,另有国库这头等大事困扰了他许久,留给他放纵的时日属实不多,再加上元宝入宫后,屡次三番夜里掐着点给他折腾捣乱一番,是以,直到现在他也没真正有机会临幸哪宫妃子。
今日可倒好,鬼使神差把这倒霉蛋直接招乾阳殿来了,知道她一直在琢磨着讨好自己,可主动给她送上门的,这对帝穹夜来说,还真是头一遭!
原想着借陪着批阅奏折磨一磨她那急躁性子,没想到方才那随意一试探,却让他对这皇后的印象又改观了不少。
“性子跳脱姑且算你古灵精怪,会诗文,偶尔的乖顺,方才那一刻的体贴细致,朕算你扳回一局。”
“唔,这么一看,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话语柔和,带着些许调笑。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帝穹夜的心此刻竟出奇的宁静。
醒时,她是热烈的、不羁的,甚至时而闹腾不已。
闭上眼,她却如孩童般无邪安静。
忆起方才她睡前说的话,帝穹夜看着她的目光又柔了几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但愿你说的话是出自真心吧。
皇帝倚在她身旁轻轻一叹,而后伸手将她揽入了怀。
睡梦中的元宝粉唇嘟嘟,脑袋无意识在他胸膛蹭了蹭,小小的身子极其自然缩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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