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苏镈三人,天已经黑了。
还有两天就是田猎了。
一夜无话,辛又睡了一个好觉。
清晨,薇已经打好了清水,送到了辛又的身边。
辛又匆匆洗了脸,就出门了。
薇叹了一口气,这个邑大夫,她越来越不懂了。
辛又离开了自己的宅邸,直奔孔肆的小屋。
他有一些事情,想询问孔肆。
孔肆已经起床,正在院子当中,平静地正坐在那里。
似乎是在静坐,亦或者是运气?
辛又并未打扰孔肆,而是远远地看着。
谁知他走到二十步之外时,孔肆已经睁开了眼睛。
“君子。”
孔肆站了起来,向辛又行礼。
辛又径直走了进去,将孔肆请进了屋内。
二人相视跪坐,辛又直接开口:“你曾经,可是军士?”
“是。”孔肆如实回答。
和孔肆打过几次交道之后,辛又发觉孔肆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
孔肆不善言谈,但并非不近人情。
只要是辛又的要求,孔肆都会办到。
似乎这是他和辛无病之间的一种承诺。
所以辛又并不客气地利用了这种关系。
孔肆这样的人物,恐怕当世也拿不出来几个了。
“可是王室虎贲之士?”辛又继续问道。
孔肆的身手,可不是单纯的蛮力。
他的技巧,是杀人之技,是真正从战场中磨砺出来的。
即使那个木罗天,也远远不是对手。
“是。”孔肆继续回到。
果然如此!
这和辛又之前的猜测无异。
“可是王室之近卫?”辛又继续追问。
但是这一次,孔肆并未回答。
不回答,意思就是这些事辛又不能在问了。
辛又也十分知趣,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想请你替我训练辛邑的国人,可否?”
孔肆想了想,方才说道:“可。”
“我不需要将五百国人都训练成为如你一般的军士,我只需要二十名和普通虎贲之士相当的国人即可。”辛又道。
大部分的国人,还要耕种经商。
不可能一直参加军士训练,辛又要的是一支精兵。
用来护卫商队。
虽然有苏氏和武氏,但是辛又还是想有一支自己的商队。
孔肆同意了,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条件。
辛又松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是好说话。
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了,辛又肯定要向孔肆提很多问题。
因为他看的出来,孔肆绝对不是简单的士兵,他的见识和经验,远超常人。
“孔肆,你可否教我武艺?”辛又双眼充满兴奋。
对于孔肆的这神武艺,辛又可是垂涎已久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武侠迷,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真的能遇到孔肆这样的高手。
孔肆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表情上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却被辛又察觉。
这是他认识孔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此看到孔肆有表情的变化。
难道这件事,让孔肆如此的惊讶?
“武……”孔肆缓缓说出一个字,然后说道:“我不会武艺。”
“怎么可能,你一个人就能杀死那么多人!”辛又笑道:“难道我的眼睛看错了?”
“那不是武艺,那不过是杀人技而已。”孔肆道。
杀人技!
果然是这样!
孔肆出手必杀人,这不是杀人技是什么?
“君子所习六艺,足以防身,于战场之上,亦能立功。”孔肆道:“此种卑劣之术,岂能传于君子。”
辛又是贵族,而且是三公的后裔,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呢?
“术岂有高下之分?”辛又道:“难道你学得,我就学不得?你我皆为士族,本就是靠着此等技艺为生之人。”
“君子此言差矣,孔肆不过一介亡命之徒,乃是死士,所学皆是与人搏杀之法,与禽兽无异。君子乃三公后代,世代供奉君主,高洁如玉,岂能与人赤手搏杀、喋血荒原……”
孔肆向辛又行了一个大礼,说的无比真诚。
君子六艺,虽然也有驭、射这样用于战争的技艺。
虽然君子们也要与人作战。
但是贵族毕竟是贵族。
即便是杀人,也是遵循礼仪,高高在上的。
驾驭戎车,指挥战阵,手持弓箭,百步之外夺人性命。
这才是贵族心中的君子之战。
而不是像孔肆这样,为了杀人,可以将自己变得如同野狗一般。
即便是用嘴,也要咬断对方的咽喉。
这等低劣的技艺,只有特殊的人才会学习。
譬如那些贵族府中养的“死士”。
孔肆自称死士,出身自然不高。
只是靠着这样的手段混一口饭吃。
“杀人就是杀人,战争就是战争,哪里有什么高下之分。”辛又完全不赞同孔肆的观点:“那些站在战车上,衣不染尘便可击退敌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杀人就是杀人,战争就是战争……”孔肆琢磨着辛又这句话。
“没错,你应该知道吧,晋国已经有一支完全由步卒组成的军队了。”辛又道。
孔肆回答:“那是晋国上卿组建的魏卒,主要是为了和戎人战斗。”
“吴越之地,亦有这样的军队。那些还想着靠着战车,在战场上行君子之礼作战的人,终将一败涂地!我为辛邑大夫,必将走上战场,我不求杀人,只想活下来!”辛又双目之中,露出炽热的目光。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春秋末期。
已经有一些国家,开始拥有职业的军队了。
这些军人不事劳作,专门以战争为生。
进入战国后,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兵团。
战争已经不再是点到为止,而变得更加赤裸裸。
诸侯们再也不蒙着“礼仪”那层遮羞布,直接用军队来巩固和扩大自己的地位。
辛又就是想造作打算,至少他自己要有自保的能力。
在任何环境之下,都能提升他生存的几率。
“活下来?”
“对。如果下一次,我独自面对木罗天,我可不想被那样的家伙杀死。那家伙应该不会应为我是三公之后,就高看我一眼吧!”
孔肆沉默。
他自幼研习这些技艺,又得名师指点。
尽管这种用来杀人的技艺,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技艺。
可是谁也不敢小看。
而孔肆从很早就研习此道,自然知道这门技艺之博大精深。
一生技艺,他又何尝不想传于后世!?
“此种技艺,名为‘馘术’。”孔肆终于开口。
“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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