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一大早带着小良子到了军营, 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欧阳少征。军营里几个副将说先锋官一早就没来,皇城军操练完已经出去巡街了,副官还挺好奇欧阳怎么了。
赵普也不好说那小子因为单身别扭, 只好搪塞了两句, 带着小良子回开封。
此时天光大亮,今天天气还特别好,小良子蹦蹦跶跶跟着。
赵普问他最近看了什么兵书,他就背战策给赵普听,师徒俩聊得还挺热闹。
正往回走呢,赵普突然停下脚步, 伸手一拽小良子。
小良子也停下,扭脸看一旁草丛。
官道两边草丛茂密,这会儿有一块正哗啦哗啦晃动。
几个影卫落了下来, 众人盯着那块草丛看。
不一会儿,就见草丛里一个人跑了出来, 手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
众人一看, 也有些无语——是抱着只小猪的叶知秋。
叶知秋不知道是到草丛里滚了一圈还是怎么的,满身落叶,手里那只小猪仔倒是挺胖的, 正晃尾巴。
“诶?”叶知秋看到赵普他们也有些意外。
影卫们都散了, 小良子跑过去接过小猪,好奇问叶知秋, “小叶子你怎么在这儿啊?又迷路了?”
叶知秋眯着眼, 指着自个儿,“你怎么叫展昭白玉堂的?”
“展大哥白大哥。”小良子觉得小猪手感不错, 就想抱回去给小四子玩儿。
“对啊, 一样年纪的, 凭什么他俩展大哥白大哥,到我就小叶子啊?”叶知秋还挺不满,边拍了拍身上的落叶。
小良子瞄了他一眼,“我一直都这么叫你的啊,你是不是迷路了不想承认?”
叶知秋尴尬,一扭脸,“没有!我替前面的农户找小猪来了。”
“农户?”赵普想了想,军营附近的确有几个村子,不少农户。
“可你一大早跑军营来干嘛?”小良子不解。
“军营?”叶知秋歪头,“我去太学啊……”
赵普和小良子都无语,完全是两个方向好么?
“然后你就迷路迷到了村上,帮农户找猪来了?”
叶知秋点点头,“都怪那个给我指路的人啊!都没指对!”
“谁给你指的路?”
“就开封府门口的衙役。”
小良子和赵普也不想说什么了,这位完全没方向感。
“小猪为什么会跑到林子里来?”小良子纳闷。
“说是昨晚上村子里进来几个猎户捣乱。”叶知秋道,“有几个猎人抓一只狐狸,从村头跑到村尾,撞坏了好多农户的围栏,跑了不少猪羊,还惊了一头牛。”
“抓狐狸?”赵普问,“什么狐狸?”
“说是只挺大的红狐狸。”叶知秋边说,边揪了揪那只小猪的短尾巴。
“说到狐狸。”小良子问叶知秋,“你不是红狐族之后么?你认识什么红色的狐狸么?”
叶知秋哭笑不得,“那倒没有。”
“那红狐族有什么特点么?”赵普问,“你听你外公说起过没有?”
“我外公整天就知道吃和玩儿,我矮和路痴倒是都随他来的。”叶知秋叹了口气,“不过我记得外公讲过,红狐是守护银狐的。”
“所以看到红狐狸并不是坏事是不是呀?”小良子问。
“不是哦!”叶知秋摇摇头,指了指赵普,“就好像影卫都是守卫他的,平时是看不到他们的,如果他们出现……”
赵普点了点头,“就是我有危险或者可能有危险的时候?”
叶知秋点头。
小良子有些警惕,“我们身边就两个银狐族,是妖王有危险,还是槿儿会有危险?”
叶知秋抱着胳膊摇头,“首先,我觉得要先问一问妖王,一方面我外公只是随口一说,我听的时候还小,可能会弄错。另外么,我之前听你们聊说妖王也看到那只胖狐狸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他应该会说吧。再就是……妖王回来有一阵子了,陷空岛这几只小狐狸之前没怎么闹,最近却越闹越凶,所以外公让我送来。”
赵普点点头,瞧了瞧身旁边说话边拽小猪尾巴的叶知秋。所以他才会一大早就跑出来找银妖王,这位不是一般的聪明,做事有主见头脑清晰,别看长相一直是少年样子,但论才干是个干大事的人。
反正也无事,赵普和小良子陪着叶知秋去农户家里还猪,顺便打听了一下抓狐狸那档子事儿。
农户们说,昨天晚上突然闯进来了三个人,穿着黑衣拿着绳子和网兜,到处追一只狐狸。那只狐狸村里人就看到一眼,很大一只红狐狸,三窜两蹦就进林子了,那三个黑衣人后来也跑进林子去了。
“猎户抓狐狸不用弓箭,用绳子和网兜?”赵普问农户们,“你们问过他们为什么抓狐狸没有?”
农户们都点头,“那些猎户说是城里有人悬赏抓这只狐狸,还说这不是狐狸,是个妖精。”
赵普详细问了问时间,发现了个问题。
“昨晚白玉堂和展昭去找徐云梅晓晓的时候也说看到了狐狸。”赵普问小良子,“那个林子跟这边离得挺远的吧?”
小良子点点头,“对啊,差不多要穿过一个开封城呢。”
“所以……有不止一只红狐狸的意思么?”叶知秋问。
赵普也闹不明白,最近为什么突然跟狐狸杠上了呢?
在村里逛了一圈没多少收获,赵普和小良子索性带着路痴叶知秋一起去太学,找银妖王问问狐狸的事儿。
……
话分两头,一大早出门逛街……巡街的展昭和白玉堂,此时正在满记的二楼坐着。
倒不是说他俩大早上的来满记吃点心,而是半路上叫满慕华给劫走了。
满慕华这两天有点头疼。
皇上要办寿宴,庞妃还有喜了……通常大喜事对于卖吃食的就意味着大商机。
本来,满慕华准备寿宴随礼之类的早已熟门熟路,但昨天南宫纪亲自来找了他一趟。
南宫是来给赵祯传话的。
庞妃身怀六甲但最近食欲不佳,公孙给娘娘看过,说身体是没问题,但妊娠反应比较大,只能从胃口和心情上来调解。公孙不建议下猛药也不建议吃太多补品,只说最好是看庞妃想吃什么,最主要是让她吃得开心,慢慢胃口就会有改善。
赵祯记得之前满记送了些甜品进宫,庞妃挺爱吃的,就让南宫来找满慕华,想让他为庞妃做一些样式好看的小点心
满慕华可发愁了,这事儿吧,的确是个好事。皇上不是传圣旨让他做,而是派南宫来跟他商量,是天大的面子。可另一方面吧,给皇妃准备吃食,特别还是怀了龙胎的皇妃……这就不是一般的事情了,责任重大啊。
满慕华让展昭白玉堂给出主意,展白两人也有些无语,说他求错人了啊,这种事情找他俩有什么用,当然去找他的好“搭档”小四子啊。
满慕华就叽叽咕咕抱怨,说小四子最近来的少啊,药铺比他满记重要多了,有的没的。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这位少东家东拉西扯,最后问他,“你究竟有什么事情?”
满慕华见问到这儿了,就起身把门窗都关好,小声问,“你们最近是不是在找一个叫媚儿的女人?”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点头,心说莫不是线索找上门来了?两人忙问满慕华认不认识这女的。
满慕华说他的确知道一个叫媚儿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展昭和白玉堂都吃惊,让满慕华具体说说。
“事情大概出在三个月前吧。”满慕华道,“我一个朋友包了一艘画舫,请了些人上船游湖,喝酒赏夜景。其实他请了那么多人上船,主要是为了讨好一个人,李番,听过这个名字么?”
展昭想了想,问,“是不是馆驿的士官?我好像听过。”
“嗯!李番别看只是个士官,但他是李元昊的侄子,整个西夏馆驿他说了算,皇城很多人都想巴结他。”满慕华接着说,“当晚本来挺好的,还请了些美人弹奏助兴。但李番这个人吧,别看平日人模狗样的,酒品不是太好,喝多了几杯就动手动脚的。我朋友请的几位都是琴阁的琴师,人家又不是陪酒的,当时闹得挺不愉快。我见可能要出事,就带着几位美人先下船了。李番说要换几个懂事儿的来陪酒,我朋友的管家就带了另外几位美人上船,其中有一个就是一身红,长得还挺好看的。我走的时候听她们正自个儿报名字,那个红衣服的自称媚儿,就是她陪的李番。但昨天我朋友跑来告诉我,那晚其实出事了!我走之后没多久,李番不知为何突然失控,动手打了那个媚儿,媚儿跌下船头,掉进河里不见了。”
展昭皱眉,“淹死了?”
“不知道啊。”满慕华摊摊手,“当时船上的人基本都喝醉了,直到媚儿落水才清醒了一半。好几个船工跳下河去找,最后只找到了一块红色的绸子,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满慕华说到此处,展昭一摆手,“你并没看到是么?全是听你朋友说的?”
满慕华点头。
展昭让他继续说。
“这事儿出了之后,李番就藏起来了,很久没露面。”满慕华叹气,“我朋友整天提心吊胆,他就抱着希望那个媚儿水性很好自己游走了。过了几天,没见人报失踪,河里也没浮尸,直到最近有人到处打听是不是有个叫媚儿的女人。”
展昭和白玉堂了然,应该是薛祥贵派出去的人吧。
“最后听说是薛安出事了,叫个狐媚子迷了,闹得挺凶。”满慕华也无奈,“昨天又从河里发现了红衣女尸,我朋友就慌了,才跑来跟我讲了这事。”
“如果媚儿真是三个月前就坠河死了,也不可能昨天才浮上来吧。”展昭不满,“当时为什么不确定一下人是不是死了?而且怎么可能落水之后就消失不见,究竟仔细找了么有?”
五爷也点头。
满慕华无奈,“我不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么!如果早知道我早拉他去开封府报案了。”
“但也可能没死吧,不然跟薛安交往的那个是谁?”白玉堂问。
展昭也觉得奇怪。
“邪门就邪门在这里啊。”满慕华小声说,“会不会……我们那晚碰到的,和薛安碰到的那个一样,根本不是人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不是人那是什么?”
“都在传,会不会是女鬼或者妖精?”满慕华小声问。
展昭和白玉堂也是哭笑不得。
“你信这些个怪力乱神的啊?”展昭反问满慕华,“那天你不是看到那个媚儿了么?看起来是人是鬼啊?”
满慕华摇了摇头,“的确是活生生的人,那女子的确是有些特别……怎么说呢,我第一眼看见她印象也挺深的,就气质很独特。”
“怎么个独特法?”
“有一股妖媚之气!”满慕华道,“还不是说风尘味,就是妖媚!”
展昭和白玉堂也搞不懂这个妖媚是怎么个意思,只好继续问,“那李番呢?你之后有没有再见过他?”
“那不清楚。”
“你朋友是谁啊?”展昭问,“我得去找他问话。”
“呃……”满慕华有些为难,“那……他会不会吃官司啊?”
“要看那姑娘有没有事啊。”展昭道,“如果人真死了他当然有罪啦。再说了,不管死没死都不能放了李番,凭什么打人姑娘还把人推水里?岂有此理!”
满慕华大概也猜到展昭是什么反应了,“我那位朋友是兴隆绸缎庄的庄主。”
说着,他就跑到门口,打开门对着远处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小胡子大叔跑了进来。
展昭自然认识他,正是兴隆绸缎庄的庄主,王兴隆。
王兴隆更详细地描述了一下当晚的情况,与满慕华说的差不多,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王兴隆当晚是看到李番和媚儿发生争吵的。
根据王兴隆的描述,媚儿本来给李番陪酒陪得好好的,李番平日相处下来,也不见他对谁这么凶恶,但那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暴跳如雷……而且……
“而且什么?”展昭见王兴隆犹豫,“你照实说。”
“我觉得,李番将她推到河里时的表情,不像是恼怒。”王兴隆反复确认了一下,“总觉得,李番推她的时候满脸的惊恐啊,像是推开个鬼似的。而且从那之后李番就深居简出不出来了,最近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据说是病了。”
“病了?”展昭不怎么相信,“他是不是闯祸了装病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王兴隆苦哈哈认错,求从轻发落。
展昭让他这就去开封府找包大人,将事情详细地说一遍,要求请就找大人求去,满慕华就陪着王兴隆先去开封府了。
临出门王兴隆还想起个细节,说是那天媚儿落水之后,湖面上忽然起了一阵大雾,特别诡异。
……
出了满记,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往驿馆方向走。
白玉堂问展昭,“猫儿,我们去馆驿?”
展昭点点头,刚想问问五爷对这件事的看法,余光就瞟见前边一个熟人,赶紧一拉白玉堂,“正好!找个帮忙的。”
展昭看见谁了?火麒麟欧阳少征。
话说欧阳刚才在院子里被天尊一顿怂恿,就跑出门准备招亲,他觉得可以先找赵普商量一下。
正寻思怎么个招亲法呢,碰到了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一问他认不认识李番,欧阳嘴角都快撇到耳根了,“那小子干嘛了?是不是闯祸了?”
展昭和白玉堂将事情大致一说。
欧阳摸着下巴就想心思,“难怪有阵子没见他了,敢情闯了这么大祸,胆子不小哈,咱们找他去。”
三人就一起往驿馆去了。
……
开封府门外,小四子拉着天尊跑出来,踮着脚在街上左右瞧。
天尊弯腰瞧瞧他,“找谁呢?”
“要找到征征!”小四子边说,边掐了掐胖乎乎的手,“大凶!大凶哦!”
天尊无奈点点头,提着小四子上了房,满城找火麒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