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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宰相上门

    随着朝会结束,朝廷严惩杨集的消息不胫而走,并且以晋阳宫为中心,迅速向太原郡四周扩散而去,当人们知道杨集被严惩的原因一一披露,瞬间就引起军民一片哗然。

    朝廷的解释是一切当以律法为准,任何人都不得超脱律法;虽然幽州的贪官污吏确实该杀该死,但不经朝廷审讯、定罪,杨集就随随便便杀了,那他此举就是犯法、就该接受律法的惩罚。如果朝廷在杨集这里开了网开一面的先例,那么律法以后又如何约束官员?百姓的安全又如何保障?

    但是法理虽然没有错,可身在太原的军民根本就接受不了。

    如果杨集是燕荣、元弘嗣那种酷吏,朝廷无论怎么惩处他,大家都能接受。但杨集不是啊。

    他之所以在幽州大开杀戒,完全就是贪官污吏贪墨不法、卖国求荣、吃里爬外;这种数典忘祖的玩意若是不杀,难道还让他们继续为祸乡里、里通外国不成?而杨集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朝廷都要严惩,日后又有谁敢为百姓出头?然而无论军民怎么反对、怎么吵嚷,也吵不醒那一小撮在晋阳宫装睡的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小撮中的一小撮比他们更加郁闷、更加恼火——这是因为多数世家门阀出身的大臣在对待杨集的时候,早就默契的达成一致,只要有机会打压杨集,他们绝对不放过、绝对会自然而然的抱成一团。遗憾的是杨集虽然嚣张无比,可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政治污点,而且到了他这种高度之后,也不像其他人自污,所以无论大家怎么挖掘,也挖不到杨集的黑点。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弄死杨集的机会,谁曾想到他们尚未正式行动,御史台那些硬逼败事有余的混蛋就先一步弹劾杨集了,虽然杨集的确丢了检校兵部尚书侍郎、检校左翊卫上将军两职;其武散官从从二品镇军大将军降为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升、文散官从从二品右光禄大夫降为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但却远远补不齐杨集犯下的过错。

    要是换成他们来操作,杨集就算不死,他的尚书令、凉州牧、右翊卫上将军也要丢失。然而现在,杨集已经被“重罚”一番,表示此事已经翻篇了,日后谁敢再提起,那性质就变成置疑皇帝、挑衅皇权,认为皇帝处事不公、赏罚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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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太原军民议论纷纷之时,二十多名彪悍的侍卫护卫着李子权的马车在太原王氏府门前停下。

    太原王氏虽然也是五姓七宗之一,但是太原王氏在大隋王朝相当弱势:一是因为北周的显要人物王轨出于对北周前途的考虑,曾多次提醒周武帝说宇文赟品德低劣,不堪继承皇位执掌朝政;他不但建议周武帝重新立嗣,而且多次要诛杀宇文赟的岳父杨坚,他在政治上杀不成之后,把时为顺阳公主驸马的杨瓒拉为好友,此外又让顺阳公主与独孤加罗不断制造矛盾,以此不断离间杨氏兄弟的关系。

    到了时机成熟之时,王轨又以杨坚必然给杨家带来灾祸为由,怂恿比较怯懦的杨瓒杀掉杨坚。然而王轨想法虽好,可他却犯了所托非人的错,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贺若弼竟然是宇文赟的人,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被宇文赟和杨坚获悉。当杨坚接受禅让称帝后,虽然没有责怪自己的弟弟,而且对他们夫妇很宽容,但却异常不爽王家。

    二是王家的王頍是杨谅谋主之一,王家在王頍的怂恿之下,出大力支持杨谅造反,由此又惹来了杨广的厌恶。

    时至今日,他们在民间、士林间的口碑虽然不错,可是官面上的势力寥寥无几,这也导致王氏既无法形成门阀利益集团,也没有足以让官员效力的号召力、影响力,别人要是想加入某个门阀势力,首选关陇贵族,其次是鼎盛的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而不是没落了的王氏。

    尽管如此,李家和王家依然是关系紧密,王氏家主王秉听说李子权来访,亲自迎了出来,老远便大笑阒拱手道:“贵客啊!李相国令鄙宅蓬荜生辉。”

    王秉年年近七旬,头发已然花白,半开的眼眸闪烁着历经沧桑的光芒,一看就知非等闲之辈。而他身边跟着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此人皮肤白皙、目光清澈,留有短须,他身着儒袍,头戴发冠,显得颇为文质儒雅,这是王秉的儿子王裕、李渊的妹婿,同时也是王家的继承人选。

    李子权上前几大步,向王秉深施一礼:“事先没有约好,心中忐忑,还望世兄原谅。”

    古代贵族上门拜访的时候有很多禁忌,一般都会派人事先送份拜贴,如果主人收下,那就可以在约定时间前来,这样大家也方便。李子权是临时来访,所以才说“事先没有约好,心中忐忑”

    不过他来都来了,王家出于礼节也要隆重接待,而隆重接待的一种是规格高:比如开启大门、族人全部出来迎接,然后请入正堂等等,但是这只是礼仪上的隆重接待,有些形式主义、官方色彩。

    第二种接待方式则是重视来访的目的,既不用开大门、也不要全体族人出迎,而是一对一的将来客请入书房叙话。书房通常是男人修心养性、放置机密文件的地方,轻易不让人进入,如果将客人请入书房。那就体现出双方的的亲密关系、主人对客人的重视程度。

    王秉无疑是后者,他知道李子权作为日里万机的宰相,肯定不是找他聊天叙旧那么简单。

    三人进入书房坐下,一名侍女给他们上了茶,随即退了下去,书房只剩下他们三人。

    “多年不见,世兄还是如此健朗,可喜可贺!”李子权看了脸面红光的王秉眼,笑着说道。

    王秉与李子权祖辈相交,是五姓七宗家主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才华横溢,是远胜王孝通的大儒,在士林之中拥有极高的名望。而且周隋过度时期,他还当了几个月的隋朝门下省的纳言、襄州总管;去职之后,还有上柱国的勋官、太原郡公的爵位。闻言呵呵一笑道:“年纪终究是大了,做什么事都有些力不从心了……长弘,见过你李叔父。”

    一句“叔父”、而不是“世叔”,王秉就在无形之间,把双方关系拉近了一些。

    “小侄长弘拜见叔父!”王裕起身行礼,礼节一丝不苟,干净利落。

    李子权自也认识王裕,只是他跟着长辈前来书房入座的举动,以及王秉郑重其事的介绍,令李子权想到了一事。他微微欠了欠身,以示还礼;转而又向王秉说道:“兄长,长弘英气迫人、气度不凡,显非池中之物,王氏后继有人啊!”说着,他又试探着问道:“听兄长的意思,莫非打算传位给贤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