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
正当朱温盯着季达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到他的名字。
朱温转过身去就看到尚让正缓步走来,于是赶紧上前迎道:“大将军。”
“你怎么还在这里?”尚让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温跟在尚让身后老老实实的说道:“回大将军的话,末将还未来得及回去。”
“哦,还有事?”尚让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解。
从朱温离开上阳宫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但他却还在上阳宫前徘徊,难道是对刚才的处理不满?尚让心中暗自揣测着。
朱温摇了摇头说道:“末将刚在宫门遇到了季副将。”
“怎么,在索要抚恤银?”尚让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问道。
朱温亦是随着尚让的停下而驻足回道:“季副将不承认此事。”
“不承认?”尚让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
尚让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哎。”
良久,尚让终是叹息了一声说道:“罢了,此事就这般了了,抚恤银一事我来解决。”
“末将不敢,感谢大将军的厚爱,我有办法解决。”朱温赶紧说道。
正如在上阳宫一般,黄巢言之由他来付这抚恤银,不管真也罢假也罢,大家深感黄巢大义,但不能信以为真。所以都是连忙拒绝,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接受黄巢的这笔银钱。
此时尚让也是这般言语与黄巢如出一辙,但在朱温看来却是真诚了许多,不似黄巢那般作假,朱温心里十分感激,但是又怎能真让大将军尚让来出这笔银钱呢。
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出的,就定然会是谁来出,这不容改变。
“怎么,不相信?”尚让盯着朱温的眼睛说道,“以为我会如黄王那般?”
“末将不敢。”朱温恭敬的说道。
朱温心里一惊,他没有想到尚让会没有丝毫遮掩的直接点明话题。
“哼。”
尚让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挥手示意,就见亲卫牵过来一匹战马,尚让迅速翻身跃马而上,跨坐在战马上的他双手随意的拉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朱温说道:“你跟我来。”
“末将遵命。”见尚让打马而去,朱温愣怔片刻赶紧牵过战马跟随尚让而去。
朱温临行之时,朝着刚才季达离去的方向伸手指了指。
朱珍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明白过来,脸色一喜赶紧拍马而去。
尚让临时府邸。
尚让到府院门口后,身姿矫健的从马上一跃而下,就见一老卒快步跑来,很是熟悉的接过尚让手中的马绳,尚让笑着点了点头。
“哟。朱都头来了。”老卒看到尚让身后的朱温也是一喜,笑着打招呼。
“老伯。”朱温亲切的唤了一声。
这老卒已经跟随尚让征战多年,乃是其军中亲信,后因伤残再加上年纪大而被尚让留在身边做伺候之人,也算是一个妥当的安置之处。
毕竟跟随多年,已经有了情意在中间,若是对此置之不理,怕也会寒了其他士卒的心。
黄巢进入洛阳城后,尚让本不愿在外单独住宿,还是朱温再三劝说,并为他找了这座宅院,尚让才安稳的住了下来,而当时正是这老卒前来接收院子,故对朱温比较熟悉,因此也亲切了许多。
对于这座院子,当初尚让刚住进来的时候还闹了一场纷争。有人曾在黄巢跟前哭诉尚让蛮横霸道,不顾黄王之令,肆意侵夺百姓房产影响恶劣,要求黄巢严惩。
尚让对此气愤不已,就不愿意住进来,最后还是朱温将当时租房之完备手续及当时的房子主人都寻了过来,才在众人跟前为尚让洗脱冤屈,还了公道。
至于哭诉尚让侵夺房产之人则是被直接下令砍头,后来尚让暗中派人巡察,才知道此事幕后主事之人便是右军大将军孟楷。此虽是小事一件,但也着实恶心了一把尚让。顾于军中稳定团结,尚让就将事情压了下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跟在尚让身后进入房内朱温顿时一怔。
只见房中早有一丽人身着青色襦裙,亭亭而立,绰约多姿,眉目含笑的看着进入房内的尚让。
“二郎,回来了。”
女子轻启红唇,巧笑嫣然,声音动听,甚是诱人。
“恩,刚回来。”尚让会心一笑语气温柔的说道。
女人便将早已放置在一侧的水盆端了过来伺候尚让简单清洗。
“二郎,这位是?”一切收拾妥当后,女人才看向仍旧正身站在一侧的朱温问道。
“哦,差点忘了,这是朱温,朱都头。”尚让轻拍了一下额头说道,语气中极尽懊恼之意,看来是十分宠爱跟前的女人。
“朱温见过夫人。”朱温赶紧行礼道。
“妾身刘氏见过朱都头。”刘氏同样是朝着朱温敛身施礼。
而后,刘氏便亲自为尚让、朱温端来一盏热茶。
朱温双手接过,接茶时却与刘氏之手短暂相触,入手时一片滑嫩、柔软。朱温为掩饰荡漾的心思,顾不得滚烫的茶水赶紧举起浅尝一口,却又闻到一阵清香,乃是刚才刘氏手中所带。
刘氏见朱温窘迫的样子,不由掩嘴而笑,那一瞬的风情更使得朱温一阵恍惚,眼前的女人真是人间尤物啊。
刘氏伺候完毕后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独留尚让与朱温在房间内商谈事情。
尚让拿起茶盏,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只见漂浮在上的茶叶就如无根浮萍般瞬间就飘散开来。
许久,尚让才从茶盏中收回目光,看向朱温问道:“今日之事,你如何看待?”
朱温站起身子看着尚让脸色严肃的说道:“大将军,今日之事都怪末将鲁莽,给大将军添了麻烦。”
尚让笑了笑指着椅子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朱温顿时放下心中担忧,然后缓缓坐下:“末将多谢大将军。”
尚让仍旧是笑着说道:“你本是职责分内之事,无须如此。”
朱温点了点头。
“说吧,谈谈你今日的看法。”尚让看着朱温鼓励的说道。
朱温微微呼了一口气说道:“大将军,末将就直言不讳了。”
“今日之事末将心中不服,黄王明显有偏袒季达之意,这与其刚入洛阳城所下军令不符。”
朱温小心的看了一眼尚让,见其无动于衷就继续说道:“组建巡逻队,巡守城池,维护秩序,这是好事,但是出了事情却没有好生得到处置。”
“季达身为义军高级将领,公然在酒楼行凶杀人,影响极其恶劣,但最终却只是罚俸半年处理,我军目前尚无俸禄可言,此般处置就等同于没有处置。”
“而我麾下士卒为此事当场殒命酒楼,却只是得到所谓的口头上的抚恤银而已,并无实际安慰,这样下去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被杀害的两名女子,虽是青楼妓女,身份卑劣,却是苦命人,而今突然横遭此祸,再无半点说法,怕是亦会寒了洛阳众多百姓的心,此举对我义军而言,皆非益事。”
“因此黄王此举,对我等、对洛阳百姓都是不公。”
朱温滔滔不绝的将心中苦闷之事,言无不尽的都告诉尚让,说完之后却又突然担忧害怕起来,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尚让不知所措。
尚让手中仍然端着茶盏,聚精会神的听朱温诉说,眼睛中皆是深深的思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