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个月,温暖积极学习。
结束代公馆的学习,便马不停蹄前往傅承御的律师事务所。上手的虽然只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也打起十二分精神,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天下起了小雨。
从公馆大礼堂出来,田甜走在温暖身旁,她扫了眼走远的夏普几人,小声道:“自从那天晚上傅少把你带走后,他们就再也没找过你的麻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这阵子有些人说闲话。说你隔三差五就去主楼见先生,说你使用了什么小动作,先生偏护你……”
田甜话还没说完,秦叔迎面走了过来:“温小姐,先生请您去一趟主楼。”
温暖点头:“好的。”
沿着走廊往前走,温暖跟在管家身后。
田甜没说错,最近代公馆里的议论话题都是有关于她。借她红灯区的出身,暗讽她向先生代尊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大家不敢明面上讨论,但背地里的目光和尖锐言论不少。
譬如此刻。
她只是跟着秦叔从走廊上穿过,温暖觉得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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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主楼。
从书房出来,温暖见到了刚进屋的傅承御。
他与管家在一楼说什么,交谈中抬眸往上瞥了她一眼。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同管家一道往负一楼会议室去了。
温暖在主楼院中站了许久。
她站在屋檐下,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幕环视四周。见到满院海棠树,温暖眉头轻轻皱了皱。人在屋檐下,了解主人家的喜好是最基本的。
太太秦木兰并不喜欢海棠。
而先生和太太是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先生特别宠爱太太,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代公馆上至条例规章制度,下至一个普通的碗碟,都需要经过太太的点头认可,基本上都要符合太太的爱好。
这主楼满院的海棠……
先生喜欢?
温暖正想着,一把黑色雨伞的伞檐盖了过来。她抬头望去,眸子映入傅承御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男人低头。
她便对上他薄冷的黑眸,隔着不厚不薄的镜片,她都被他这股冷漠的疏离感刺了几下。
本能往后退了半步。
和他保持尊敬且安全的距离。
代公馆的人对傅律师虚伪又畏惧,先生也对他有那么几分忌惮。秦叔曾跟她说,现在的傅律师还年轻,骨子里还留有年轻人的傲气和轻狂,这些是他目前的软肋,是能够制衡他的要点。
再过个五年十年。
时间会沉淀出该有的沉稳,褪去年轻时的浮躁和锋芒,到时候就很难招架他。
就算是先生本人也无法掌控他。
所以,得在他年轻阶段,找到他下一个弱点。最好是能控制他一生的软肋,这样才能放心地用他这枚价值连城的棋子。
温暖出神间,头顶忽而传来男人的嗓音:“下午还有课吗?”
“……”温暖抽回思绪,答:“没有。”
“跟我回西园林,分析一个案件资料。”
“好的。”她应着。
傅承御说完便撑着伞往前走了,温暖顿了半拍即刻跟上。从大理石台阶下来,她不敢跟他太近,以至于半边身子露在伞外,裙子淋湿了大半。
她也没吭声。
加快步伐小跑着跟上男人的步子。
行走在细雨中,傅承御余光瞥到了她的局促,也看见了她淋湿的狼狈模样。他没去理会,给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半个眼神,他都觉得浪费了他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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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傅承御处理完工作从律师所离开,林助理跟在他后方,道:“公馆那边五分钟前打电话过来,说是先生有事找您,请您尽快去公馆一趟。”
“嗯。”
“傅少,有关鸣启证券投资公司的案件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出方案。温小姐那边迟迟没有提交分析文件,律师所的员工就无法进行下一步工作。”
“联系她。”傅承御说。
“联系过了,北园林的管家阿姨韩嫂说温小姐这几日身体不适一直在房间休息,连平时的课程学习都没去参加。”
林助理说到这里,停了几秒钟又补充了句:“温小姐在学习方面一向积极刻苦,几乎没迟到早退过,对于律师所的工作也很负责。这三天都没联系上她,我感觉……”
宾利车前。
傅承御步子稍停,偏头,冷眸扫视后方的林助理:“你和温暖的关系很好?”
林助理低头没敢回答。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温小姐人不错,如果她遭遇了危险,他是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但是,傅少这样质问,他不敢回答。
车子驶离停车场。
密闭的车厢安静,林助理小心翼翼开着车,偶尔抬头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一眼后方的傅承御。男人阖着眼睛,冷峻的面容不带半分感情,看起来格外冷情。
继续行驶了十几分钟。
傅承御开了口:“去皇庭别苑。”
-
皇庭别苑是秦木兰名下的一栋房产。
地处偏僻,远离市区。
拐过最尽头的街道,还得沿着油柏路行驶十公里,才选选望见那栋阴森西式城堡的顶端,有几只黑色的乌鸦盘旋飞过,喑哑叫唤了几声。
林助理停好车。
他刚从驾驶座下来,就看见别苑正门处一前一后出来的人。秦木兰走在前,夏普跟在后,男人正点头哈腰殷勤谄媚地附和着。
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木兰勾唇笑了。女人笑容未完全扬起,在看见门外这辆熟悉的宾利慕尚后僵硬了几分。
夏普也停了嘴边的话。
他偏头看向林荫道,林助理打开后车座,从他的方向,能看见车内男人熨烫工整的西装,笔直的双腿,以及半边侧脸。
傅承御下了车。
男人进了院子,沿着这条鹅卵石小道朝前走。走到秦木兰面前,傅承御礼貌道:“太太。”
打了招呼,他绕过秦木兰径直往屋内去。
林助理率先推开大门。
随着房门打开,亮光透射驱散了密闭空间里的黑暗,有一缕落在地上的女孩身上。
她身体轻轻动了动。
费力地抬起头朝光线方向看去,对上她的视线,傅承御眉心微蹙。
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记忆。
少时他养的那只猫儿临死的前夕,也是这般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渴求地望着他,想让他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