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神色一紧,套上外衫来不及系好便要出去瞧瞧,被陆青帆的铁臂一把拦住。
“衣裳。”陆青帆认真地给云曦把外衫带子系好,道:“莫慌,凶犯定然还在驿馆中。”
云曦点点头,“不知那姓葛的还有没有救。”
他们住在三楼,姓葛的和同伴的房间则在二楼。
下楼的时候,台阶上挤着不少下来看情况的人,连姓葛的房间里几个同伴都站在回廊处死活不愿进去。
云曦和陆青帆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惧,陆青帆揽着云曦的腰、踩着路人的肩膀运轻功飞身跃过无数看客,借力落在死者房门前。
门边浸染着两个人的脚印,陆青帆放下云曦之后,云曦便让开脚印、直奔屋内死者而去。
脖颈上被划了一剑毙命的姓葛的壮汉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在惊讶为何会突然被杀。
她冲着门口的陆青帆摇摇头。
颈脉被人割断,便是再精巧的手艺,也无法将已经失血逆流咽气的人救回来了。
看到陆青帆时,姓葛的同伴立刻指着他道:“就是他!肯定是他杀了葛兄!”
“没错!你痛恨他调戏了你的夫人,就在夜里暗中下手……”姓葛的另外一个同伴也嚷嚷出声。
一下子,云曦和陆青帆周围的人都退避三舍,以二人为中心退开了不少。
“没错!别指望仗着武功高强就能草菅人命!我们这么多人,还制不住你?!”其中一个男子手持兵刃对着陆青帆道。
云曦实在不忍直视,捂住眼睛低声道:“挑衅谁不好呢……”
“对!这位兄台言之有理!掌柜的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报官抓他!”另一人附和着终于提醒了掌柜和小二。
掌柜的“哦哦”应声就要往门外走,一个不自量力的住客扬起手中剑对准了陆青帆,“啊呀”一声就要开打。
“叮”得一声,陆青帆手中令牌将长剑格挡,动手的住客便是一怔。
“报什么官?本官便是官。”陆青帆淡淡瞥了一眼这群乌合之众,神色从容地道:“尔等的身手,便是一起上也不够。”
“你、你……”动手的男子瞪大眼睛望着陆青帆的令牌,喃喃道:“刑部侍郎?”
此言一出,方才还握刀的几个人都愣住了:“难道是威名远播的刑部侍郎陆青帆陆大人?”
“开什么玩笑,陆大人为何要来飞鹤峰?”
“可传闻陆大人身边总是跟着云仵作、且他身手极好,善用长剑……”
大家越说打量云曦和陆青帆二人越觉得像,一时间嚷嚷着动手的都开始迟疑起来。
“谁、谁知道他那令牌是真是假,掏出来一个就冒充刑部侍郎啊?我、我还是尚书呢!”动手的那厮不见棺材不掉泪,跟着脖子反驳道。
“不会吧?姑娘那姿色便是京城也是罕见的……”
“云仵作最擅剖腹验尸、据说还是医毒双绝呢!她总能验证吧?”
云曦也点头附和道:“没想到大家也听过我的名声。”
“那是!当今圣上御赐一品女仵作,纵观我整个大明史上第一人哪!”方才附和的男子竖起大拇指,随即发现自己吹嘘过了,在云曦的笑容里红了脸、立刻收手。
“莫再耽搁本官破案。”陆青帆收起令牌,“若想动手,待案子事了,本官奉陪。”
动手的剑客呐呐地收起了剑,回头就瞪向几个同伴:一帮软骨头,喊着陆青帆是凶手的也是他们、到了动手围攻的时候就只剩下他自个儿上了!
掌柜的不知陆青帆身份,正欲阻止就感到一个凉凉的东西落在怀里。
他仔细翻看一下,随即惊得赶紧将此物捧在手心。
“大人、大人您还是将令牌收好吧!”
“提供所有住户的登记花名册,锁好驿馆大门,没有本官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离开。”陆青帆接过令牌,冷声吩咐道。
民不与官斗,掌柜的忙不迭答应,转身就去办事。
“你们几个跟姓葛的同屋的,说说来历。”
姓葛的几个同伴还不知该不该相信陆青帆的身份,就在陆青帆的招呼下一字排开站好等着询问了。
待反应过来时,陆青帆已经跟第一个人开始洽谈了:“葛兄名唤葛忠斌,跟我们是同乡,我们是从中原来的。”
开口的人名叫王连,跟着葛忠斌做营生好些年了。
“做什么营生?”陆青帆瞟了一眼他们同住的屋子,那里什么值钱的货物都没有。
“走镖。”王连说着,神色有些呐呐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身后那人便是方才主动出剑、怀疑陆青帆官员身份的,也是他们这伙人里的二把手,名叫何磊。
“看我作甚?实话告诉陆大人吧!”何磊被陆青帆用令牌挡了一剑,早知自己武功不济,这会儿臊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我们也不知道。”王连主动道:“只是每过一旬,都会跟着葛兄入飞鹤峰,在那停留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会离开,然后在山下住一宿。”
这次也不例外。
等到从飞鹤峰离开之后,众人就会快马加鞭赶回中原,继续做自己的活计。
陆青帆闻言墨眸一沉:“三个月兼任走镖一趟,一次奖励丰厚起码数百两、轻车上阵,尔等却从没见过走得什么镖?”
“是,”王连自己说得都觉得挺扯,可这种好事儿一般人摊都摊不着!谁还嫌银子多咬手么?
大家伙只稀里糊涂地跟着葛忠斌跑,一个字都不多问。
陆青帆心中隐隐有了两分猜测,示意王连下去换何磊说。
何磊讪讪地道:“我没比王连知道得多。”不过有一事,何磊倒是觉得稀奇。
“你说葛忠斌会多留一阵子?”
“对,他明面上说跟我们一道离开,但其实会在中间就分道扬镳,每次找的借口也都不一样。但只我知道,他其实是回了飞鹤峰。”
何磊指向一个之前说葛忠斌是“飞鹤霸王”的那个,低声道:“葛忠斌要是回来,偶尔会跟那厮一道喝酒。”
被指的人立刻紧张地举起双手,就怕陆青帆动武:“小人、小人真的只是跟葛兄一起喝喝酒罢了!”
葛忠斌能够随意出入飞鹤峰,请他喝酒的人无一不存着想要取捷径上山的法子。
奈何葛忠斌平素是个不靠谱的,偏生在这件事情上行事非常谨慎:酒照喝、姑娘照睡,银子照收,一问到飞鹤峰的事情就装傻。
“这个狗贼可没少坑我们钱,偏我们都奈何不得,所以昨日他与大人起冲突的时候,我们才想着拱火看他被打一顿,我们也解气不是?”
杜信说完,场内有好几个点头的。
陆青帆见状眼底涌上一抹讥诮:“那便不像何公子方才所言,同葛忠斌结仇的人满驿馆都是,偏只有我们二人是外来的,同他没有宿怨。”
刚才纯属是何磊借题发挥、污人清白的。
再度被点名的何磊站都站不住了,心里只盼着陆大人口下留情、放他一马!
陆青帆询问口供的功夫,屋内的云曦正在仔细观察葛忠斌的尸首:葛忠斌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身死之时应该是已经睡下后被叫醒。
因了唤醒他的人身份颇为熟识,故而葛忠斌连外衫都没披就去见了。
二人在外厅洽谈一番,说到激动处便动了手。
葛忠斌没想到对方会杀害自己,猝不及防之下连防备都无便没了性命。
云曦探看过伤口之后,便简单地画出了剑刃的模样:是很普通的单刃剑,驿馆内起码有十几个人都用得是这种兵刃。
包括方才拔剑的何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