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内宅,薛姨妈正在自己的卧室里接待来访的弟妹夏氏。自从丈夫去世之后,薛家在外地的生意都靠着薛蟠的二叔薛茂照顾,两家往来较为密切。
薛茂常年在外行商,多年前又纳了一外国女子为妾,为其生下一对儿女,如今定居在粤海。
丈夫在外面过起小日子,可就苦了夏氏这位当家主母,只能隔三岔五地找嫂子诉说心里的苦闷。
…
卧室内,夏氏向薛姨妈抱怨道:“老爷上次来信,说年后就举家回金陵,可至今也没有消息,也不知是不是被洋婆子阻止了。”
薛姨妈劝道:“二弟既然说了,想必是不会差的,至今未归,也许是在路上耽搁了。”
夏氏又担心地道:“我听说南边好像要打仗,老爷不会受影响吧?”
薛姨妈笑道:“要打也是在暹罗国打,离粤海那边远着呢。”
“这些军国大事,我也不懂,只盼着老爷不受影响才好。”
“必定无碍的,你就放心吧。”
夏氏被薛姨妈一劝,感觉好多了。
就在这时,宝钗领着莺儿挑帘走进来,朝夏氏行礼道:“侄女给叔母请安。”
夏氏忙站起身,拉着宝钗坐下道:“这丫头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将来也不知会便宜哪家小子。”
宝钗羞涩地道:“叔母~”
夏氏忙道:“不说了。对了,你哥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薛姨妈:“别提那个孽障,整天野在外面,不玩腻了,绝不回家。”
夏氏笑道:“男孩子嘛,总会淘气一点,蟠儿还是个有孝心的。”
宝钗在一旁解释道:“哥哥去看花魁大赛去了。”
夏氏:“我记得上次蟠儿和我说过,你们家的松竹馆也有妓子参加了这届花魁大赛吧?”
薛姨妈:“确实有的,就不知能不能拿个好名次。”
“我上次听蟠儿说,他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
薛姨妈苦笑道:“弟妹还不知晓你那个侄子是个什么德性,但凡他有一分的机会,就能吹出十分来。”
夏氏叹口气道:“家里没个顶梁柱,做买卖确实不容易。再过几年,等蟠儿长大了,嫂子你就熬出头了。”
“还不知要熬多久呢。”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一名丫鬟跑进来,冲薛姨妈禀报道:“太太,咱家大爷回来了。”
薛姨妈喜道:“快叫他进来。”
…
丫鬟出去不久,就听见薛蟠扯着大嗓门在外头喊道:“母亲,大喜,大喜呀!”
旋即,就见薛蟠一脸喜气地跑进来。
进屋之后,他一眼看到夏氏,连忙上前施礼道:“侄儿给叔母请安。”
夏氏抬手虚扶道:“蟠儿,你刚才说大喜,是何喜事呀?”
薛蟠兴奋地道:“咱家松竹馆的忆梅姑娘拿到花魁了。”
“什么?”
薛姨妈腾地站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儿子。
此前听说忆梅吊车尾进了决赛,她对拿花魁早就死了心,只想拿个好名气就行。现在却说忆梅拿到了花魁,这让她在惊喜之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宝钗:“哥哥,先前不是说忆梅姑娘没希望拿花魁,现在为何又反转了呢?”
薛蟠一脸兴奋地道:“先前是林大哥使的迷魂计,故意麻痹对手的。今天决赛刚开始,忆梅姑娘一曲浣溪沙·欲问江梅瘦几分让全场观众一起为她喝彩,台上的评委更是打出六个满分,打赏的银子你们猜猜有多少?”
薛姨妈:“快说,你就别卖官子了。”
薛蟠:“有六万多两,超过第二名的依云姑娘三倍有余。”
薛姨妈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六万两啊,就是她们薛家产业庞大,一下子也凑不齐六万两现银。
夏氏忙问:“蟠儿,是谁这么大方,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
薛蟠:“主要是林大哥和一位姓董的盐商打赏的,林大哥一个人就打赏了三万两,姓董的盐商也打赏了忆梅姑娘两万两银子。”
夏氏冲薛姨妈问道:“嫂子,这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薛姨妈摇头道:“不是,我对忆梅姑娘拿花魁早就死心了,又怎会花那么多钱捧她。”
薛蟠又道:“林大哥说了,女人天生小气,就不适合掌管生意。”
薛姨妈怒道:“放肆!你怎么跟母亲说话呢。”
薛蟠委屈地道:“这话是林大哥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薛姨妈心道:“那小子分明是在嘲讽我太吝啬。不肯拿银子出来捧忆梅呢。”
“消息我已经通知你们了,我还得回去,林大哥他们还要庆祝忆梅姑娘拿到花魁呢。”
薛蟠说完,又急匆匆地跑了。
…
等薛蟠走后,夏氏冲薛姨妈问道:“嫂子,蟠儿刚才说的林大哥是何人?他怎会花这么多银子捧红忆梅姑娘?”
薛姨妈尴尬地道:“那个孩子叫云哥儿,是原先两淮巡盐御使林如海的侄子,同京城荣国府贾家的琏哥儿关系很要好。琏哥儿来金陵这边办事,看上了忆梅姑娘,后来被我拆散了,他在临走前,拜托云哥儿帮助忆梅姑娘拿到花魁。”
夏氏:“为了一个承诺,能一掷万金,这个云哥儿真是够义气。”
薛姨妈在心里暗自思索,“那个云哥儿怎么能一下拿出几万两银子打赏忆梅姑娘?莫非他那个香水买卖真是个摇钱树?”
夏氏见薛姨妈有点心不在焉,便知趣地告辞了。
等她走后,宝钗冲薛姨妈问道:“母亲,咱们家受了林家哥哥这么大的恩惠,该如何还呀?”
薛姨妈这时也犯了难,云哥儿帮忆梅姑娘拿到花魁,这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果要还他的人情,最起码也要将他掏地银子还回去,可一下让她拿出三万两银子,她还真舍不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女儿道:“这事让母亲想想,看如何解决为好。”
宝钗张张嘴,想劝说几句,却又将话给咽了回去。毕竟几万两银子不是小数,她年纪虽幼,却也明白自己的母亲肯定舍不得。
她在心里暗叹一声,“还是林家哥哥说的对,女人天生就不适合掌管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