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跟着秦啸庭走进属于他们的号舍内,房间有数十平米,靠墙摆放着四张床榻,却只有两张床榻上有被褥。
每张床榻前都有一张桌案,显然是让士子用来读书写文章。
两人进门的时候,看到里间窗户前面,有个身材单薄的士子正趴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秦啸庭抬手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冲里面之人笑道:“远南兄,快来认识一下这位云兄弟。”
那名士子闻言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看上去似乎有二十岁的年纪。
听到秦啸庭的介绍,他忙站起身,冲林云拱手作揖道:“云兄弟好,我叫丁远南。”
林云拱手回礼,“丁兄好,我叫林云。”
秦啸庭在一旁介绍道:“远南是两年前中的秀才,还是第二名的好成绩,他是去年考进书院的。”
林云乐道:“那可是巧了,小弟是今年中的秀才,不过成绩是倒数第二。”
丁远南惊讶地道:“云兄弟只怕还未满十五岁吧?”
林云:“我今年十三,是苏州人氏,家里是做布匹、香料买卖的。”
秦啸庭:“我和远南都是京城人,远南的父亲是朝庭火器作坊的大匠。我家老头子是武官,在京营左武卫担任统领。”
丁远南忙道:“你别听啸庭瞎说,我父亲哪是什么大匠,不过是个负责火铳制造的管事罢了。”
林云:“你父亲既能督造火器,想必是对火器很了解,这可是很了不得的本事,小弟以为,未来的战争必定是以火器质量取胜。”
丁远南:“可惜朝庭对火器营不太重视,像京营五卫也只装备了不足五成的火铳。”
秦啸庭:“我到觉得装备火器会让士卒变得怯懦,还是真刀真枪地撕杀才能锻炼出一支强军。”
林云瞅瞅秦啸庭,好奇地问:“秦兄,你父亲既然是左武卫的统领,为何不让你就近从军,反而让你来书院读书?”
秦啸庭:“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山长点名录取我的。”
林云:“那你也是秀才吗?”
秦啸庭讪讪地笑道:“我是童生,今年院试落榜了。”
林云忙道:“落榜了也不算啥,我听说进了咱们书院的士子,八成都可以考中进士。”
丁远南笑道:“云兄弟,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林云:“外面都是这么说的,难道有假?”
秦啸庭乐道:“能录取五成就不错了。今年有三十二位士子参加院试,结果只有十三人中了秀才。”
丁远南向林云问道:“云兄弟,明年有乡试,你会下场吗?”
林云苦笑道:“我的经义文章差强人意,估计即便下场,也是去凑人数。”
丁远南:“下场去总结一下经验也是好的。”
“说的也是。”
三人正说话间,忽听外面响起几下清脆的敲钟声。
秦啸庭赶紧跑到他的床铺旁,从桌案上拿起几张稿纸,对林云喊道:“林云,马上要上算术课,你多带几张稿纸。”
林云:“没有课本吗?”
“没有,带着耳朵听就是了。”
林云一边去取稿纸,一边在心里暗自好奇,这家书院怎么还上算术课。
…
三人走出房舍,跟随众士子向一间独立的学堂走去,
林云边走边仔细地打量,见丙字号的士子竟有三十多人。
走进学堂,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课桌,桌上还有摆放着笔墨砚台,就是没有纸张。
林云在后面找个空位子坐下,随即就尴尬了,因为他这张桌案没有笔墨和砚台。
好在秦啸庭及时拿着笔墨和板凳走过来,他坐定之后,递给林云一只毛笔。随即笑道:“你先凑合着用,下次记着带上笔墨。”
“多谢!”
林云刚道了一声谢,就见那位名叫长禄的堂长夹着一本教才快步走进来。
众士子纷纷站起身,冲长禄施礼道:“堂长好。”
长禄微微颔首。示意大家都坐下。
林云落坐后,朝身旁的秦啸庭问道:“他不是堂长吗?怎么又成讲郎了?”
秦啸庭压低声音道:“书院里的讲郎不够,堂长就代做讲郎,不止是他。有时就连山长有会帮我们授课。”
他的声音虽低,可依旧惊动了站在前面的长禄。那位眼睛朝这边一描,随即厉声喝道:“秦啸庭。”
秦啸庭连忙站起身道:“堂长,林云没有笔墨纸砚,我刚才是在提醒他下次记得带上。”
林云闻言心里暗道:“这个秦啸庭撒起谎来,竟然比我还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正在心里复腹诽时,忽听长禄阴沉着脸道:“秦啸庭,我来问你,为何你昨天考核的算术题错得一塌糊涂?”
秦啸庭低垂着头,一副打死都不开口的模样。
长禄黑着脸冲众人道:“昨天的考核题,只有丁远南和宁玥两位士子的答案全部正确,真是令我很是失望。”
一名士子冲长禄抱怨道:“堂长,你给的时间太短了。如果能延长点时间,弟子肯定能全部答对。”
“哦。”
长禄瞅向那名士子笑道:“方弘毅,既然你有此信心,那我现在就出一道题,请你在半柱香内解答,你有信心吗?”
方弘毅:“弟子请求一试。”
“好。大家也可以试试。”
长禄放下手里的教案,背着双手在士子当中边走边念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二十头,下有五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题目念出之后,下面的士子哀声一片,也有几人拿起毛笔,埋头在纸上计算起来。
旁边有小厮点燃半柱香,做为考核的时间。
林云则是有点懵,他心说,“这么简单的题,你也好意思出?”
长禄背着双手在士子中间东瞅瞅,西望望。见大家一脸苦逼的样子,他的心情似乎很舒爽。
等他走到林云面前时,见这位连笔都没拿,便皱眉问道:“林士子,你以前是不是没学过算术?”
林云故意装逼道:“堂长,你出的题目太简单了,我不用动笔,就能算出来。”
这下不但是长禄吃惊了,就连周围的士子也纷纷停下笔,全都吃惊地望着林云。